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末,阔别家乡差不多六年的陈立冷终于再一次踏上贵州的土地。
玉屏县算是湖南长沙进驻贵州的第一个县,刚刚进入贵州踏入贵州地界的那一刻,陈立冷就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听着耳边那熟悉的土话,他虽然还没有到平越,却有一种到家的感觉。
“怎么,立冷不走了?”陈立冷停在玉屏县的城门之外感触时,喻培伦不由得上前道:“照我们的速度,再赶两天就到你们家了,怎么要到家了,感觉不一样了?”
“是啊,六年前也是从这里离开家的,想不到一别就是六年,甚至还差点永远回不来家,都不知道如今家中有些什么变化了?”陈立冷点头感叹着。
他这一走的经历,或许能够写一本书了,曰本求学,结识同盟会的热血青年,与汪精卫一道去刺杀国家最高领导人,同时还在这途中有了自己的爱人,接着坐牢。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初贵州出去那个少年人,如今已经成为历经沧桑的青年,时间一晃而过,对别人来说可能没有什么,可对陈立冷来说,却恍如隔世。
如果不是武昌起义,他或许还要和汪精卫在牢里呆上一辈子,或者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哪能再次踏上贵州这片土地。虽然贵州贫穷,落后,闭塞,可正是因为想要改变这个地方,陈立冷当时才毅然决然的加入同盟会,希望能够同一群有志之士推翻清朝,给贵州营造一个良好发展的新环境。
这是自己的家,无论他贫穷富有,还是生自己养自己的地方,在牢中的那一年,陈立冷想的最多的是这片土地,思念的最多的,是这片土地上的家人。能够再一次回来,这算是陈立冷想做而一直不太敢做的事。
此时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陈立冷的心情绝对是复杂的。
“呵呵,放心吧,立冷,你们家的变化,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的。”闻言,拍了拍陈立冷的肩膀,黄复生却是微微一笑,不作多余解释。
大吃一惊?
陈立冷回头看看喻培伦和黄复生二人,看着二人脸上的神情,他不由得再次猜测自家变的究竟怎样了?一路上他都听了二人说这句话说了多少次了。
家中的变化,真的超乎自己的想象力了吗?陈立冷回头,深深看一眼玉屏城门,带着一丝期待走去。
“学习了,学习了,玉屏的父老乡亲们,要想去平越学习的,赶快,赶快,这是平越农业学校最后一次招收免费学员了,大家冬天没事,最好去平越学习了啊。”
陈立冷一行人进入玉屏这小县城,迎面竟然走来了一支马队,马队前面居然有一个男人拿着一面锣在敲着,同时喊着一段貌似宣传的话语。。
“平越?”
熟悉的地名传来,刚刚进城的陈立冷立即就愣住了,迅速与喻培伦和黄复生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陈立冷连忙看向玉屏街道上的这只马队。
马队由二十几匹膘肥体壮的壮马组成,一字排开整齐的行走在玉屏的街道上。注意看去,每一批马背上竟然都有一张写着大字的白色布条。
“农业科技下乡,改变贵州生活,积极热情参与,大米小米富余?”
陈立冷转头看喻培伦,杨树庄,黄复生,连忙道:“这,这些是什么?”
陈立冷他们这一群十来人,几乎全都产生了疑惑。喻培伦和黄复生自然也看得颇为疑惑。
“哟,这位老乡,你们是刚刚从外省回来吧?”一行人呆在街上,很容易吸引到别人的注意,有一个比较外向的男子上前过来搭腔。
“是,是,我们刚刚从湖南回家,这,这是怎么回事?”见有人了解,陈立冷连忙点头。
“刚从湖南来,那就怪不得了。你们肯定不知道范主席最近宣布的农业政策吧?”热情老乡一脸恍然。
“农业政策,范主席?”陈立冷他们更加疑惑了,“老乡,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给我们细细说说?”
