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苏沐面对着石之轩和祝玉妍两位强者,不敢有丝毫大意。
虽然石之轩因为碧秀心的死还有破绽,祝玉妍因为石之轩破了身子,没有修成天魔大法第十八层。
但是二人都是大宗师级数的高手,只要懈怠一分,招式上出现一丝漏洞,苏沐便要身死道消。
因此苏沐使出了所有的武功,他精神集中,感受着周围环境中的流动着的每一丝气机,身体内部大虚之力转化阴阳五行,在身体内循环往复,没有一丝一毫破绽。
脚步踩着后天六十四挂,六十四步迈出,形成一个大圆圈。
再加上苏沐感悟到奕剑术的圆形真气,以及大虚神功的浑圆一体,让苏沐身体被一个个圆圈笼罩,一个圆环套着一个圆环,生生不息,循环往复,无穷无尽。
而当这种循环,和天地勾连在一起的时候,苏沐忽然听到了天地的声音,听到了树木的声音,听到了鸟兽的声音。
一切全部被收入自己耳朵里,事无巨细。
整个世界仿佛焕然一新,自己却又和这新的世界格格不入。
加入你坐在柔软的沙发里,你的皮肤贴着沙发,感觉到十分的柔软。
但若是你的感知十分灵敏,可以将每一个细胞的感触都吸收进身体,那么便不是柔软,而是刺痛与细胞的哀嚎。
因为只是轻轻接触,人的细胞便会被杀死。
苏沐现在听到了一切,看到了一切,反而觉得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
这个时候,苏沐忽然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篇文章。
这篇文章是《庄子?内篇》里的第二篇齐物论,是苏沐在听了宋缺说了《庄子》中的大宗师篇章以后,专门找来阅读的,当时有些无法理解,现在却觉得有所感悟。
这一篇里的第一段,讲的是一个叫做子綦的人,打坐之时,仰面朝天缓缓吐气,茫然若失,就像魂魄离开了身体。
子綦的学生,颜成子游就问:“您刚才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内?为什么您呈现出死灰一般的景象。”
子綦就回答:“今天我遗忘了形体之我,你能听到人吹箫管里发出的声音,你听得到风吹众窍发出的声音吗?你听得到风吹众窍发出的声音,听得到过天地发出的声音吗?”
子游就问子綦,什么是天地发出的声音。
子綦回答道:“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号。”
意思就是大地所蕴含的造物的能量气息,发出来被叫做风,这种能量隐藏起来便无所查探,但是一旦发出来,便可以借助万物穴窍而发出怒号。
这里子綦达到的无我境界,便让他听到了天地的声音。
踏入这个境界,没有了我这个概念,自然不会因为三灾九难而感到害怕,不会因为神情沮丧而感到伤心,不会因为沉迷自己心机而无法看到自己本性,不会受困于感情的反复变化。
很多人认为,喜怒哀乐是自己对外界的反馈,是自己心神做出的反应,但到底是什么在主宰着自己对感情的变化?
这篇文章还举例,身体的脏器,每一个都至关重要,如果失去了一种,人便会无法生存,但是能够分辨哪个器官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吗?
