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瞬时格开周重璧的剑,两人之间“砰砰砰”连续炸出三道水柱,溅得足有五丈高。待得那水柱渐次落下了,隔着迷蒙的水雾,李靖擦擦下颌上的水珠,说道:“呵呵,原指望着把这妮子骗了来,你也只能束手就擒,没想到她竟也如此扎手!”
周重璧心下明白,这哪里是路芬芳的力量,她定然是用了珠丘真气的。她做事向来胆大,且只想进路不管退路。这样斗下去,他们两个未必没有胜算,但若让李靖看出端倪就不好了。
周重璧便说道:“我今天来是为了解决你我之间的恩怨,你别把她牵扯进来!”
“要解决你我的恩怨,你我之间必有一死!”
玄阴皓然诀对玄阴皓然诀,如此精纯华丽的战斗,天墉城已有近百年没有上演过了。剑光映照之下,天边云被染作一只燃烧舞血的凤凰,如同周重璧心血迸溅后铺就的画卷。水幕四起,其上彩虹几乎连成了圆环形,几乎要将天墉浮岛渡向另一个世界。
两个人正在酣斗,路芬芳忽然便从某个喷干了水的洞口爬了出来,看到周重璧和李靖对峙,正要叫他快走,身子还没站定便被黑压压的一队人给围上了。
包围路芬芳的这帮天墉弟子少说有八百人,且都是各个长老座下的精英,一个个杀气腾腾,恨不能把路芬芳生吞活剥了。为的一个男弟子大约在筑基期,背上背的双股剑,光是站在那里就像铁塔似的,稳住了整个天墉阵营的气势。他说道:“小贼,便是你炸毁了我天墉城的水脉?”
路吩咐不答话,横竖他身边站着李君盼呢。李君盼果然说道:“解师兄,和她有什么可说的?先活捉了再交给桑柔仙子慢慢审问吧!”
那解君颢冷笑道:“李师妹,听说这人在齐云山曾救过你的性命,你这会儿说要处置她,却是毫不念旧情啊!”
李君盼肃然道:“她救了我性命是不假。但破坏我天墉水脉也是不争的事实。解师兄若怀疑我因公废私,我这便走了!”
听到两个人这样说,路芬芳却哈哈大笑起来:“人还没捉住呢,说什么处置不处置!你们是一块上还是车轮战。有什么神通尽管使出来吧!”
路芬芳口气这样大,越激起了一众天墉弟子的战意。解君颢想道,且不说你修为低微,我们有成千上百人,你只有一百人。我们抓你还不是信手拈来么?
解君颢刚上前半步,路吩咐却后退一点,笑道:“我看你们还是一块上吧!”
她说着便跳回原先那洞里去了。解君颢一剑劈烂了洞口,后面弟子却道:“她沿着水脉逃了!”解君颢明白了路芬芳的战术,便号令众弟子道:“众师弟师妹听令,迅守住各个洞口、水井、水潭,若现路芬芳当即活捉!她若反抗——就地处死!”
解君颢下了令,众弟子便都四散开去,往常在药园的便去药园,该去弟子房的便去弟子房。解君颢打算也跳下洞去追路芬芳。却听身后“哎哟”一声,竟有个弟子没留神,一脚崴到洞里去了。
“你是白痴吗?御剑都学会了,这会平道走路还崴脚?”解君颢没好气得骂道。那个弟子脚插进洞里,身子却也不受控制得往下倒去,接着整个人“砰”得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解君颢这才感觉不妙:这洞里有古怪!他上前一剑劈裂了地面,把那弟子拉了出来,却见他那只脚上缠了许多的怪藤。可恶,路芬芳竟然在这水脉中放了草精?她竟早有准备!
解君颢刚要传令各位弟子小心,身下那洞口却忽然冒出一棵粗藤来。他连忙拖着那脚已断了的弟子退开去,见那怪藤蹭蹭蹭蹿高,足绕了两人合抱粗细,高不见顶。别处洞口、水井也都纷纷冒出各色怪藤来。甚至相互缠绕,将天墉上空蔽得不见天日。
弟子们纷纷挥剑砍藤,几百把剑挥动起来,倒能去除不少藤树,但草精藏在水脉里,汲取石盂灵力之水生长。岂是剑能砍绝的。路芬芳占据了地下,既在暗处又无所不在,天墉城虽然人多,竟然没占到她什么便宜。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解君颢气得恨不得撕了路芬芳,看众弟子都被草精折腾得人仰马翻,唯有一个李君盼还中用。解君颢便对李君盼道:“师妹,你和我一起下去捉那小贼!”
