<>?(六十)
面对小方姑娘的质疑。章清亭从容应对,“我是想再找你爷爷谈谈请他掌勺的事,不过你放心,我要谈也是正大光明的谈,不会让你干什么坏事的!嗳,那我能打听一下么,你爷爷什么时候心情会好一点?”
小方姑娘这个倒是能回答她,“喝酒的时候,他从来不打我。”
章清亭暗自叹息,怜悯的望着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小小的肩头不知承受了多少的苦难。勉强笑了笑,“那我下回试试带两壶酒来。方姑娘,那我先走了。万一你爷爷出来瞧见,又得生气了。”
她不忍再看,扭头就走,小方姑娘却问了一句,“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章清亭。”
“章……章姐姐,谢谢你!”
章清亭回了家,门已装好,她瞧着还算结实,收了钥匙和锁。想着方家祖孙,有些心神不宁。
赵成材瞧她脸色不好,关切的问,“你怎么了,事情不顺利么?”
章清亭也想找个人倾吐一下,便道,“你真相信这世上有人是么?”
赵成材有些诧异,却随即想到她昨天问的话,“你是指方家那个女孩?”
章清亭点头,“那小姑娘真是可怜!成天被爷爷打得遍体鳞伤,人人都象躲瘟疫似的躲着她,看着人心里难受。”
赵成材倒了杯热茶递给她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岂不闻积毁销骨、众口烁金?你别怪乡民无知,人人都有趋吉避凶的心理。偏偏她家逢大难,世人肯定都有些畏惧。”
“那依你这么说,竟是她活该倒霉么?”
“也可以这么说。虽然这话有些无情,但你细想想,若是旁人说什么也就罢了,连她唯一至亲的爷爷都如此不爱惜唯一的孙女,难怪旁人要欺侮于她!我娘就常说,一家穷点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齐心,这样才不受外人欺,要是关起门来先来个,再好的家也都会给折腾得散掉!”
这话确有几分道理,想那张家六口。除了懒惰,还不齐心,自各为政,各有各的小心思,自私自利……
呸呸呸!怎么又操他们的心?章清亭连忙打住了自己的思绪。
赵成材又问,“你饿了没?玉兰给你留着饭呢!她们都去送茶饭了,还没回来,我给你端来。”
章清亭这才觉得腹中饥饿,忙活了一上午,什么也没吃。
赵成材给她端出饭来,知她挑剔,多解释了一句,“这菜都是没吃之前,拿干净筷给你挟出来的,放心吃吧!”
想着她花了大钱,赵成材可是毫不吝啬的给她留了不少排骨鱼肉,章清亭一来饿了,二来赵玉兰烹制得还算可口,倒也吃得很香。
吃饱喝足,困劲上来了,这早上起得早。章清亭把筷碗端了出去,自己回房歇午觉去了,现在有了门就是方便,一闩便是。
赵成材暗自摇头,不声不响的去把她的筷碗洗掉,心想这媳妇可比小桃金贵多了,当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到章大小姐一觉醒来,先就觉得自己胳膊疼得慌,再一瞧那打的两处,竟全都青肿了起来。
这死老头下手还真不含糊!她一面自揉着药酒,一面腹诽。可想着那老家伙家里的牌匾,应当真是个有点道行的人。只是不能收归已用,这点很是麻烦。
章清亭不是章孔明,她也有犯难的时候,犯难时也想找个人商议商议,比来比去,外面那秀才便是唯一的选择了。
开了门,秀才正在那儿摇头晃脑的刻苦攻读呢!章清亭心下有几分赞许之意,这呆,虽然水平不咋地,倒是知错能改,好向上,还有点意思。
“秀才!秀才!”
章清亭一连叫了两声,才让读得忘形的赵成材回过神来,“叫我?有事?”
“你过来一下!”
赵成材收了书卷,随她进来,章清亭示意他也坐下才道,“我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你说!”
“若是有人成天醉生梦死。毫无斗志,要怎样才能打动他出来做点正事?”
