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台上的银色发簪安静地卧在一块细腻的红色绸布上,蓝蝶拿起一支看了看,将它轻轻地插入自己的发髻,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影像微微笑了笑。这屋子中又太多属于她母亲的东西了,像是一件件有灵性的物件,散发着她那种隐藏在和记忆中的温柔的感觉。
她的眼睛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她的身子轻微地晃了晃,便自觉地走到了床边,脱下一身的桎梏与事件的繁琐,静静地蜷缩在了床上,那床褥之上的香气是那么的亲切与温暖,她贪婪地感受着,将那床曾经盖过她母亲的被子卷在了自己的身上,只觉得心像是在这样的温暖里面变得透明了起来,眼睛一闭,便进入了梦乡之中。
她梦见自己的母亲正拥抱着自己,她依偎在那温暖而又柔软的怀中,贪婪地闻者她身体上的幽香。她的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她那冰凉的脸颊,悄悄地对她说了句什么,她只觉得身体一轻,背后就张出了一对幽蓝色的翅膀来。
母亲那张粉嫩的嘴唇张了张,好像同她说了些什么,便松开了抱着她的双手,那花田中的暖风一吹,蓝蝶就发觉自己的身体就那样轻地被吹了起来,她那双背后的翅膀不听使唤地扇着,将她升向空中,渐渐地飞离了她的母亲。
蓝蝶大喊着,她舍不得那个温暖的怀抱,舍不得母亲那温柔的抚摸,舍不得母亲那充满爱意的微笑,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切的母爱与真情,她舍不得,她不想要就这样地离去,她想要更多,更多……
然而那风和翅膀却全然不顾她的想法,将她残忍地拉离了母亲,周围的场景从那柔和的蓝变成了深深的黑色,母亲那散发着柔光的身影也离她越来越远,她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口中像是一直在说着什么,蓝蝶仔细地一遍一遍地看着,直到母亲的身影变成了一个白点,最后完全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蓝蝶大哭了起来,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突然眼前一亮,却只看到了一个淡紫色的床幔,她眨了眨眼睛,向四周看看,才发现自己正在“幽兰”中。她的脸颊感受到了一片冰凉,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枕头上已经被她的泪水沾湿了一大片。
她缓缓地坐起,呆呆地看着床角那金色的帐勾,脑海中回想着刚刚那个温暖而又阴暗的梦,她的眼前出现了梦中母亲那张温暖微笑着的脸颊,回想着那一张一合的粉嫩唇瓣,忽然猛地一惊,她读出了母亲在她梦中所说的唇语,她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我的蝶儿,请你好好地活着。”
蓝蝶的脸颊一热,两行清泪落下,滴在了那冰蓝色的被子上,留下了一点点的深蓝色泪痕。这可能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受到母亲的温暖与爱了。身旁的幽兰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她用被子捂住头伤心地大哭了起来。她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将这些年来心中所积蓄的痛楚完完全全地发泄了出来。
当那紫衣婆婆进来送早餐的时候,蓝蝶已将换好了衣服,梳洗完毕,正在铜镜前梳着妆,那铜镜中美丽而又娇嫩的脸颊上粉扑扑的,看上去十分的健康与开朗,她那双璨若星河的眸子中早已褪去了顽劣的稚气,沉着又深邃得如同大海的漩涡一般。
她看着铜镜中紫衣婆婆忙绿的身影,一边在腰间挂上那颗闪着银色柔光的铃铛,一边对着紫衣老太太说道,“夫人,今日将我的表演安排在何时?”
那紫衣老太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细细地端详着蓝蝶的面色,那昨日笼罩在她星辰中的阴影已经消失了,她欣慰地笑了笑,对着蓝蝶说道,“公主,老奴帮你安排在了傍晚,那时的人是最多最热闹的时候,相信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表演的。”
蓝蝶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把东西放下吧,我自己来就行。”那紫衣老太太答应着,向蓝蝶行了个礼,便走出了房间。她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即使皇后已经不在了,但是每次进这个房间,她依旧同那时那样的紧张与敬畏。
那紫衣老太太往自己的房中走去,她一开门,便愣在了原地,她的桌几旁坐着一个男子,正悠悠地品着她桌上的乌龙茶。老太太神色一凛,慌忙跪下,对着眼前的男子说道,“殿下,不知来此有何吩咐?”
