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一怔,隔着黑暗,傅默川的气息近在咫尺。
真的已经好多天了,他们没再如此亲近过。
陌生到几乎想念。
安晴睁大眼,哪怕什么都看不见,男人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后腰微紧,她被压上梳妆台。
她瞪着眼,避无可避地,感受着唇瓣上越来越炽热的温度。
原来看不见了,感官真的变得好灵敏呢,他身上的烟草味从没有那么浓郁过。
很快地,安晴觉得自己唇舌间也满是他的味道。
霸道。
深邃。
刻骨铭心。
她略一挣扎便放弃了,她眼睛好好地尚且逃不开这个男人,何况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最重要的,他们是夫妻。
是不是很可笑,傅默川决定和她结婚之前,一定没有想象过这种情形。
他不顾一切娶来的妻子,最后,还是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安晴微一怔神,鼻尖被人轻轻咬了一口,男人嗓音沉沉:“闭上眼。”
即使看不见了,这双眼睛还是那么令人心动呵。
安晴没反应,短暂的一个吻,已经令她苍白的唇色变得嫣红,她唇角含笑:“怎么,我都看不见了,你都不乐意面对我呀?”
那么,为什么还要碰她,他不是怪她伤害了他母亲吗?
傅默川扣在她腰上的大掌微紧,安晴笑容不改,隔着黑暗,静静与他对视。
反正,她什么都看不见。
一秒。
两秒。
其实时间并不长,安晴感觉男人的气息滚烫地喷在脸畔,她头上的纱布已经取了,发丝微微散开,傅默川盯着她额角一道暗红的疤痕,隐在发际线里不是很明显,可似乎在清晰地提醒他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蓦地松开她,安晴身子一松,本能地扶住身后的梳妆台。
身侧的压力一缓,她凝神听着,男人的脚步声慢慢走远,似乎进了浴室。
所以说,他只是一时迷惑。
安晴吁了口气,气息还紊乱着,心底涌出的不知轻松是还是苦涩。
她回到床头,重新往耳朵眼里塞上耳塞,闭上眼,尽量忽略身边的其他动静。
身侧一沉,有人坐了上来,她闻到沐浴乳的香气,是她喜欢的薰衣草味道。
傅默川也靠到床上,看着女人恬静淡漠的脸,毫无平仄的嗓音,仿佛随口一问。
“在听什么?”
“玛丽苏神文,你要听吗?”担心他不懂,安晴好心解释:“一名现代女性穿越千年回到异世纪,发现自已自带神力,然后上至天神,下至凡夫俗子,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包括外星生物,只要是雄性,都对她一见钟情死心塌地,她桃花朵朵开御夫无数,混得风生水起,最后才发现,她原本的身份是开天辟地时期的女神。”
“……”
傅默川没去接她热心递过来的耳塞,灯光迷离地嵌进他眼底,他深深看着她:“安晴,如果你也可以御夫无数,我排第几?”
安晴微怔,这个问题不该出自英明神武,威武不凡的傅三爷之口吧。
还好傅默川没等她回答,继续问:“或者说,你心中有我的一席之地吗?”
他为了她一次次放弃自己的原则,底线一低再低,倘若她心底真有他分毫,会毫不犹豫置谢明珠于死地吗?
安晴抿抿唇,说到底,他还是在指责她,怪她伤害了谢明珠。
“如果我说有你信吗?”
倘若不是心软顾忌他的感受,上次拿到谢明珠的黑帐后她就报了仇,何至于最后被他发现,遭他误会,落到如今这步境地。
可是他能信吗?
在她一次次令他失望,一次次地遭遇欺骗后,她的真心还可信吗?
安晴扭开脸,即使看不见,她也不想面对男人失落暗沉的目光。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哪怕我心中有你的位置,也肯定是排不到第一位。”
他也明白。
傅默川凉凉一笑,冷隽的脸孔带着些许疲惫。
安晴看不到,只听见他淡漠的嗓音。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嗯?