“你说的是那方家老爷吧?”听她叨了这么几天,赵成材要是再不明白,那当真是个呆了,“你想让他出山,重操旧业跟你一起做生意?”
“正是如此。可是我今儿去找过他的,那老头十分不肯。还平白无故的被他打了两下,你说气人不气人!”
怪不得闻到一股药酒味,赵成材忙道,“那你有没有事?”
“不过是些皮外伤,这倒不妨事。只是那老头实在固执,我刚一张口就给回绝了,还说什么反正是没了孙,就是死也不肯再做这生意,还怕我偷他的什么秘方!真是小气!”
赵成材细一琢磨,“你是真想做这饭馆之类的买卖?”
章清亭承认,“是啊!不过你先别说出去,我那日拿回来的兔腿你们都尝过了,当真好味道!我也相看了铺面,也不用大,就弄一个专卖烧烤卤味的店铺,本钱既不大,而且又好经营。”
赵成材点头同意。“这倒是个好主意!民以食为天,人总是要吃饭的。咱们这地方人多好酒,况且天又凉了,想来那些东西只要弄得味道好,下酒适宜,肯定不愁生意。”
对了,还有酒!章清亭心中默默记下,果然集思广益有帮助。
赵成材想了想道,“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那方老伯不肯出山。他的顾忌无非有二,一是怕你会了秘方,教会了徒弟就饿死了师傅。其实这个倒不难解决。你只要答应他,由他掌管厨房制作,你绝不干涉,只管售卖就是。”
章清亭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第二条么,就有些麻烦。他觉得后继无人了,生活便没什么奔头!”
“就是!那老头纯粹就是混吃等死,根本了无生趣。”
“那也不尽然!”赵成材帮着分析,“他若是真的一心求死,早多少年前就死了,为什么还要活到如今?这蝼蚁尚且偷生,这世人啊,嘴上多说着想死,可真的不爱惜生命的却少之又少。所以这老伯我估计就算天不怕地不怕,肯定也得怕死。”
“那我总不能把他抓来,以死相逼吧?”
赵成材皱眉苦苦思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倒是另有了个主意,“其实这方老伯也是不会想,纵然是个孙女,他要是招个上门女婿进来,不一样可以承接家里的香火?”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以采纳。
章清亭忽地想到,那老头既是这么恨自己的孙女,为什么一早就不抛弃她,或是干脆杀了她?反而要带在身边,一直养育至今呢?恐怕多少还是念着两分亲情的,毕竟这是他儿唯一剩下的骨血了。
看来还得再去一趟,好好跟那祖孙俩聊聊才是。
眼见日头偏西,赵玉兰开始张罗着晚饭,可也不知赵王氏他们能不能回来吃,过来跟赵成材商量,“哥,要不辛苦你走一趟,去问问娘是把晚饭做好了送去吃,还是等着回来再吃?”
行啊!赵成材收了书本起身,“那我再带壶茶水去吧!”想了想,多问了一声。“娘,你要一起出去走走么?”
章清亭心想,我干嘛没事跟田里去?那不自投罗网么?
赵成材猜出她的心思,笑道,“你不用走上近前去,就远远的呆在一旁。娘可忙着,没功夫管你的,这秋高气爽的,你坐在屋里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不如出去走走,说不定还有收获呢!”
章清亭这么一听,倒是有几分道理,稍稍收拾,就和他一块儿出门了。
自从进了市集,就再没往回去过田间,就那一回,也是一大清早天蒙蒙亮时出的门,根本没注意四周的道。
现在再看四周,遍地庄稼已熟,许多人家都在收割,田地里一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繁忙景象。
又走到当初狭相逢的独木桥,两人都觉得有些好笑,笑过之后,却是恍若隔世的感慨。
纵使两人日后还是别离,可也抹煞不掉曾经的过往吧?
过了小桥,行不多远,赵成材带她走上一处高坡,指给她瞧道,“下面这两片就是咱家的地了!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去去就来!”