李君盼道了声是,便和解君颢一同砍断木藤,又放了把火令其暂时不能长起来,趁这空隙跳下洞去。这天墉城底下已经像地下森林一般,什么刺蒺藜、钩藤、甘草、仙茅都长得原来百倍粗细,且向生物似的缓缓蠕动着,不时就又爆/粗了。
两个人沿着水道缓缓得找,总不见路芬芳踪影。走了好一阵,头顶上却始终不见别的洞口。解君颢恍然大悟,直拍脑门道:“混账东西!路芬芳哄着咱们下来,她自己倒上去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解君颢动气,吓得李君盼直吐舌:“我怎么知道?”她心里却暗乐,路芬芳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且说解君颢和李君盼都到了水脉底下,路芬芳早趁众人不备沿着草藤爬到众藤汇集的大顶棚上趴着,看下面众人斗得屁滚尿流。她眼见这八百弟子都不够她玩的,心里正有点小得意,却觉身下一阵不稳,火苗已经从下面极蔓延上来了。
天墉弟子们了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都开始放火了。路芬芳喊道:“草精,撤了!”便收回根根草藤缩为飞毯,载着自己向周重璧飞去。
路芬芳打算携了周重璧就走,不再与李靖多作纠缠,不料胸口忽然大痛,想是蛇精在她丹炉里作乱开了。路芬芳满以为她还能撑得一时半刻,不料剜心剧痛袭来,她竟几乎昏死过去,在草毯上痛得直打滚,半干不湿的衣服又被汗水浸透一遍。
她不知挨了多久飞到周重璧身边,终于支撑不住从那草毯中滚落下来。周重璧一面横剑挡住李靖,一手抱了路芬芳在怀内。路芬芳仍是剧痛,却欢喜不已,对着周重璧耳边轻道:“我……得手了,咱们快走吧!”
路芬芳虽然得了蝮蛇,但眼下李靖这一关却是最难过的了。周重璧又责怪又怜惜得说道:“我不是叫你不要用珠丘真气么?你怎么这样不听话!”
李靖看到此情景,知道路芬芳是不能再战了。他现在什么也不在乎,就算把整个天墉城都倒过来,他也要和周重璧痛快一战。他喝道:“周重璧,都到了这般田地,你还不拿出真正实力,痛痛快快与我一战!”
李靖要周重璧拿出真正实力,便是要他动用洞天壶的力量。以周重璧现在的情况,用洞天壶无异自杀。周重璧已经克制自己许久,誓便是战死也不会再用洞天壶之力,但是现在——
路芬芳忽然哇得一大口鲜血吐在周重璧怀里,身子也剧烈得乱蹬乱扭起来。周重璧知道路芬芳素来能忍痛,她如此癫狂,已是痛得再也受不得了。周重璧心一横,说道:“好,你要打,我奉陪到底!”
听周重璧如此说,路芬芳连忙揪住周重璧衣襟拼了命的摇头,示意他不要。他誓便是战死也不会再用洞天壶之力,但是现在——如果他不能战决,拖到蛇精破膛而出,周重璧或许还能降服蛇精与之合/体,但路芬芳的性命恐怕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事到如今,周重璧终于想明白了——不就是一死么?他从前自然是不怕死的,但如今想来,若他一死路芬芳便得以保全,他竟然甘之如饴。想到路芬芳还可以好好活着,不用像他一样活得那么痛苦,他便觉得启用洞天壶之力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想到这里,他先输了些真气给路芬芳缓解疼痛,心语对伯服说道:“伯服,你能不能暂时压住那蛇精,让她别再折腾了?”
伯服道:“我和那蛇精在丹炉相斗之力,路芬芳实在难以承受,我只能暂时用丹火遏住她。你,你真要——”
“我来解决李靖,你放心。”
“你真的想好了?若真用了洞天壶之力,你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来这里,是为了我;我来这里,也是为了她,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周重璧说着,一手搂好了路芬芳,便有小股风绕着刀身飞动。他的背后,千百把飞剑如流星似的刺来,却不能夺去他半点光芒。
这样的情景,让周重璧想起在齐云山下被太素宫弟子围捕,接着初遇路芬芳的情景。那天的云霞也像今天这样美,似乎从那时起便一直在他心里流转着。
路芬芳刺了他那一小剪子,他竟盼她扎得再深些,再狠些,再痛些,这样他就能忘记她那凶恶倔强却楚楚可怜的小眼神,整日呆在梦真崖的时候,也就不会天天盼着她来了。
然而这些事,他希望她永远不会知道。
洞天壶力量的爆,如同太阳整个掉到了天墉浮岛上。千百弟子惊呼震动,防护法阵紧锣密鼓得张起,却不知有没有挡住那流动成河的火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