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那汉子将锦袋推回路芬芳手边,“这也是咱大哥的吩咐。”
“呵呵,这我怎么敢当。”路芬芳漫不经心拿筷子戳着碟子里的芸豆卷,看着筷子已经戳进去了,软腻的芸豆泥只是戳出个小坑来,却并未散开。
“您当不起,那还有谁当得起?”那汉子笑得像朵花似的,“咱们大哥现在就在楼下等着,想见您一面,不知女侠方不方便?”
路芬芳心里一沉,看来这什么二三爷真的认识她。说到底她也是个练气大圆满的修士,还能怕一个江湖帮派的头不成?她便说道:“快请上来。”
那汉子说了声“得嘞”,便噔噔噔跑下去了。他刚下去,这二楼的小二便忙碌起来,低头附耳得在其余那几桌客人跟前说了什么话,路芬芳听得清,是说二三爷要来了,请他们赶快离开,帐也不用结了,这茶钱就算翠眉社的。
那几桌客人没一会儿工夫就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路芬芳自己,台上那对拉琴卖唱的夫妻也都愣住了。路芬芳扔了一锭银子在台上便喊道:“还唱刚才那个眼儿媚!一直唱!”
那卖唱姑娘捡了银子,道了声万福,就又咿咿呀呀唱了起来。歌声刚起,一个沉沉的脚步声便在楼梯上响了起来。路芬芳双眼专注在台上,尽管那粉腻妆容背后的脸,她已经看得烦了。
那人上了楼,便哈哈大笑道:“太素宫的仙姑!果然是你!看着侧脸我就认出是你了,你可一点没变样啊哈哈哈!”
太素宫?路芬芳转脸抬眼,也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这不是覆雨帮的胡子头胡二当家么!当年她在太素宫做选剑任务,为了抢覆雨帮的兵刃去鼎剑阁换剑,还和胡子头在蓝田镇外银杏林里斗了好一阵呢。
路芬芳扔了手里瓜子,起身拱手道:“胡大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哈哈,小仙姑好生客气。你拱手做什么?你拱手我只能跪下给你磕头了!快坐下说话。”胡三侠踢开凳子大喇喇坐下了,笑问路芬芳道,“小仙姑,你在太素宫呆得好好的。怎么打听起天墉城的事来了?”
胡三侠说话直爽,路芬芳也不介意。她亲自给他斟了茶,笑道:“我早已不是太素宫的修士,胡大哥也别这么叫了。我现在姓连,名璐。是要改头换面,投天墉城学艺去的。”
胡三侠点头道:“原来如此啊,连姑娘,两年多没见,你却比从前又沉稳老练了不少,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我在这里,才找我的弟兄给你办事呢。”
路芬芳也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我听说,琼华派与覆雨帮合作之后,便背信弃义将覆雨帮斩草除根了,为何胡大哥你却——”
“哼。别他/妈提那个狗揽子的琼华派了,可坑苦了我覆雨帮的弟兄!若不是大哥舍命救我,我也早死在那场剑雨中了!”提起琼华派,胡三侠拍得满桌杯碟都跳了起来,“可恨我当时受了重伤,又打不过琼华派那帮渣滓,只能苟且偷生,一路逃亡到此,进了盖世帮。哼哼,反正琼华派的修士。老子见一个杀一个!人都不能算的东西,还他妈修道?老子和他们不共戴天!”
“胡大哥别生气,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贱人自有天收。”路芬芳安慰道。“齐云山一别能在此地重逢,我真是十分有幸。”
胡三侠很快收拾了情绪,拍着大腿道:“那可不!我也高兴得很!连姑娘,咱们俩虽然不是一路人,但难得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两年前你放我们兄弟一命,我胡三侠至死不敢忘。以后也是一样的。有什么事但凡我能办到的,你尽管开口吧!”
“两年前的事不足挂齿,胡大哥不必如此放在心上。胡大哥若有什么困难,也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太客气生分才好。”
两个人又简单叙了几句,夜已经深了,便就此别过,路芬芳独自回了客栈,点起灯来钻研盖世帮搞来那本册子。在天墉城历史上,历次收徒都不收带艺投师之人,也不收散修,对于新弟子的身世和根骨有严苛要求,这与太素宫有很大的不同。
路芬芳看到了半夜,总结了就一句话:天墉城招新只要十岁以下尚未引气入体,非官宦贼匪黑白两道人家的孩子。路芬芳不由想起来了,当年周重璧他姥爷不就是土匪么,他是怎么进天墉城的?
这种事不想起来也罢。身世可以伪造,但路芬芳已经十九岁了,体内的真气也藏不住,想蒙混过关太难了。
看来……只有在那天颜风月丹上下功夫了。
路芬芳好久没有感受过尘世的生活,每日除了在茶社、戏院瞎混,就是钻在客栈练功。那册子上写着,二十天后就是天墉城招新的日子,但是她的丹还有三十二天才能练成,她得赶紧想办法才是。
路芬芳于是又神游丹炉中,见只有伯服盯着丹池,其他人都不知去了哪里。她便问道:“小荃呢?她昨天引气入体,成功了吗?”
伯服见路芬芳来了,没好气得说道:“成功什么?那孩子根本不肯好好练,我给她讲了几遍她都心不在焉。我说了她几句,她便哭着跑了,苏合蓝睛都去哄她了。”
路芬芳笑道:“你说话最刻毒了,不把小姑娘骂哭才怪了。不过她也是的,大概想着有我保护她,自己便不肯好好努力了。”
伯服摆手道:“到底还是每个人心性不同,你小时候也有我保护你,你不照样很努力吗?”
路芬芳冷笑道:“拉倒吧,我那会儿被澄凌踹得爬都爬不起来,你还只知道骂我,什么时候替我出过气!我不自己管自己行吗?”
两个人斗了几句嘴,路芬芳便又言归正传:“这丹炼得太慢了,二十天后就是天墉城招新的日子,我得加快炼丹的度才行。”
耗了这么些天,路芬芳终于把自己真实的计划说了出来。伯服叹气道:“妮子,我早知道你有这个想法,但你为何瞒在心里不和我商量?你从前不这样,总是凡事都问我怎么办的。现在你有主意了,是不信任我这老头子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