章清亭站在那儿,目远眺,很明显的就瞧出差距来。
左边一块田肯定是张家父在劳作,除了有两道垄沟已经割得差不多了,旁边一大片还慢慢的落在后面。右边大半田都快收割完了,只有两道垄沟落在最后,那定是张小蝶。
银宝元宝两个小的跟在后面也在帮忙,瞧这忙的头都不抬,倒是都挺辛苦的。
章清亭忽地觉得,自己那菜钱花的不算冤。怎么说,自己每天吃的粮食,都是人家一滴汗珠摔八瓣种出来的,回报些也不算过分吧?
赵成材送了茶水到了田间,张家几人立即围了上来抢着喝水。赵家几人只有赵成栋过来了,其余二老都在埋头苦干。
章清亭摇了摇头,不过这张家几口能逼着他们来干活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慢慢来吧!
不知赵成材在那儿说了些什么,他们哈哈大笑,似乎挺开心的样。到底是赵成材亲自把水送到了前头爹娘那里,等他们喝完了,又收了茶壶茶碗往回而来。
上来就道,“咱们赶紧回去吧,一会儿他们就要开始往家里运粮了!我跟他们说,晚上有猪脚汤,他们可高兴了,都说要咱们以后天天买菜呢!”
章清亭得人夸赞,心中高兴,可嘴上却道,“美不死他们!天天这么吃,也得天天这么干才行!”
赵成材耳根一红,毕竟是人家出钱呢!自己说是说,可半钱也没有,怎么能这么厚脸皮的要求?
“嗳!这晚饭前能收得完么?”章清亭不用看也知道,张家人负责的那几垄地是绝对不行的。
赵成材道,“娘说,一会儿我们家的收完了,爹和成栋就负责把粮食运回来,他们在家吃,等再过来时,就把晚饭给他们带来。我本来让娘他们帮着你们家人一起收割的,可娘不肯。那粮食运回来后,也要铺晒收仓,爹他们得在家整理,确实也不得闲。”
“没事!”章清亭望着底下劳作的张家几人,毫不护短,“让他们自己慢慢干去,干到明天也是他们的事!最多晚上让你妹再准备一顿宵夜吧!”
“还是你想得周到!”赵成材不失时机的奉承了一句,拎着篮往回走。
章清亭忽地想起一个重要问题,“这收割之后,是不是就没事了?”听说农人冬天是最闲的,还有“猫冬”一说。
赵成材笑道,“你忘了么?娘说要种冬小麦的,等冬小麦种下,才算是真没事了,就等着了。不过娘可闲不下来,到了年节,请神作法的人挺多的,她还指着这个赚钱呢!”
章清亭只是发愁,若是张家六口又闲下来了,肯定又要生事,还是得给他们找点事做才行。
“啊!我有办法了!”赵成材忽地大叫一声,满脸的兴奋之色。
章清亭一皱眉,亏他还是个读书人,怎么一惊一乍的?这沉着稳重到哪儿去了?
“我想到一个办法能解决方家那小姑娘的谣言了!”方才提到老娘的副业,赵成材忽地想出了个好主意。
章清亭一听这个可也来劲了,“怎么说?”
赵成材道,“那不是有相士说那姑娘不吉利么?若是请娘去作个法,就说驱散那姑娘身上的邪魔作怪不就成了?”
这也是个办法啊!可这谣言流传了这么多年,怎么才能让人信服呢?
这个赵成材也想到了,“其实别人信不信都无所谓,关键是要让方老伯相信,不是自己孙女克死自己的儿,要让他对生活有了指望,才会认真为孙女打算,自己也才会好好活下去。”
章清亭当即拿定了主意,“我明儿再去一趟方家!”
她就不信了,凭她大小姐的寸不烂之舌,搞不定一个方老头!他就是根老枯木,也得让他发出新枝!
赵成材犹豫了一下,“明天恐怕不行吧?明天就是十四了,后日就是中秋……”还指望着你去办节呢!
