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强笑咪咪地听着苏离白讲自己的故事。
他粗大的手指不停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睛温和地鼓励着苏离白继续说下去。语言非常亲切:
“好样的,你当初一个人把这个破厂子包下来,真有魄力。来,再喝点。
你刚才说你父亲是一名修鞋匠,晚上你还帮你父亲修鞋?你会使用掌鞋机吧,还会改进?嗯,穷人家出孝子啊!来颗烟。
噢,你技校毕业那阵儿,先是在汽车修配厂做过一阵儿小工,挣钱供弟弟上大学?当小工苦啊,被师傅骂,工资还低,你说说工作经历?
你对汽车电路有心得,好,简单维修也会。”
李子强把头转向叶子鸿,和气地说:“你要和苏离白多交往啊。现在像你们这样动手能力强的小伙子不多了。怎么你脸有些白?”
本来叶子鸿有一言没一语地听他们谈话,自己悄悄地摆弄着手机,刚才他拍了好几张照片,心里早又构思好了一个桥段。连题目都想好了:红叶大斗不良推销商。照片有,精彩的对白编好了,在他大义凛然地极其专业地指责下,不良推销商低下了头。他挽救了眼镜叔叔的金钱,也挽救了不良推销商的良心,在他的启迪下,不良推销商倍加感动,请他吃饭赔罪。
可是,当他不经意地瞟了李子强一眼,顿时后背凉。
这是什么表情?那笑容那眼神,大灰狼有木有?而苏离白就像一只诉苦的小白兔,眼睛红是怎么回事?耳朵还一动一动的?难道李哥平常就是这样和我说话的吗?我怎么没有注意到呢?
李子强看叶子鸿愣,就说:“没事儿,小白这套设备不贵,运来了,就买下,我们自己制造费时间,也别让小兄弟吃亏。下午我还有工作,晚上吧,我请客,我们喝酒交个朋友。”
苏离白终于全身心放松了,连忙说:“李老板,我来请,叶小哥也一定来。”
叶子鸿连忙说:“不不,我晚上有事儿。”
苏离白真心真意地说:“来吧,叶小哥,以前不认识不要在意。晚上喝完酒,我们找个洗浴中心按按摩,一起放松一下。”
叶子鸿更加坚定地拒绝了。
回到家里的叶子鸿想着晚上苏离白的下场,感觉很爽。记得苏离白的手机看上去不错哦。
经历吧,骚年,那样你才会成熟!
他把桥段和照片都到吧里后,点上一颗烟,打开自己的收藏,进到一家资深盗版网站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他心目中的大神一天能更一万二,看了真爽。
他的回帖开始多了,打死他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又被喷了。
人家只是想做笔生意,你干嘛破坏呀?
就是,就是,看那个人长得多瘦小啊,生意不好做你还这样子。
一大堆东西,才十几万还多?老子一块手表能买十倍。
楼上的,你是啥子表啊?秀秀呗。
看到又歪楼了,叶子鸿默默地关了吧。他最喜欢地扮猪吃老虎的桥段白写了,这种情况只能出现在网文里。
到深夜了,他关了盗版网站。临关机前最后一次上了吧,算告别。
但这一次让他怒火万丈,谁,是谁把我的相片到吧里的?!三十多岁的叶子鸿出离愤怒了―――――除了工作上的关系,他从没有把自己的照片给过任何人,包括他亲弟弟!这是谁干的?!
一个红体字的帖子格外醒目。
红叶(叶子鸿)是史上最大的骗子!
我认识的李老板是这样子的。他和蔼可亲,待人善良,身上有浓浓的工人老大哥的味道。今天晚上我有幸和他一起吃饭,他只喝了二两白酒,一瓶啤酒,还劝我少喝一些,告诉我年轻人要有更高的追求,比如出国深造……请看李老板的照片!再看红叶的照片!
贴子的回复极多。
好和蔼可亲的眼镜大叔啊!
你看他下巴上的胡子多酷!
旁边那个是马云吗?个子这么矮矮!
传说是红叶。
很违和
难怪总说大叔和你的坏话,白梨好久没上来喽?做成一笔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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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红体字的帖子。
里面的内容写的是一个叫白梨的青年人的励志经历,十分感人。在眼镜大叔的帮助下,在经济严重不景气的今天,他不仅卖出了一套,还可以帮眼镜大叔改装两套!甚至大叔还推荐他出国深造——红叶的破坏活动始终没有得逞!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叶子鸿神色变化了很多种,他也想象了若干种报复的办法,考虑到不同的后果,最终选定服输。
他密信苏离白:你怎么会在这个吧里?
苏离白回复:你查一下我的信息,我比你早注册一年多。
什么时候拍的我?
你以为只有你会无声拍摄?
什么条件能删你的贴?
那你的呢?
同删。
好,那帮我把蒸汽机整合到机制炭设备上去。李老板说你行。
开什么玩笑?这可不好玩。没有意义啊。
菲律宾那个地方没有三相电。我苦孩子出身哪敢玩?这是工作。真羡慕你这样的人,有正式工作,有房有车,还有得玩。
靠,这也值得羡慕,你是老板啊。用柴油电机。
老板个屁!我宁愿过上你那样的生活。暂时没有油。
你决定要去菲律宾?
