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日。
距菲尔欧娜与孩子们分别,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原本按照计划,我们现在应该已经踏上了归途,甚至于现在躺在舒软的床垫上,喝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开始享受闲适的生活了。
然而事实却是,我们仍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并且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才会到头。
如果让我用几个词,来这一个月的经历,可以是跌宕起伏、千回百转,我从最初接到委托时的兴奋与志得意满,到进入渊域后的不安与恐惧,再到后来遇到遗留者们得知真相时的绝望,以及现在重归平静后的淡然。
总之,这一个月的心境变化,甚至比我之前四十多年的人生经历还要丰富刺激。
好了,这里就是稍稍自嘲一下,也算不上什么抱怨,只是有时候躺在床上,想起现在的遭遇,免不了对雇主有些怨言
其实我很清楚自己没有立场去指责对方,因为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大家原本互不相欠,因为利益关系才选择了合作,即便出了问题,也只能怨自己倒霉。
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忍不住这么想,如果当时没有因为那丰厚的许诺而动心就好了
好了,说了这么多,接下来也该进入正题了。
上一篇日记还是二十五号写的,之所以托拖延了这么久,是因为这段时间内,我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几乎很难有时间回到住处,睡觉基本都是在实验室随便找个地方一躺。
三天前,奥索图终于回到营地。
我迫不及待的再次登门,终于成功见到了他,并将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后,奥索图的表现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即便在我暗示其中几种方法可能能让我们顺利离开这个鬼地方,奥索图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波澜。
或许对于这位历经过各种大场面的传奇人物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大惊小怪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他对我的提议不以为意,这种冷淡的表现只不过是不屑一顾。
不论到底是哪一个原因,奥索图最后还是同意了我的请求,敞开营地的实验室,并调拨几位相关方面的魔法师作为帮手。
当然,这种特殊待遇仅限于我一人,除了我以外队伍中的其他人,即便是麦克斯韦,也不能踏入实验室半步。
事情终于有了进展,让我不禁欢呼雀跃,回去以后我马上就开始收拾东西,同时也不忘跟麦克斯韦通报一声,这几天的外出任务都无法参与了。
麦克斯韦对于我的行动还是非常支持的,看得出来他也不愿意永远待在这个鬼地方。
至于其他队员会不会对我这个不参加任务的“特例”有微词,我其实并不在意,不过麦克斯韦想来应该会用合适的方法替我解决。
说到我们的队伍,在这里我就稍微聊一聊前两天执行任务时发生的一些事。
在二十六日也就是出事后的第二天,我们接下了另一个狩猎任务。
营地中的肉类供给有十多种,我们此次的目标便是其中一种长相类似鸵鸟,却拥有极强攻击性的魔兽。
因为有了斯奎斯塔的先例,虽然这次任务的危险系数非常低,但我们仍保持高度警惕,尤其在路过沼泽山洞时,更是将精神力提高数个等级。
而事实也正如林恩所说,我们之前的遭遇确实只能归结为运气问题,总之这一趟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风险,除了在收集食材的过程中,有一位魔法师被诈死的魔兽反咬一口以外,队伍汇总再没有人受任何伤。
当然,这也得益于我们挑选了一处没有任何高级魔兽的森林,即便如此,我们一路上仍是遭到了大量低等魔兽的攻击。
这些在渊域中繁衍不知多少万年的怪物,已经进化出一套与大陆上完不同的身体系统,当我们剖开魔兽内脏时,竟然没有看到类似胃部的器官,同样也没有其他消化系统。
之后听营地中的人解释,在渊域中,一切生物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是依靠头又是一种猛毒,因而他们无法在白天长时间暴露,这才形成昼伏夜出的习性。
至于那些无法移动的植物,也有一套自己的保护手段,当白天到来后,所有植物表面都会生成一层类似“死皮”的脱落物,能够有效抵挡阳光的伤害。
说到最后,这位遗留者无不担心的又告诉了我一件事,营地中有不少新生儿,身体器官也渐渐发生了变化,消化系统愈发孱弱,有向渊域土著生物靠拢的迹象。
甚至有一个孩子,他的父母也是在渊域出生的,其消化系统的退化程度更加严重,胃部甚至只有拇指大小,并且也出现了无法接受阳光的不适症状。
因为遗留者时常会遭受生命威胁,所以营地中的人员变动损耗与更替还是比较快的,暂时没有出现“渊域三代”的孩子,所以没法进一步挖掘其中的秘密。
不过这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即便是呆在这种环境中,或许也会对我们的身体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必须早日制成能够离开这里的卷轴。
之后几天的任务还算是波澜不惊,在这里我只简单提一些。
就在我前往实验室的当天,麦克斯韦接了一个难度更高一级的任务,等他们回来时,我才发现大多数人身上都受了不等程度的伤。
这次依旧不太走运,在知道矿洞附近存在一种棘手的生物后,麦克斯韦已经尽可能选择了安的行进路线,却仍在中途遭到游荡的怪物群。
