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一家人顶着白眼吃完了饭, 周老二照例带着全家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现在天已经开始暖和了,周颐脱下了身上的棉袄, 用被子包着看王艳和大丫给他改衣服。
周老二则拿着自己的木刨在一边拿着一块木头刨来刨去 ,其实这两个月来对周老二同样是折磨, 他实在闲不住,一天不做些木匠活, 就觉得心里发慌。
刨了一会儿,周老二叹了一口气, “我听说镇上很多人都买了婴儿车, 价钱已经降到三百文一辆了。”
“咋便宜了这么多?”王艳惊呼一声,她是不懂什么市场供应关系的, 只觉得自家当时卖的时候能卖一两多呢。
“卖的人多了, 价钱自然就高不了了,我们也是占了第一个卖的便宜。只是这么多人做, 以后我想再靠这个赚钱就不容易了。”周老二原本打算着分了家之后,靠卖婴儿车再赚一笔,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愿望要落空了。
即便还能卖到三百文一辆, 但广安县或临县的人差不多要买的人都已经买了, 他一个人, 也不可能做了去远处卖, 这钱自然也就挣不了了。
“爹, 没事的, 等分了家我再给你想个新奇的玩意儿, 保管卖钱!”周颐用肥肥的爪子拍着小胸脯说道。
周老二和王艳相视而笑, 周老二揉了揉周颐的脑袋,“好呀,我就等着六郎想出好点子,咱们好挣大钱。”
周颐知道周老二和王艳把他说的当成了孩子话,不过他也不着急,一切等分家之后再说,不然挣得再多也是给别人打工。
“娘,弟弟这件衣服会不会小了,我看他今年又长高了一寸呐。”大丫改着手里的衣服突然说道。
王艳将大丫手里的衣服拿过来,“我看看。”在周颐身上比了比,发现确实短了一截。
“你们都是地里的庄稼,到了时节就长高了,以后就是大人了。”王艳看着儿子长高了一截觉得无比的欣慰,“就是这衣服穿不了了。”
“没事,到时候给六郎买布做新的。”周老二开口道。
坐在一边拆线的三丫手一顿,飞快的看了一眼周颐,又埋下头去。
“三丫还可以穿大丫的旧衣裳,五丫六丫倒是周转不过来了。”王艳看着几个女儿对着周老二说了一句。
“那就给五丫六丫也做一身。”周老二手里有了一百两银子,对待女儿也大方了许多。
但听到这儿的三丫却猛地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的:“娘,不能给我也做一身么,从小到大我都穿的大姐的旧衣服...”
“这...”王艳迟疑的看向周老二。
周老二顿了一下:“那就一人做一身。”
“我不要,我还有呢,给妹妹们做吧。”大丫听了忙推辞。
“你都是大姑娘了,也该穿的鲜亮一些。”王艳摸了摸大丫的头说道,大丫就抿嘴一笑:“我听爹娘的。”
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周淑就来了:“二叔,二婶,爷爷叫你们呐!”说完眼含得意的看了大丫一眼。
周颐在一边看的清楚,莫非还有大姐什么事?
于是在周老二两口子往上房去的时候,便自发当了小尾巴,踢踏着小短腿也跟着进了上房。
周老四两口子不在,大郎也不在,李二妹和周老大带着周淑坐在左边,周老三坐在周老爷子下边,正殷勤的给周老爷子点烟。
“你们来了,坐。”这些日子看见他们二房都是横眉冷对的周老爷子这时却含了笑摸样。
事出反常即有妖,周颐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周老二和王艳也被周老爷子诡异的态度搞得七上八下,摸着凳子边缘坐了。
“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们对家里有些怨言,不过一个手掌五个指头连着根,都是一家人,没啥过不去的坎,这不,你兄弟一直记着家里,给大丫说了一门好亲,老三,你给说说。”
周老三给大丫说亲?黄鼠狼给鸡拜年啊,周颐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就觉得没好事。
“大哥大嫂,我不是说和王主簿结识了么,他家里有个公子,今年刚好十六岁,人我看了,好一个俊后生,我这不想着大丫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就想着给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可不能便宜了别人...,也算是我这个做三叔的为大丫的好日子出了分力!”
