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特心中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
贝努克静静伫立在半空,似乎除了先前的口头威胁外,并没有真正想要对辰家族三剑士穷追猛打,只是在霍华特移转目光时也跟着望了过来。
对视两秒,霍华特率先移开目光。
倒不是因为贝努克释放出多强的压迫力,仅仅只是担心受到像之前银眸张开时的幻象,那种令人心痒难耐的滋味,几乎一直在触碰人的忍耐底线,只要稍一松懈,就会被无尽的欲望所吞噬。
霍华特这种事后自然不敢托大,但从刚刚对视的一眼中,却没能发现贝努克身上有什么异常。
“离得太远,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气息,不过三剑士不可能判断失误,如果只是一个分身,在那么近距离的情况下,三剑士绝对会第一时间察觉。”
霍华特对少女的话仍存有一丝质疑。
“这个分身与之前的分身,从原理上就有本质不同编号一七四三试图对你进行言简意赅的解释。”
坦坦图奇摆了摆手,打断似乎为如何遣词酌句而苦恼的少女,替她回答道:
“这个分身算是贝努克自己的投影,与咱们遇到的那些可是天差地别或者可以这么理解,在他的觉醒结界打开的情况下,本体与分身之间可以进行随意转换,当面临攻击或者即将受到伤害时,本体进入结界,放出一个镜像承受攻击。这么解释你应该可以理解了吧”
霍华特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她告诉我的。”坦坦图奇努努嘴,“是她们的主脑分析的结果,不过这些丫头语言组织能力太差,相互之间又是依靠特殊的波动进行传输信息,所以给你这种笨蛋解释不清楚。”
霍华特眉头一皱,自动忽略胖子话语中的调侃,正色道:“能够自由随意切换本体与镜像这不就等于多了一条命,而且是无论怎么消耗都不会有任何损失的替身”
坦坦图奇点头。
霍华特心下诧异万分,不过想到之前贝努克三番两次躲过众人的合力攻击,并且甚至没有产生丝毫波动,就足以印证“主脑”的推断没有问题。
在结界消失,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霍华特就已经从坦坦图奇那里听说了这些姊妹机的遭遇,没想到贝努克竟然真的能够在同一时间将所有姊妹机一网打尽。
如果不是坦坦图奇冒着生命危险救下最后一架,就算龙族那里还留有数架负责接应的机体,双方因为结界阻隔导致信息不对等,最终也无法将贝努克的战斗情报传递给主脑。
而现在听完兽耳少女的推测,霍华特也明白了贝努克为何会选择优先对这些机械族出手。
“主脑”的分析能力实在太过恐怖,而且每台姊妹机都是信息共享,但凡有一台逃出去,就会将总结收获的情报上传,然后以极快速度得出应对策略和解决方法。
如果不是“主脑”提供的猜测,他恐怕到死都想不通贝努克是如何能够轻而易举挡下三剑士进攻的。
“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说明他还没有强到能够无视三剑士联手的程度。”
霍华特嘴上这么说着,神情却仍旧无比凝重。
即便对方使用了“取巧”的方法,但这种本体与镜像之间随意切换的能力,仍旧是摆在众人面前的一道难关。
这还没有算上贝努克吸收了其他两位神使后掌握的全新能力,之前展现出的“白光”结界,就已经令三剑士之一的博赛拉身负重伤,天知道哈涅斯的死灵魔法,又会产生何种恐怖的威力。
“有什么好办法吗哪怕能够妨碍他本体与镜像之间的切换,只要能够锁定一瞬间,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霍华特看向少女,眼中带了几分希冀。
既然“主脑”连这种秘密都能分析出来,未必不能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少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这么果断的摇了摇头。
霍华特心里“咯噔”一下,语气立刻变得急迫了许多:“什么意思”
“从一个祈时前得到结论时开始,主脑已经接连模拟了两万三千四百五十七种方案,却没能得到一种有效针对的方法。”
顿了顿,少女继续道:“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三点对方魔力量无法预估,镜像结界所能容纳伤害的上限无法计算,以及仍旧有大量不明来历且源源不断的各种形式能量,从四面八方向贝努克身体涌入。”
最后一句话毕,连在旁边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的坦坦图奇,都忍不住吓了一跳,眉头一皱,立刻向身边挥了挥手,便有一个黑衣人从虚空中显现。
黑衣人以极快的速度在坦坦图奇耳边低语几句,后者的表情变化不大,只是眼神中增添了一抹焦急之色。
等黑衣人消失,霍华特才用心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的是对的从四面八方,几乎涵盖了整座索奥睿斯,有数量不明却极为隐晦的能量波动,正在朝中心涌来”
坦坦图奇下意识摸了摸嘴唇下方的胡子,脸上带着几分懊恼:“我们还是大意了没有派人监视整座城市的能量变化如果不是留在龙族身边的那几架姊妹机,在外围察觉到了不对,或许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这件事”
坦坦图奇马上回头,忍不住问道:“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我们也是刚刚发现的。”少女面无表情的答道,眉眼之间却似乎有着一抹无奈。
“怪不得贝努克没有乘胜追击没想到竟然玩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坦坦图奇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
之前他还奇怪贝努克竟然会放着如此天赐良机,让斯坦拉奇三兄妹暂时撤离战场,单单先前那道白光的威力,几乎就没有任何应对方法,就算他和霍华特拼了命阻击,也未必能够掩护三人安全撤离。