她怔了怔,眼睛转过去,自然是一片黑暗,片刻后想起点头,表情依旧淡静:“我知道了。”
然后呢?
傅默川看着她重新垂下去的小脸,心底一直堵着的那口气没有得到纾解,反而越积越高。
他一把扳起她的小脸,迫使她面对他。
“多日不见的老公向你承诺不会离婚,你就这种态度?”
他的语气很淡,没有阴阳怪气,只是冷得像霜。
安晴长睫微扇,“那傅少想要什么态度呢?你也知道我们多日不见啊?请问我亲爱的老公,不见的这段时间你在哪儿,在做什么?听说你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我给你自由,你愿意回来,我也同样欢迎,这样你都不满意呀?你觉得我哪里还做得不好,麻烦告诉我,我全部改。”
这女人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从来不肯在他面前认半点输。
傅默川黑眸微微敛起,食指和拇指扣着她的下颌,中指伸着,掠过她饱满漂亮的唇。
“怎么讨老公欢心,还需要我教吗?”
原来他要的是这个。
安晴突然想起,之前有一次因为替毕冬求情惹他生气了,他也是这样沉沉地对着她说:“你的方式没用对。”
唇角轻扯,她在枕头上跪起身,手伸过去,摸索到他的脸。
傅默川乌黑的眸子泛着清冷的光泽,在她的脸试探着俯过来时,主动迎了上去。
这是个惩罚的吻,带着迷乱,安晴哼了几声,乖顺地闭上眼,承受他的怒火。
最后的最后,她在失去意识前模糊地想,或许,比起其他女人,他更习惯她的身.体。
翌日醒来,早已是人去楼空,安晴动了动身子,觉得每根骨头像被拆掉过,然后又被重新拼好那种不适,她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天才恢复过来。
从这天之后,傅默川似乎尝到新的乐趣,几乎每天都回来折腾她,只是时间不定,有时安晴晚上睡得迷迷糊糊,他出现在身侧,酒气夹杂着陌生香水味,令她反感,却无可奈何。
他却乐此不疲。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不知多久,或许也没有多少天,反正时间对于安晴而言毫无意义,她不知道白天黑夜,如果不是有人定时提醒她吃饭睡觉,她完全没有概念。
在她浑浑噩噩的时候,每个人也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谢明珠依然昏迷,范洛薇依然养胎,而已经飞走的傅老爷子在听说谢明珠的事后,再次飞回龙城。
龙城机场。
上午时分,终于等到有乘客出来,一个衣着休闲,鼻头卡着副大墨镜的男子赶紧迎了过去。
将墨镜推到额际,他睁大眼,全神贯注地盯着每一个出闸的乘客。
眼看着乘客越走越少,他好似还没有等到要等的人,神情不免露出几分小焦急。
好在手机适时响起,他接通电话,眼睛依旧盯着出闸口。
“喂,你在哪儿?到了?我怎么没看……”
话音未落,一只小手扯了扯他的裤腿,疑惑低头,他看到一个小萌包立在腿边。
真的是腿边,他其实不算高,1米77的个头,这小不点刚到他的大腿。
他估摸着这家伙也就两三岁的样子。
“怎么,小不点,找不到妈妈了?”未来的花朵比较重要,他电话也没挂,亲切地朝小包子俯下腰。
“M,我是W。”
小包子白生生的小手上也举着部手机,电波中和他嘴型里,同时冒出相同的字眼。
不同的是,他嫩嫩的声音透过电波,神奇地变成沙哑的男声。
M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你是W?”
小包子严肃点头。
M依旧懵逼。
“Jason的后辈,A国来的W?”
“你问够了没有,问完了就替我去领行李。”
小萌包人小鬼大地吩咐,M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和W相识不久,却视他为莫逆之交,这小子在电脑方面的天份令他叹为观止,这次W说准备来龙城会他,他屁颠颠地就来接机了,虽然事先知道他年纪不大,可是小成这样,委实毁了他的三观。
这个年纪应该还在吃奶吧,小不点真的没有在逗他?