周老二经常在外边接活,见过些许世面,可没有被周老三三言两语的就哄住:“人家那么好的条件,咋会找一个乡下丫头?”
“()嗨,王主簿这不和我关系好吗,而且他说乡下丫头淳朴能干,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不然这种好事哪儿轮得到我们啊!”周老三接的很顺溜,似乎已经打好了预稿。
“不对吧,三弟,这里面有事吧,你别当我是傻子哄着玩儿,说,这里面到底咋回事?”但周老二压根不相信他,他对周老三了解的很,永远都是占便宜在前,吃亏在后。这样的人会为了大丫的亲事这么尽心尽力?
“二哥你这咋还不相信人呢!”周老三急了,忙对周老爷子使脸色。
“行了,一个丫头片子的事儿,你兄弟给找了一门这么好的亲事,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周老爷子见周老二问个没完,不禁瞪着眼睛说道。
“爹,大丫是我的女儿,再咋样,嫁人都是大事,我不可能啥都不了解,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人嫁了!”周老二说的斩钉截铁,已经和周老爷子翻了脸,心里的期待没有了,他面对周老爷子倒是比以前镇定了许多。
“就是啊,爹,不管咋样,说亲这么大的事情,哪有不了解清楚的,你们现在不说,难道我们自个儿还不能打听了?王主簿这样有名有姓的人家还不是一打听一个准。”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更何况大丫一直很懂事,又是两口子头一个出生的孩子,王艳在大丫身上的心血要多一些,事关到儿女的终身大事,王艳也顶着周老爷子的压力开了口。
娘去世的早,爹讨了后娘后,兄妹二人便在后娘的手中过活,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不是一句空话。
要不是王虎从小护着王艳,王艳不知道还要在后娘的磋磨下吃多少苦头,兄妹俩可以说是相依为命长大的,感情非常好,王艳下力气整治了一顿午饭,王虎吃的满足不已,他叹口气:“小妹,你这手艺实在太好了,啥时候也让你嫂子跟着你学学,她那手艺实在拿不出手,白瞎了那么多好东西。”
王艳抿唇一笑:“这要是被我嫂子知道了要捶你,我可不管。”王艳的嫂子和王虎一样,长得虽说还没到五大三粗的地步,但骨架比一般的农妇要大许多,性子也爽利到了极点,王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里的母老虎。
闻言干笑一声:“我就在这里说一嘴,她咋会知道。”
吃完了饭,又说了会儿话,王虎就要告辞了。王艳含着泪将王虎送出了家门:“哥,别太久就来看看我。”娘家除了哥哥和爹,还有后娘和异母的弟弟妹妹,回去就是受气,王艳便轻易不回娘家。
王虎自然知道王艳心中所想,“没事,隔得又不远,以前是你没分家,我也不好老是上门,以后就好了,我卖野味的时候会时不时的上门来看看,到时候把混小子和小玲也带来。”
“哎,这样才好。”
送走了大舅,家里回归了平静。
收拾了几日后,终于将家里安顿好了,周老二这时候也要出去接活了,不然这么一大家子坐吃山空终究不是办法。
周颐本想给他想出个什么新奇点子,但一时也没有头绪,只得容后再说。
时间慢慢划过,转眼三个月过去,今天,二房都忙了起来,周老二也在昨天回来了,对于周颐来说,也是一个大日子,今天是他五周岁的生辰。
为了给周颐过生辰,周老二在昨天就在县里买了许多东西,天擦黑的时候赶了回来。
王艳一早给周颐做了生辰面,又做了一大桌菜,一家人围在一起:“今天是六郎五周岁的生辰,过了今天,又大了一岁了!”周老二摸着周颐的脑袋,眼里满是吾家有郎的欣慰。
“快吃面,吃了面我们的六郎以后就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王艳也摸了摸周颐的脸,满是慈爱的说道。
大丫含笑看着周颐。三丫眼里隐晦的嫉妒一闪而过,五丫六丫张着嘴留着口水眼里只有桌上的菜肴。
周颐看着这一世的爹娘,姐妹,在心里许了一个愿,我一定护你们一世安康。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吃完了饭,大丫带着三丫收拾碗筷,周老二抱着周颐和王艳说着话,“六郎已经过了五周岁的生辰了,是时候送他去念书了。”