现在坦坦图奇才反应过来,或许不是贝努克自负到放走三剑士都无所谓的地步,也不是他忌惮自己和守墓人有什么杀招,纯粹只是他展现出来的实力,不过是一种假象,那种能够将人强行拉入幻境的能力,还没有彻底完成
因而先前三剑士的行动,反而是扭转这场战局的最佳时机,结果尼尔霍德与守墓人因为种种顾虑,加上三剑士的坚持,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那道白光应该也是贝努克刻意释放出来,让所有人忌惮的伪装,实际上却在争分夺秒不停从整座城市各个地方吸取能量。
“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吗有办法逆转这种能量吸收吗”坦坦图奇一连问出两个问题。
在这种时候,他选择相信代表机械族最高技术结晶的“主脑”的判断,或许单一姊妹机体的力量比不上他这位阅历丰富的家主,但当提供思考的机体达到一定数量后,就会产生质变。
这时候他一个人的判断,肯定比不上思维敏捷、能够瞬间进行无数种猜测对比的机器。
然而少女的回答,却再次让他失望。
“基于上述三个原因,缺乏有效推测条件,因而无法判断对方的最终目的。”
少女歪了歪头,似乎在进行某种思考,短暂停顿后,又继续道:“更正接受最新分析表明,从城市中凝结的能量形式种类繁多,其中以死灵气息为主,这种强行将活人生命转化的方式,与父亲曾经记录的献祭大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献祭大阵”
坦坦图奇眼神骤变,少女的话让他灵光一闪,瞬间联系起贝努克在索奥睿斯的种种异常举动,对所谓的“天罚”有了隐约的猜测。
“父亲”
另一边的霍华特就没有如此敏锐的嗅觉了,不过很快也意识到不是纠结这种无关紧要问题的时候,看胖子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紧张的问道:“有什么发现”
“没时间解释了,你应该记得古里古波依当年的目的吧”
竟坦坦图奇这么一提,霍华特脸色倏而变了。
“包括安琪拉也是,他们这些神使行走大陆,暗中布置谋划,所图的肯定不只是增强自身力量这么简单只不过之前因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和迟小厉的阻拦,最终没能实现。
可是贝努克在玛兰可就横行无忌了,甚至连玛兰教宗都听命于他在我们到达之前,完全不知道已经潜伏了多长时间
现在整座索奥睿斯,乃至整座玛兰国土,恐怕都布下了天罗地网,能够强行献祭结界内的生灵”
霍华特越听越有些头皮发麻,身为十一年前那场异人入侵战争的守卫者,当时古里古波依对中部大陆造成的破坏,至今令他印象深刻,如果不是纳乌拉生死关头觉醒晋升,恐怕库曼乃至拜迪北部早就变成一片死地。
至于后来利亚瓦伦丁叛乱那场风波,安琪拉潜伏数年,竟已经在整个利亚各地埋下魔法阵,同样可谓是千钧一发,好在迟小厉出手,及时制止了安琪拉的阴谋,才没让利亚亡国。
而这两次献祭大阵,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也有其致命的局限性。
无论古里古波依还是安琪拉,只不过是最末位的神使,并且当时的献祭大阵既不完整,也因为迟小厉和纳乌拉的插手,没有完成最后步骤,却已经造成几近亡国的危害。
现在贝努克明显谋划甚久,玛兰已经尽在他手中,而且献祭大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改善,天知道威力会提升到何种恐怖的境地。
最为关键的一点,还是这次大阵的施术者为第三神使,能够正面抗衡辰家族三剑士与龙族和守墓人联合,不知比安琪拉和古里古波依之流强上多少倍,甚至于双方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就像一把长剑,在小孩子手中与大人手中的威力,将会是截然不同。
玛兰的献祭大阵,所造成的危害也远非前两次可比。
“这个混蛋先是用献祭埃弗与哈涅斯作为掩护,让我们以为他准备了能够提升自身实力的秘法,背地里却悄悄启动了献祭大阵,这才是贝努克来到玛兰谋划这么多日的真正目的”
坦坦图奇已经将所有前因后果梳理清楚,唯一一点不确定的,便是贝努克与辰家族所争夺的那个目标,究竟是成功启动献祭大阵同时顺带完成的任务,还是优先于献祭大阵的真正目的。
不过现在坦坦图奇也没时间向斯坦拉奇确认,直接冲远处喊道:“三位龙王,不能让贝努克完成献祭大阵现在就集结所有人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断他
我能保证,他现在不过是徒有其表,纸老虎一个之前展现的力量,不过是为了让我们产生忌惮因而不敢轻易出手的心理战术
千万不能再犹豫了,如果等到献祭大阵完成,恐怕会有远超我们想象的后果,到时候再想阻止他,就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整件事情太过复杂,就算是坦坦图奇也没法在短时间内用三言两语解释完,只能寄希望于三位龙王嗅觉足够敏锐,及时出手合力围杀,这样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坦坦图奇不知道献祭大阵彻底完成后会有什么结果,但能够让三位神使跨越十数年,甚至可能在以前漫长的岁月中有过无数次尝试,其背后指向的目的,一定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噩梦。
霍华特已经迅速下令,就连外围负责警戒的守墓人也全部调集过来,足足三百名全部为八级以上的魔法师与剑士组合,将整个战场包围起来,悄然无息的集结魔法阵与剑阵,随时做好围杀的准备。
坦坦图奇正要回头,就感觉背后一阵狂风卷过,接着便是一袭黄衣出现在身边。
“只此一次。”
斯坦拉奇表情冷峻,腰间却已经换了两把备用长剑。
坦坦图奇心中大定,另一边三位龙王也已经作出了响应。
然而就在这时。
重新进入沉默状态的少女,神色倏地一变。
“不好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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