“Jason放心让你一个人长途跋涉离乡背井来到龙城?”
“你这么小,真的可以一个人上飞机?”
“不行,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先。”
“还是不了,立刻给你订回程机票。”
小包子已经迈动小短腿了。
“快跟上来,我赶时间。”
“……”
一大一小钻进M停在机场外的车,看着W自力更生地扣着安全带,他依旧头大。
“不行,你不能坐这儿,被警.察叔叔抓到我会扣分的,哎,要不要给你配个安全座椅呢。”
头疼中。
W小脸漠然:“什么都不用,我不会呆很久的,M,我需要你帮我。”
“……”
下午时分,傅伯韬在警卫的陪伴下从医院出来,他刚探视过谢明珠,虽然对这个媳妇不上心,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几人在车内坐好,车行不久,司机猛地踩下刹车。
傅伯韬被惯性颠簸了一下,颇为不悦:“什么状况?”
“傅老,好像撞上人了。”
司机跳下车,不久后,匆匆忙忙抱着一个孩子跑过来。
小小的一团,两三岁的样子,穿着整洁俏皮的白衬衫,小绅士的打扮,眼睛闭着,白净的小脸精致粉嫩。
“傅老,他突然冲出来,不知道撞到哪儿,身上没看到伤痕。”
傅伯韬一看就皱起眉:“赶紧送医院。”
司机哦了一声,抱着小孩往医院走,傅伯韬也跟着下了车,突然看到小孩朝他睁开眼。
他怔了怔,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呢,乌黑亮泽,象世上最美最好的宝石,映着蓝天,澄澈得令人一见就心生亲切。
他迅速让人将小孩抱进医院,各种检查下来,小包子不哭不闹,乖巧地配合医生,不像其他孩子见到白大褂就哭得歇斯底里。
傅伯韬对他印象更好了,难得地跟了全程,还亲切地和他攀谈。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黑漆漆的眼睛瞅着他,漂亮的小嘴唇抿得很紧。
傅伯韬越看他越喜欢。
“难道是撞坏了脑子?”
他不敢大意,让医生彻底检查,最后结果这孩子除了手背有点小擦伤,身体一切正常。
然后问题又来了,这孩子的身份成了谜,傅伯韬先以为他和家人走散了,可是问遍了附近所有人都没人认识他。
按理说这么萌这么漂亮,年龄又这么小的孩子,失踪后家人一定很着急,傅伯韬去警局备案后就把他带回了家。
从头到尾小孩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傅伯韬也不知道他是不会说话还是因为别的,可他的外表掩盖了所有缺憾,傅伯韬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小家伙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小小的背挺着,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闹腾,乖巧懂事得令人疼到骨子里。
“吃东西吗?”他让佣人拿了好多零食甜点水果,琳琅满目地摆满了茶几。
小包子坐着没动,于是他亲自动手,挑了一盒奶酪递到他面前。
小包子很给面子地吃了一点,吃相斯文优雅,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养。
老爷子被哄得很开心。
第二天的餐桌上,傅振生才发现家里多了个小不点,他斯斯文文地坐在老爷子身边,后者亲自替他喂着粥。
一老一小一个喂一个吃,鹤发童颜,气氛莫名融洽。
“谁家的孩子?”他奇怪地问。
“捡的。”傅伯韬一脸愉悦,对着小不点:“小家伙,要不要就跟着爷爷呀?”
后者沉默是金。
傅振生也没多问,老爷子旧部遍天下,以为他是哪个老战友家的孩子,最近家里一团糟,多个小孩热闹一下也挺好的。
傅振生很快就出去了,老爷子喂完饭,还细心地替小包子擦着嘴,很突然,听他蹦出一个字眼。
“William。”
“什么?”老爷子一怔,难得啊,相处一天,终于听他开金口了。
“William。”小包子重复,软嫩的声音,小脸严肃:“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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