周颐一动,他也想和周老二提这个话题,没想到周老二早想到了。
“他爹,你想好送六郎去哪个书院念书了吗?”王艳问。两苑府城人杰地灵,读书人多,读书习字的地方也多,不管是成规模的书院,还是私塾,亦或是博学大儒点对点的收徒,在两苑府城都很常见。
这里面对于学子来说,私塾是最次的选择,私塾是屡试不第的秀才或举人私下开的,给孩童启蒙或是求学前期还可以,但一但到了后期,私塾的先生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书院则是成规模的教学,类似与后世的学校,古人求学讲究君子六艺,这可不是后世空喊几句素质教育口号的,而是实打实的学到干货。
书院有各种学科,各种层次的老师,从蒙学到科举后期可一手包办。当然,这样的书院只在两苑府城才存在,即便是在两苑府城,好的书院也没有多少,名气极大,不光两苑府城的学子趋之若鹜,就连外地的学子也会慕名来求学,僧多粥少,有名气的书院对于学生的要求自然就高了。
而大郎和周老四虽然也是在书院里求学,但只是镇上唯一的一所书院,而且规模小,里面老师的水平最多也只到举人,而且数量也少,真要说起来,比好一点儿的私塾也强不到哪儿去。
而最好的求学方式就是认得博学大儒为老师,成为入室弟子。这样的老师往往是经历了朝堂起伏,多是做官至仕,而且大部分是翰林出身,既有学识,又有实际经验,而且是点对点小灶教学,好处自然可见一斑。两苑文人荟萃,有乐教善学的风尚,一些致使的大儒也乐的晚年教导聪明伶俐的弟子,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传承自身所学,都是一大好事。
但这样的机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飘渺无望的,毕竟想让这些大儒青眼有加,除了自身必须聪明伶俐外,还有许多外界因素加大拜师的难度。
对于一般的农家学子来说,开始到私塾念书,若果真有念书的天分,考过了童生或是秀才,再拜入书院或是认名师不失为一条捷径。
“我自然是想六郎去书院念书的。”周老二咂摸了一下说道,他对周颐抱有极大的信心,在他心里,周颐聪明无比,想要考入学院应该不难。
“是啊,六郎这么聪明,进入书院应该会很容易。”王艳也一脸赞同。
周颐囧囧的看着盲目自信的爹娘,不禁想自己到底是哪里给了他们错觉?
“进哪里的书院呢?镇上 有青竹书院,县里也有白鹭书院和青云书院。”周老二喃喃自语,他这次回来已经将事情都打听清楚了,镇上的青竹书院一早就被他给pass了,观大郎的作风,周老二就对这所书院不喜。
而青云书院和白鹭书院在广安县名气都极大,里面不光有广安县本地的学子,更多的是来自大越朝五湖四海的学子。
其中白鹭书院又隐隐压了青云书院一头,在广安县只是分院,南苑府城才是主院。
“既然要进,那就进最好的,即便学费贵一些也没关系。”周老二思索了一会儿,下了狠心说道。
王艳自然是无条件支持周老二。
周老二把书院的学费都打听清楚了,白鹭书院在秀才班之前的求学都是八两银子一年,这比周老四和大郎的学费贵了整整一倍。
而且除了学费,笔墨纸砚,琴棋书画这些还需要自备。这些花费才是大头。对于一般的农家来说,一年八年银子的学费就已经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更惶恐这些更大的花费。所以进青云书院和白鹭书院求学的学子一般都是家底殷实的富贵人家。
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一些农家学子因为没钱没门路,想要读书都是千难万难,即便能念书,也只能念最次等的私塾,和这些富贵人家的学子接触到的资源可谓是天差地别。
更何况那些诗书之家,从小宴请名儒教导,海量的资源,最新的资讯,耳濡目染,就是头猪,天天这么使劲的灌,多少也会一点儿了。
这是两苑府城的学子之间的差别,而将两苑府城和整个大越朝其他地方做对比,差距更是明显。
至少在两苑府城,即便是清贫之家的学子,只要你努力上进,总有机会,但对于其他地方来说,科考晋升之道大部分被世家把持,农家学子想要找到一名老师启蒙都是千难万难,越贫瘠的地方越是如此。
