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经这么一盘算,屋里这四位是各怀心思。
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雪白的银子摆在自己的面前,就算是圣人也难保不动心。
更何况这些人
长安城里的局势为什么那么黏黏糊糊,一帮原本在中原大地上吆五喝六的主,怎么就一转世当了皇子权臣之后,反倒像是被缚住了手脚
有翻天覆地的力气和能力却不得施展。
原因就是因为长安城太小了,能人又太多。
若把长安城比作为一眼见低的浅水,养几只王八、虾米,那是再合适不过。
可现如今这浅水里面盘着的全都是可以翻云覆雨的龙,一条缠着一条,十几条盘在一起,就算有再大的能力,他也施展不开。
虽然这帮人没听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
但他们全都是掌管过天下的人物,道理还是懂的。
现如今梁俊这条泥鳅进来之后,短短的时间就隐隐有了成龙的趋势,而且他这条龙明显与其他龙不一样。
梁俊有太子的身份在,他一旦长起来那可是要吃人的。
又是太子,又是这种局势
梁羽心里有些烦闷,面对梁俊这种状况,他心里油然升起了一种愤怒。
自己上辈子也是面对太子这个难题,谁成想转世之后面对还是这个问题。
难不成自己陷入了轮回之中,永生永世都得用杀掉太子才能解决么
这个年头只是在脑海里过了一下,梁羽自己就给否定了。
这辈子的事没有上辈子那么简单,虽然同样是面对太子。
但上辈子自己解决掉太子之后,顶多再是顺带手把弟弟也一波带走,基本上皇位争夺战就结束了。
可这辈子就算他解决掉梁俊这个太子,自己别说皇位了,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一说呢。
别说是梁锦这几个皇子,就算是韩励这些个权臣们,哪一个会放过自己杀太子的事
虽然说在场的人包括长安城内不少人恨不得弄死皇帝和太子,可他梁羽若是先动手了。
这帮昨天还对皇帝与太子恨的牙痒痒的主,今天就能义愤填膺的高举弑君的大旗把他梁羽打倒在地。
“程尚书,依着你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
沉默了很久,梁羽还是开口发问了,他不喜欢被动,尤其是在这种事上。
事实也证明,在皇家残酷的斗争之中,被动的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这是生死之争,谁占据了主动,谁就能先发制人,一旦被动接招,往往就会一步慢步步慢,最后满盘皆输。
程经并没有急着回答梁羽这个问题,而是看了看其他的人。
虽然来之前皇帝已经给他安排了任务,并且也给他许诺了好处,但这件事实在是太凶险,没有十足的把握程经不会主动提起来。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妙不可言,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的,可谁都不愿意先说出来。
韩励反而有些玩味的道:“三位殿下,你们都是当过皇帝的人,下官虽然没有做过皇帝,却也知道,人一旦坐到过那个位置,再让他坐皇子王爷那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他向着程经暗示一眼,程经也跟着道:“韩尚书说的没错,三位殿下,我与韩尚书前世终究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韩尚书甚至还有刘备与孙权和他平起平坐。可三位殿下却不同,都是青史留名的帝王,如今不仅有圣人在上,太子隐隐也有凌驾三位殿下的趋势。”
韩励补刀道:“在此之前秦王殿下就曾断言,当今太子与我等不是一路人,如今一语中的,难道秦王殿下没有了前世的胆魄了么”
梁羽知道他们俩人这是在激自己,微微一笑并不入套,反问道:“长安城里太子新开的云德社里最近一直在说一个话本,叫做三国演义,这里面说韩尚书乃是宁我负天下人,毋天下人负我。你前世虽然生前没做过皇帝,可那是因为韩尚书没有一统江山的能力,如今上天又给韩尚书一次重来的机会,难道韩尚书就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么”
韩励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有。”
紧接着又道:“可在坐的哪一位没有这份心思”
程经微微摇了摇头,可见剩下三人一脸的淡然,好像是默认了韩励的说法。
现如今自己与韩励在一条战线上,程经也不好拆他的台,装作喝茶以掩饰自己否认的行为。
韩励并不在乎程经的表现,反而接着问道:“虽然诸位都有这份心思,但我等依然还能坐在这里共商大事,皆是因为本官与三位殿下还有程尚书,虽然前世里不是一个朝代,但终究是一路人。哪怕是当今皇帝,若是摆在这件事上,与在坐的诸位也是一般,整个长安城内唯独只有太子一人,与我等不同。”