嗯。李老板说他可以考虑把我的小厂子收购。如果我能改装,他提供蒸汽机而且直接订购两套。
那是你的生意。
我给你报酬。如果李老板现你在吧里那么说他------
我说的全是真的。
哈哈。
我们俩个人搞不定。
我有些老工人帮忙,听说你还能找姑夫帮忙。
你打多塔吗?
想虐我?小哥我号被盗了后就不玩了。
netbsp;你在几区玩?
长沙四区。
好,我等你虐我。
嗯。
李子强在qq群上了机制炭的相关视频后,大为火。
他留下了大段的留言,痛斥严重脱离实际情况的官僚主义。怎么能忘了机制炭的作用?作为第一能源,这个世界只是因为成本的原因而舍弃它,而我们竟也按照这个惯性思维去思考问题。这是什么主义在作怪?
大家纷纷做了自我检讨。
李子说的对,机制炭作为第一能源完全合适。
它根本没有技术含量,完全合适。只有李子这样在一线的人,才更有言权。
说的好,李子让我们大家都清醒了。我们的推演有问题,两个月内我们能把基隆八斗子煤矿利用上吗?值得商讨。更别说用石油了。
我竟然忘记苯酚最早是从木焦油提炼出来的,还有丙酮,光想着煤气煤焦油了。
事实上,李子强想找一个辩论的人都找不到。大家都不在一个时间点上上线。
最后大家又纷纷留言,一致认为,开一次集体性的碰头会,是完全必要的,真不能再拖了。
2oo8年6月13日到15日,中国(长沙)国际种业博览会连开三天。那是种子行业里的一场盛宴。建国安匆匆忙忙从长沙某县的种子基地跑回来,连挑带选,把大多数需要的种子定购好,签好合同,规定了包装。交货地点安排在上海,时间为12月份。所有物品最终都将在那儿装货启程。
众人对建国安长时间里吃住在种子基地的行为表示不理解。
李子强忍不住问:玉米自己在那儿长着,你去旁边守着有什么用呢?
建国安回电话说:你当我愿意啊,我不在这儿守着,还不知道那帮人能搞成什么样!
建国安了一帖子放到qq群中,随后几十天里他们随便聊着天。
原来目前中国种子行业普遍不景气。尤其是玉米种子,盈利不高。市场价格忽高忽低。所以,建国安原来在学院里的科研基地时,就经常和种植种子的农民斗智斗勇。
如果市场价钱高了,种植种子的农民就偷偷把种子卖给其它种子商人,而不按合同价售给科研基地。他们只说一句话:收种子的时候遭灾了。你能奈他如何?如果市场价降了,他们不仅把种子全送给你,还往里掺陈年种子。你不收他就在门口聚群大闹,你不仅还得收,还得再花钱筛选。
李子强说:不是有合同吗?
建国安、宋士达、孙德都给他了个无数个笑脸。和农民讲合同法比较难。
伍大鹏很好奇:种子行业这么重要,怎么入场门槛这么低?
建国安回复说:培育一个品种的种子少则三五年,多则六七年,大把教授级别的技术员终其一生也没有培育出来一种。可是现在你看市场上有多少种所谓的新品种?常常是一个育种基地才建成一两年,就能有2o多家套用它牌子推销新种子。
伍大鹏:如果价格总是忽高忽低,一定有原因。我了解一下。
孙德问:你不是在台湾订好玉米种了吗?
建国安:中国没有任何一种玉米可以在全国各地随意推广。我现在住这家育种基地是适合中原地区的品种。
宋士达:辛苦你了。台湾那个品种好吗?
建国安:甜玉米,可生吃,最高理想亩产一吨二。我本来就想把这种玉米杂交一下,花上个十年二十年,看看能不能育出更省水省肥、口感好的新品种。现在只能留给那边了。
李子强又问:那你住在育种基地干嘛?是不是―――――嫂子在哪儿?
孙德:你又来了,嫂子在上海挑选酶种呢。
李子强:我是想问她评上正教没有,你想哪去了。
建国安:没评上。哪有第一次参评职称就评上的?我住在那儿是看着育种农民干活。
宋士达:他们偷自已地里的东西???
建国安:呵呵,不是。育种期间对施肥、浇水、病虫害防治、雇工进行去杂去雄、收获晾晒等生产环节要求很高,可是农民嫌费钱费力,不愿做。他们就偷偷给你省不少环节,尤其是雇佣人工去杂去雄,你们知道人工费现在比较高,所以他们省若干环节后,出问题还喊冤,说你给的原种有毛病。所以你只能看着他们在关键环节上做。实在不行我也上手帮助。都是为我们自已。
孙德:那我们多给他们收购价不就行了?还用你亲自住在那。
建国安:不行啊,他们都习惯了,多给钱他们要是还那样怎么办?这些种子每一粒都太重要了。
李子强:哎呀,那其他种子会不会出毛病?
建国安:没那么严重,就算是种子质量差点,也不会出现颗粒无收的情况,只不过达不到预计的产出效果。
伍大鹏是最后一个回复的:算了,这里面*。种子问题一定要重视。原来反对转基因技术的那帮人,不简单啊!我还以为是科学大讨论呢,这个争议那个反对的,都是动了某人的奶酪了。
建国安:对,不过我不打算带转基因的种子。我们从小都吃惯了老品种,还是带它们吧。一样也有高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