那男子的丹凤眼里含着笑意,他走向老太太,将她从地上扶起,礼貌地说道,“夫人不用对我行如此大礼。”那老太太点了点头,楚恪便将她搀扶到了桌台上,给她沏了一杯茶,悠悠地说道,“我这次前来又公务在身,只是,昨日在这楼中遇见一桩怪事。”说罢,她那双有些狂妄的眸子轻轻眯了眯,看向了正端着茶的紫衣老太太。
那紫衣老太太倒也是沉着,她的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那双充满智慧与清亮的眸子看向楚恪,淡淡地说道,“这楼便是殿下您的,您还能在自己的楼中发现什么奇怪之事。”
楚恪轻声地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缓缓说道,“夫人新招的那个姑娘甚是厉害,听说只是一场首秀便让这城中的富贵之人都恋上了她的表演。当真可有此事。”
那紫衣老太太的眸子微微闪了闪,心中飘过几丝警惕,曾经皇后就是在这红玉楼中被不该看到的人看到了她的蛊术才会招致如此横祸,而今这楚朝的太子又恰巧是这红玉楼的新主人,她绝对不允许当年出现在皇后身上的错误再次变成小公主的错误。
想到这里,那紫衣老太太便轻松地说笑道,“殿下说得可是那蓝蝶姑娘,她的舞姿的确是倾国倾城,不似人间之舞,她的到来为我们红玉楼的经济改善了不少呢。”
楚恪的眸子中闪着精光,他看着眼前这个老太太的神色,满面的和蔼与善意,看上去似乎对于那姑娘会用奇怪的招式一点也不知情的模样,看来,她是准备护着那个姑娘了。楚恪将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潇洒地展开,站起身,对着那紫衣老太太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就放心了。”
那紫衣老太太也跟着站了起来,对着楚恪说道,“在下一定会将红玉楼经营好,请殿下放心。”楚恪那双狡黠的丹凤眼又一次快速地打量了老太太一眼,便摇着扇子,轻声说道,“夫人办事,我一向都是放心的。”
那紫衣老太太对着楚恪行了一礼,楚恪轻笑着转身,出了那紫衣老太太的房间。等到门关上时,他便回头迅速地看了一眼,便往那挂着“幽兰”的房间方向走去,他方才就是看见那紫衣老太太从这个房间中走出来的。他往那门上敲了敲,里面便传来了银铃之声,“谁呀?”
不一会儿,那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蓝蝶从屋中走了出来,向四周看看,却没见着半个人影,她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声音,便走回了房间,将门给重新掩上了。楚恪从走廊屋顶的横梁上飞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他轻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往楼下走去了。
他猜想得一点也没错,那个房间中所住着的人,正是他那日见到的奇妙的女子,看来这位夫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楚恪来到了二楼,他找到了一间门上挂着“流水”的房间,轻轻地扣了扣,一个带面具的男子开了门,他的眼神闪避着,急忙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再将楚恪请了进去。
楚恪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椅子上,那面具男子也不拘谨,坐在他的对面,温和地问道,“殿下有事找我?”楚恪看看房中的各种摆设,开玩笑地说道,“你这儿还是那么破败,没和夫人提出过要求吗?你整日弹琴的工钱也应该不低吧?”
那面具男子给楚恪沏了一杯茶,笑着说道,“殿下,我的住宿环境怎样还不是取决于你?再说了,我已经住惯这里了,用不着那么麻烦。”楚恪的眼睛里全是狡黠的笑意,悠悠地说道,“怎么样?楚括那边的官员们有透露什么消息吗。”
那面具男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走向一个花架,从一个细长口的陶瓷瓶子中拿出一个纸卷,将它递给了楚恪。楚恪满意地笑了笑,将那纸卷放入了袖中。那戴面具的男子刚刚坐下,楚恪便开口了,“我今日来不仅仅只有取情报一事,我想让你调查一个人。”
那面具男子连忙问道,“什么人?”楚恪看着他那块白色的面具,若有所思地说道,“住在楼上幽兰房中的那个女子。”那戴面具的男子眉头一皱,他对那个姑娘有极深的印象,那日她的舞蹈配乐的琴师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