梁济严肃的点了点头,道:“韩尚书说的没错,诸位与太子接触不多,本王最近倒是与他时常见面。太子此人,你越是了解他,就越知道他与咱们不是同路人。”
“最开始的时候,太子在朝堂说要改制废黜皇帝,本王原本以为这只是他以退为进的伎俩。可接触的久了,本王才知道,太子心里想的就是如此,他自己不想做皇帝,那是也不允许有的皇帝的存在。”
这个话题其实很严重,也是在坐的这帮人心头最重视的。
还是因为时代的原因,梁羽等人曾是封建社会皇帝制度下最高利益享受者。
他们从出生到死亡,皇帝的存在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与月亮,成为了刻在骨子里,灵魂中不可缺失的事务。
整个长安城内,除了已经死了的沈云之外,谁也无法想象一个国家没有了皇帝会陷入什么样的混乱之中。
这种因为时代所产生的差异性,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这也是为什么梁济在意识到梁俊的不同之后,能够接受程经暗示的原因。
梁济说完,一直对梁俊感情十分复杂的梁植冷声道:“程尚书,你既然心里想要杀太子,那边直说,何必遮遮掩掩。犹抱琵琶半遮面,像个女子一般。”
程经连连苦笑,心里是有苦说不出来。
杀太子,就算梁俊脖子洗好了放在他的刀下,程经也不愿意去杀他。
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一旦进入了这个权力的漩涡,很多时候很多事不是自己能够做的了主的。
沈云一死,在皇帝和自己的设想里,沈云反正没有了太大的利用价值,死了也就死吧。
只要能从梁俊那儿敲来丝绸之路的行商份额,保证内务府的收益不减少就成。
份额是拿到了,从预算中来看,内务府的收益也不会减少。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皇帝也不知道是从东厂那得到的消息,还是从其他地方知道了东宫的收益,整个人当时就陷入了狂怒。
自己一直在赚钱,甚至赚的比原来还多,这没有错。
可如果敌人赚钱的速度比自己还快,两厢一比较,自己面上虽然赚钱了,可实际上是亏了。
这让原本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的皇帝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又如何能够放得下东宫,任由其壮大
在梁老三的眼里,李世民不可怕,曹操也不可怕,霍光也不可怕,就算霍光那位战神兄长也来了,其实问题也不大。
只要自己手里有钱有兵有大义,就算把他们绑在一起,梁老三也有把握对付的了。
毕竟打仗不就是打钱么
只要自己钱财士卒足够的多,李世民就算带着一百个霍去病,手下没钱没粮没士兵,还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可梁俊不同,这孙子现在已经有了雍州这个根据地。
如果再让他在长安城借着所谓的穿越者联盟发展起来,自己身为皇帝的优势一没有,梁老三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梁俊的手中。
几番利害综合起来,梁老三才下定决心,要让程经出面联合军机处在半年内想方设法也要弄死梁俊。
程经虽然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差事,但真的要事实起来,却还是千难万难。
首先得保证这事不能外传,第二就是至少要拉拢到一个太子阵营里的人。
弄死梁俊的计划才能十拿九稳。
如今梁植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程经是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殿下,非是下官遮遮掩掩,而是此事一旦泄露,下官必死无疑。”
梁植没好气的道:“此事泄露你必死无疑,难道本王就能有活路不成如今梁俊是自作孽不可活,非是我等要故意为之。”
说罢看向梁羽道:“秦王,前些日子你我相斗,臣弟技不如人,败给了你天策府。可秦王未曾对臣弟下死手,反而留了一条活路放臣弟出长安。”
梁羽微微摇了摇头,淡然道:“你出长安,非战之罪,乃天时所致。若本王处在你的位置,结果只怕也好不了多少。至于能不能回长安,还未可知。”
梁植见他这样说,虽然知道这是梁羽给自己留面子,但心里却舒坦了很多,嘴上更是对梁羽亲近了很多。
“六哥,若你与太子日后发生争执,你觉得以太子的性格,他会放你出长安城么”
见梁羽因为自己的问题陷入了沉思,梁植更是追问道:“太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说要废黜皇帝,由六哥诸人组建议会共商国家大事。这议会乃何物,如何运行,还不是他梁俊说了算。若真到了那一天,东宫借着议会之名,请六哥入瓮,到时候六哥就是想走也走不了,想活活不成,想死,只怕也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