但如果你以为某一个器官重要而倍加爱护,那就产生了一个私我的概念,也让器官分出了重要与次要。
但实质上,这些脏器在体内互相配合,相得益彰,确保着身体的安全和健康。
因此,私我的概念并不重要,只会影响到人的健康,也只会让自己被感情所侵扰。
所以真正的道,便是抛去私我,不以自己的偏见而形象自己对于世间的感知。
庄子还说过,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意思就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确实无限的,以有限的生命学习无限的知识,这是很危险的。
抛弃掉私我的概念,不去困苦于喜怒哀乐,不去困苦于生老病死,不去追求繁琐的知识,不去追求荣华富贵,顺其自然,达到一种‘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
一个人总会因为一些事情困扰,也会因为自己的偏见而受伤,那么如果刨除了这个偏见,便可以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所以苏沐开始慢慢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他的大虚之力开始和天地融合,作为核心,将苏沐和天地连接在一起。
他不需要睁开眼睛,便可以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他可以随时的借用身体的力道。
在这一刻,他便是天与地。
因而他垂下了手,不再做抵挡,石之轩和祝玉妍朝着苏沐发起了攻击,一前一后。
苏沐没有反应,任凭他们打在了自己身上。
但无论是石之轩的拳掌,还是祝玉妍的缎带,都对苏沐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伤害。
当他们的力道发出之时,便自动的被苏沐身体内的大虚之力所划去,散于天地之间
看到这一幕,石之轩和祝玉妍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知道他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两人知道不能任他突破,于是继续攻击,可就在这个时候,苏沐双脚扎根于地面,大虚之力和天地之力融合大半。
当石之轩和祝玉妍攻击到苏沐的时候,而苏沐则借助着天地的力量,以自己的肉身,释放出了强大的能力。
石之轩和祝玉妍,只感觉到天地间风势凌厉,让他们的真气无法外放,呼吸也变得急促;雷声在耳边响起,让他们精神进展;脚下的地面在颤抖,他们想要逃跑,却感到站立不稳。
在这样的情况下,苏沐的气势越来越强,天地之力不断涌入,挤压着石之轩和祝玉妍。
两个人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侵袭,七窍流血,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们运转真气,抵挡着这股力道的侵袭,但知道自己抵挡不住太长时间,用不了几十息的时间,他们便会被这股力道生生摧毁,化作血肉碎片。
他们知道一切的关键在苏沐身上,但是此时的苏沐眼睛泛白,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虚幻的感觉,最后一点自我也在慢慢消失。
当自我消失,苏沐精神便会从天地间消失,融入天地,不再保有自我。
“不好。”
看到这一幕,宋缺暗感不好。
苏沐达到了忘我境界,与天地合一,可以借助天地之力,强大无比。
但是这样的苏沐,还是他本身吗?
若是人没有私我,一切顺其自然,那么还能称得上人吗?
虽然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知识是无限的,用有限的生命追求无限的知识很危险,但是用有限的生命,追求无限的知识,难道不是一种快乐吗?
人的喜怒哀乐,固然是对外界反应而触发出的一种情感,但正因为有这种情感,人才可以活的多姿多彩。
要想达到至高的境界,不是天人合一,而是将自己抽离这个世界,离开这个世界。
也就是破碎虚空。
融入这个世界,固然可以长生,但长生的已经不是你。
所以当苏沐进入了这个境界以后,宋缺感到他和大地的气机连结在一起,便朝着苏沐劈出了这一刀。
宋缺的刀劈中了苏沐。
这是包含天道的一刀,以天道对抗天道,宋缺要用刀斩断苏沐和天地之间的联系,让他脱离天地,重新回归世间。
但是这一刀却无功而返,被反馈而来的天地之力所抵挡,让宋缺向后跌去。
难道苏沐真的要被天地同化,消逝在这世间。
就在苏沐最后一点意识消逝的瞬间,苏沐的心脏里亮起了七彩虹光,将他全身包裹,切断了天地之力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沐的感知在恢复,周围天地中的声音开始缓慢消失,自我的意识重新掌握了他的身体。
虽然没有了强大的实力,但是却重新拥有了自己。
苏沐站在那里,凝望着周围。
傅采林面露惊恐之色,宋缺站在不远处满脸欣慰。
祝玉妍和石之轩在天地之力的侵袭下,浑身骨骼断了不知道多少,内腑受伤,重伤昏迷。
苏沐想到刚才的事情,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他没有说话,迫不及待的闭上了眼睛,内视自己的心房。
在他的心脏里,那里有一座金桥横在虚空,却又无时无刻的处在心脏之内。
这座金桥,便是彩虹桥失去了七色光芒后的样子。
而那七色光芒,便是让苏沐一次次死而复生,重新还回生机,肉身再生的诡异力量。
没有了七色光芒,苏沐再也无法复活。
但是看到了金桥,苏沐便已经知道这金桥的作用,可以通往诸天万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