“能,当然能,我们贵州这一次终于有了盼头了!”老乡被问,显得很高兴,立即说道:“是这样的,范主席在前两个月就宣布了我们贵州今年的农业政策,除了免除我们农民的皇粮之外,他们还提供了最新,最优质的免费种子政策,不仅免费发放种子给我们农民,还组织了全省义务马队,下乡到全省各地,邀请我们亲自到平越的农业学校去学习更加科学,高产的农业知识。”
“那马队,就是他们派下来的义务马队,每个星期一次,一个月四次,都是来免费接送想要去学习的小老百姓。”说起这事情,这男子很兴奋,脸上洋溢的都是笑容。
如今的贵州,算是慢慢走上了陈立青想要的正轨,一个月用来确定体制和领导班子,其余的时间范玮他们就开始确定整个贵州省的农业计划。
一方面靠杨荩诚新军,陈立军的巡防队以贵阳平越一线为中心向外辐射控制范围,加强中央集权。另一方面新组建的民生党就着手于贵州民生农业的计划,开始布置来年春天的种植新计划。如今遍布贵州大部分地区的农业科技下乡活动,就是张显谟为首的民生党搞出来的具体行动。
活动自然很受各地的农民拥护,特别是农民再也不用上皇粮的消息传来,传遍贵州后,不知道有多少农户欢天喜地的欢呼,直呼范玮是青天大老爷等,有些农户的家庭,甚至供起了范玮的牌位。
总之,随着范玮上台,陈家真正的开始掌权,贵州正在向陈立青所希望的那样,一步一步的开始变化。而看着这一些变化,被分化的自治学社一些人也有了一些触动,一大部分的自治学社人员自动转为民生党,开始替贵州老百姓做事,平刚,蔡岳等人也对范玮上台后的一些举动产生了思考。
如今的贵州,形势一片大好。
当然,各地的匪患依旧严重,各地的贫穷状况,依旧存在,各地的交通闭塞问题,也都还是阻碍贵州发展的重要制约。但这些问题,目前贵州当局已经认识到,并且宣布发展计划,这让贵州的人民,终于看到了曙光。
“居然,居然还有这种计划?那每个县投入这种马队,得需要政斧投资多少钱?”一行人听完这老乡的介绍后,陈立冷他们静默了很久,直到其中一个人声音传来,陈立冷他们这才惊醒。
“投入多少钱我们老百姓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知道,如今我们贵州,在范主席的带领下,是摊上好曰子了。”那老乡一脸期冀,感叹。
陈立冷看着这老乡的神色,心头再次为家里的变化感到好奇起来。
“看来陈伯父他们还真是做到了言出必行,当初记得和张老师他们聊天的时候,他们就说到如果控制了贵州,第一件事就要发展贵州的农业。”老乡走了,可陈立冷他们的震惊却没有那么容易散去,特别是喻培伦,他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在贵州呆的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就看到了平越在扩大他们的农业学校。
“立冷,既然那队伍是去平越的,不如我们跟着上前?”喻培伦感叹一下,不由得看向那支马队。
陈立冷抬头看去,在马队前面那人的卖力宣传之下,马队已经吸引来许多农民百姓。从刚刚那老乡的口中他们也知道了,这只马队等人到齐后,将会直接往平越去。
“好吧,我们跟上一路也好有个照应。”陈立冷立即点头同意,他对这个属于自家的马队,自然有所好奇。
于是他们这一只队伍就向马队靠近,并且向马队首领提出了要跟一路的想法。
马队首领是民生党的一个新成员,姓李,不算是平越人,对陈立冷他们的要求,自然没有拒绝,倒是听到看到陈立冷他们一群人颇有书生气质,在交谈当中知道陈立冷他们是贵州去曰回来的留学生后,反而大力的,热情的邀请他们去贵阳政斧求一个职位。
他告诉了陈立冷他们说,贵阳政斧现在正向全贵州招募人才,待遇从优,凡是想要出力建设贵州,奉献贵州的人,都可以得到一定的职位,唯才是举,没有什么要求,也不管你之前是山贼也好,书生也好,只要有一颗为贵州服务的心,就可以去报名。
得到了这一个消息,陈立冷他们这一群人顿时又被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贵州政斧这举动,分明是仿效三国时期的聚贤庄啊,专门招募人才。本来陈立冷带来的一些人还对来到贵州这个偏僻的省份还有些芥蒂,可听到贵州政斧居然有这个举动,他们便生出了莫名的好感。
陈立冷得到这消息后,更是想到父亲他们缺乏人才,都有些后悔没有带更多的人一起来贵州。同时,刚刚进入玉屏就看到了贵州的变化,随着马队向平越方向进发,他越发是对自家感觉到好奇。
接下来,随着他们跟着马队越来越接近平越,一个又一个的新气象,新变化出现,更是把他们的好奇心提的最大。而更是在一天半后,陈立冷这一行人到达了瓮安,到达了他外婆家的时候,陈立冷等人的震撼达到了最大。
瓮安县的发展几乎与平越同步,甚至因为它临近遵义,临近渝城,民风比平越还要彪悍,还要胆大,它的发展还超过平越。各种小制作的商品基本上都是销售到了渝城,销到的比贵州还要富裕的四川。所以,瓮安的经济甚至比平越都还要强大一些。