章清亭当即会意,“这个不难,咱们明早出来买菜时,顺便把过节的东西一次性买完就是了!”
“可东西那么多,我一次性怎么拿得完?”
“雇辆小车不就行了?”章清亭还想到,可以顺便买点礼正大光明的去方家祖孙。
见赵成材还有些犹豫,“你有话就直说!”
赵成材这才道,“其实,我明天也想抽个空再去县衙,还有几个同年和老师处走走,这快过节了,就是提盒月饼去也是个意思。”
孺可教!章清亭微微一笑,他能想到这一层已实属不易了。
“那也没关系!你自去忙你的,让你妹跟我出来就行了!”
“可玉兰要是出来了,家里可就没人照应了!”
章清亭白他一眼,“还有我家的人呢!别的不成,看个门,守个户总行吧!”
赵成材自悔失言,这不自己找抽么?
“是我疏忽了!那咱们明天还是一起出门,你这么会谈价钱,还是由你一起把东西买了,我再挨家挨户的送去就行了!”
这倒是!章大小姐也很是喜欢讨价还价的那种感觉。
他们前脚回了家没一会儿,后脚赵老实就推着第一车粮食也回来了,赵成材自去后院帮忙。
章清亭出来要开水泡茶时进厨房瞧了一眼,赵玉兰忙活了一个白天已经把厨房里要准备的饭菜都弄好了,晚饭厨房基本就不忙了,她便叫张罗氏也去后院帮忙了。
赵玉兰等张罗氏过去了,才羞涩的望章清亭一笑,“大嫂,你人真好!心也公道!”
倒把章清亭夸了个不好意思。自回去房中偷着乐,这丫头虽然笨嘴笨舌的,但有时还挺招人疼的。
可她更要琢磨怎么搞定那个嗜酒如命的方老头。
今天家里格外清静。
包括赵成材都在后院忙活,月上柳梢头时,银宝元宝两个小dd先被放回来了,一回来就是倒头就睡。
等章清亭按时就寝时也没见赵王氏和张家那口回来,也不知那些家伙干得怎样了,只隐隐约约到后半夜才听到些动静,她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大天光的起来一瞧,整个家里都静悄悄的。
这时候可不早了吧?开门出来,赵成材还睡得正香呢!
连叫了好几声叫不醒,章清亭掬了些清水洒他面上,才好不容易把他给惊醒了,睁眼一瞧,“哟!今儿可晚了!”
一家仍在睡着,也不惊动他们,赵成材只轻轻敲门唤起了赵玉兰。
昨日说好了要带她出门的,本想跟赵王氏禀告一番,可赵王氏昨夜快四更才回来,睡下没一会儿,实在不好惊动。想留个字条吧,也没人看得懂,就只得拍醒了赵成栋,跟他交待了几句,见那小应下,才放心出来。
人轻手轻脚的收拾了,连早饭也不吃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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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一日,螃蟹揽镜自照,神色犹疑。桂圆故问之。螃蟹云友人安排相亲,不知该去否。桂圆忙问有饭食否。螃蟹点头曰有。桂圆大急曰既有饭则应去。有肉鸟已日未食粒米,闻之,也云应去,并自荐跟随,桂圆亦附和。螃蟹本有此心,见两损友如此,遂梳妆打扮携两人赴约。
螃蟹相亲之对象本为一玉树临风之男,见螃蟹盛装而来,甚喜,又见其携两女,也颇有姿色,狂喜。俄而入席,男绅士状请女点菜,螃蟹犹知谦让,桂圆和肉鸟早以抢过菜单指点,少顷,鸡鸭鱼肉,山珍海味陈列与前。男犹沉浸于女美色中,桂圆、肉鸟已踞案大嚼。初时螃蟹还能矜持,待见两损友之吃状,知时不我待,因与两女抢食之。男惊,下巴落地,待其拾起下巴,桌上杯盘皆空,女正自剔牙。
有小二送上账单,男见其上数字,几欲扑地,女则借机逃之夭夭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