虽然最后他们还是成功完成了任务,但为此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不过这种可以预见的损失,还在我们的承受范围之内,营地给的地图,在行动中确实了非常大的帮助,这让大家的态度也稍稍有了改观。
之后几天,我都是呆在实验室中,队伍的一些经历都是从瓦尔纳那里听来的,除了已经开始习以为常的奇特土著生物外,并没有其他值得赘述的地方。
还是聊回正题吧。
遗留者营地的实验室,比我想象中还要先进,因为被告知要严格保密,所以也没法在日记中进行过多描述。
总之,这里拥有齐的卷轴制作车间,以及多位实力强大的构筑魔法师。
并非所有魔法师都能够制作卷轴,其中除了魔法属性的因素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制作者本人需要拥有极高的魔法造诣。
这里的魔法造诣,不是单指魔法实力的强弱,而是对于魔法的理解能力要达到一定水准。
毕竟人的天赋不同,许多人资质愚钝,无论如何努力,都很难再进一步,然而却不能说他们对魔法的理解肤浅,这些人在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领域中,甚至往往比那些高等级的魔法师更出色。
而对魔法理解的深度,也会直接决定魔法完成后的效果,即便是一模一样的魔法,由不同人发挥出来的效果自然也大不相同。
我就属于那种天赋不高、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做到极致的努力派,至于实验室中的其他成员,跟我相似的类型不在少数,大家交流起来也没有什么鸿沟,我们很快就拟定了几条可行的方案。
不过受限于原材料也就是空间魔法残阵数量不多,我们没法进行多次实验,只能尽可能保证每一次实验都能取得预期效果,任何一次浪费,对于营地来说都是一种巨大损失。
在实际开工之前,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其实“弥布限禁”只是我自己取的名字,至于历史上是否出现过相似的创想魔法,我就不得而知了。
简单来讲,我的魔法能力是“限制一定范围内目标的行动”。
根据魔力损耗,我可以将范围扩大至数十平米,也可以将范围缩小至掌心大小,而受术目标也没有限定,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甚至可以短暂限制一些能量诸如剑气、魔法之类的。
当然,这只是我最常用的魔法之一,根据使用条件不同,也会衍生出许多其他功能不一的效果。
我之前的想法是,将现有的空间结界卷轴,外层再包裹一圈防御魔法,我的“弥布限禁”可以保证这些防御魔法在团队穿梭渊域界限的过程中,不被其他未知因素损耗。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之前听奥索图提过,穿越渊域界限的过程中,魔法效果会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折损,随着滞留时间增长,这种折损也会越来越多,最终所有魔法都会失效。
奥索图将这种神秘力量称之为“复原之风”,也是穿越界限死亡的最主要原因。
在没有亲自感受过“复原之风”的前提下,我无法保证“弥布限禁”会起到多大效果,甚至有可能在接触的第一时间失效。
但无论如何,我对自己的魔法还是比较有自信的,至少我相信,单凭这种对外围魔法的保护,就能大大提升生还的概率。
为了证明我的魔法,我让他们准备一个防御性的魔法卷轴,激活之后,我以这个魔法作为释放对象,彻底保护起来以后,让他们使用各种方法攻击。
结果到了最后,直到我的魔法失效为止,他们都没能损耗掉内层的防御魔法。
这个结果让我很满意,不夸张的讲,当时几位在场的魔法师,眼中露出的无一不是震惊加喜悦的光芒。
想来即便渊域的生活磨灭了他们太多斗志,但在看到离开这里的曙光时,他们那颗麻木的心,仍旧再次跳动了起来。
之后几天,便是枯燥而又乏味的讨论与拟定,因为事关重大,我们不得不考虑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因而计算量也呈几何倍数增长。
仅仅一天下来,我就感觉身心疲惫,不过想到取得的进展,这种疲惫就再次转化为动力。
直到今天,我险些晕倒在实验台上,墨菲娜那位主要负责空间魔法改制的高手女士强行派人把我送了回来。
躺到床上,我才重新认识到睡眠与修整对人是多么的重要。
写到这里,我的上下眼皮已经快要睁不开了,最后祝自己有个好梦。
事情会好起来的。
“菲尔斯娜,等我回去”
念完本篇最后一句,皮尔摩挲着之后几页被撕掉的毛边,眉毛再次微微皱起。
“从痕迹上看,至少有五页的内容消失不见了。”
索菲娅通过机甲的放大功能,做出了准确的估算,接着她又看向后一篇的内容,结果竟然有些看不懂,不禁惊讶道“嗯这字迹也太潦草了吧,皮尔哥,得亏你能一直念下来”
“不,只有这篇的字迹开始凌乱。”
皮尔朝前翻了几页,随后确认道“看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情。”
九月十六日。
天哪,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推算应该是完美无缺的,科麦斯他们现在应该已经顺利回到大陆才对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麦克斯韦在南部森林边角,发现了库阿尔的手串上的珠子
我不相信营地中有一模一样的
我根本不敢往深处想,如果科麦斯他们我绝对会成为罪人。
“后面就是一些被粗重记号笔涂抹的痕迹。”
皮尔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弃“就算能通过字痕判断出只言片语,也没办法汇成一句完整的话。”
从前半部分内容中,皮尔能够大致推测,或许之前被撕掉的几页,讲述的是这半个月内的实验过程,看上去似乎取得了实质性进展,至少韦恩本人还是非常自信的。
科麦斯可能是首批接受实验品成果的人,然而他们的离开过程却出了什么问题,最后很有可能无一幸免。
皮尔顺势将视线移到另一页上,只看了短短两行,脸色立刻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