县城经过两年的发展,基本上鸟枪换大炮,甚至家家户户都用起了电灯,通了自来水。有的有钱人甚至从上海那边买到了自行车,留声机等奢侈用品。
陈立冷他们到达瓮安的时候正好是晚上,突然从漆黑不见五只的山路一转,他们面前就出现了灯火通明的瓮安,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得陈立冷等一群人都愣了。
“这,这是瓮安?”一路过来虽然见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东西,水泥马路,塑料大棚,以及各种宣传标语,可那些东西,都不及此刻黑夜中如珍珠般闪耀的瓮安县城。
在这样一个偏僻的,闭塞的,落后的中国内陆,居然会有一个灯光明亮的小城,这简直就像是在一群丑女当中突然冒出秋香那样令人震惊。
陈立冷他不是没有见过大城市,在曰本东京求学的那几年,东京的发达同样给他造成了巨大的震撼,他当时就想起了广大的中国,除了燕京上海之外,恐怕就没有这样灯光明亮的城市了,当时的憋屈感,自卑感是陈立冷一生都不能忘记的。然而他没有想到,他那个原本落后的,闭塞的,在世人眼中就是一个夜郎小国的地方,在这重重的大山深处,竟然也会有这样一个明亮的城市。
震惊了,惊呆了,那一刻,陈立冷的脑袋当中除了震惊之外,就是震惊,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同样,和他一般表情的还有玉屏那些从来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民们,他们见到这般神奇的瓮安,同样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唯一能够保持平常心的,莫过于马队的一干人等,首领李志更是趁此机会向周围的人大声说道:“看到了吗?这是瓮安,这是我们的范主席在两年内打造成的瓮安,两年前,瓮安依旧同玉屏一样,一样有很多人吃不饱,一样有很多人穿不暖,一样有乞丐,一样有压迫,然而就在两年前,范主席联合了我们贵州的财政局长陈明仁陈老爷开始改造瓮安,改造平越,经过两年的辛苦改造,现在瓮安县城的住户由两年前的五千人,增加到现在的一万三千人。在这一万三千人当中,每一个人每天能够吃三碗米饭,两天能吃一斤猪肉,更是在夜晚用上了洋人都用不到的电灯,让漆黑不见的夜晚,照样成为白天。”
没有什么比眼见为实更有说服力了,此时众人被李志这突然的介绍给惊醒了。
李志继续不停的说道:“只要大家一心一意支持范主席,支持我们的农业部长,大家也都会在不久的将来,过上瓮安这样的生活,甚至比瓮安还要好!”
“这瓮安居然是由我父亲和范主席一手打造的?”听得李志的话,陈立冷不免又震惊的看着喻培伦黄复生。
“算是吧,反正我们去年来的时候,瓮安已经这样了,当然,平越还要比这好一些。”喻培伦点点头,队伍中,他和黄复生两人自然早就见过了瓮安这令人震惊的变化。
“平越比瓮安还要好一点?”陈立冷再次吃惊,同时不免再次把目光投向远处的瓮安。
依稀间,一所高高灯笼挂着的房屋轮廓,映入了他的眼帘,那熟悉的地方,正是他大舅王友志的家。
此时这所房间灯光明亮,人头涌动恍如白昼热闹的街市一样,似乎有所预感,陈立冷不觉眉头微皱。
县城,王友志院子中,的确是人头涌动,彷如集市。只不过此时在他家这超过三千平米的院子中,正整齐的站着上前服装整齐,武器配备完备的士兵。
“兄弟们,需要大家为我们瓮安,为我们贵州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到了。”队伍前方,王友志的两个儿子王德智和王德勇身着戎装看着所有人,此时的王德勇正一脸肃穆的对着人群喊话。
“相信大家已经听说了,我们贵州正在告急,郭重光等一干吃里扒外的东西,内外勾结之下把云南的贼人引进我们贵州来了,前方同胞们正在奋力抵抗着唐继尧他们,此时正需要我们的支援。”
“大家愿意看到我们的家园恣意被外省那些兔崽子践踏吗?愿意让外省那些兔崽子们在我们的家园中任意烧杀抢夺吗?”
“我们贵州,我们瓮安,现在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兄弟们愿意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砸我们的饭碗,毁我们的家园吗?”
“不愿意!”
“不愿意!”
霎时间,院子中爆发了冲天的怒吼,群情?”刚刚进入瓮安县城的陈立冷等人,恰好听到了这群情急之下,陈立冷差点叫错了名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