周颐现在还不知道白鹭书院的收费如何,不过想也知道想进入这样的书院念书,花费肯定不菲。
“爹,要不我念私塾好了。我不想你这么辛苦。”周颐开口,在他想来,他可是经历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最终从万千学生中考取了第一学府的人,科考只要他自己努力一点,应该也不会太难吧。
“这些你一个小娃娃就别担心了,只要好好念书就行了。”周老二丝毫不动摇,既然要念,自然要念最好的,大不了他以后辛苦一些,每月多接一些活,就不信供不了六郎。
周颐见周老二神情坚决,也就不再劝了。
即便他再自信,但科考毕竟和后世高考不同,考试内容,考试方式,他完全是一脸懵逼,一个好的求学环境确实对人的影响不一样。
再者他信奉的是开源,而不是一味的节流。
是时候给周老二琢磨一个新点子了,只是做什么好呢?在周老二和王艳忙着给他张罗求学事宜的时候,周颐则在思索如何让周老二赚更多的银子。
周老二做这些的也没瞒着上房,不过他们都没放在心上,只对他这些天没出去干活颇有微词,周母的脸吊的有八丈高。
吃饭的时候在周文哭着要吃肉的时候周母忍不住指桑骂槐:“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想着吃肉,一个个的,我这是造了啥孽,辛辛苦苦的替别人养孩子不说,现在还要养一大串饿死鬼...”半个月的时间周老二已经没有出去接活了,这个月的工钱肯定也没有,对于二房一家,即便周老二能挣钱她都看不过眼,更何况现在吃白饭!
对于周母,二房已经习惯了,饭桌上她说了这么一通,周老二和王艳只当没听见,闷头吃自己的饭。
周母看着他们无动于衷的样子,更是气的心口疼。
周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家里有这么个蛮不讲理的老婆子,真是影响吃饭的心情,要是能分家就好了,可是现在看来这个目标遥遥无期。
吃了饭,周老爷子坐在炕上抽着烟,周老二照例想走,却不想被周老爷子叫住了:“老二,这么久的时间了,你咋没出去接活?”由不得他不急,老三才从家里拿了三十两银子,马上 又要给老四和大郎交束脩 ,这又是一大笔钱,家里除了种地,唯一的进项就是老二做木工活的工钱。要是老二不出去干活,这一家子就得坐吃山空。
“爷爷,我爹的腿痛得很呢。”周老二的腿小时候摔断了,一直没有医治,落下了病根,平时还好,但每逢节变或是劳累过度就会疼的厉害。
以前周老二除了实在疼的厉害,还从没有歇过这么长的时间。
周老爷子听了周颐的话,似乎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茫然的张了张嘴,下意识的看向周老二的腿,脸上浮起了点儿愧疚神色,飞快的移开了眼睛。
“哦,这样啊,那就在家里多休息一段时间吧,不管咋样,身体最重要。”
周母也看了一眼周老二的腿,身子动了动,没说话。
“嗯,我这些天琢磨着做了一些小玩意儿,想着县里赶大集看能不能换点儿钱。”周老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哦,行吧。”周老爷子有些心灰意懒的挥了挥手,对于周老二说的做的小玩意儿,他并没放在心上,周老二做婴儿车的时候,并没有瞒着大家,只是成品并没有让他们看见。
等二房一家出了上房,周母才撇了撇嘴:“看吧,这是怪我呢,六郎这么小一个崽子,就知道说话扎我的心了,肯定是老二两口子交的。这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
“你又瞎琢磨啥,六郎这么一个小孩子,你也兴的起计较的心思。”周老爷子对于周母的胡搅蛮缠敷衍道。
到了赶集的日子,周颐非要跟着周老二一起去县里,周老二拗不过他,又想着包了村里的牛车,不用周颐走路,也就答应了。
牛车是村里的李老汉的,农闲时节为了方便村里人,便赶牛车,平日里挣点儿零用钱,下湾村在官道旁边,离着县城和镇上都很近,村里去城里干活或卖东西的人挺多,他的生意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