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留下的东西?
给他的?
傅默川盯着纸袋怔了几秒,并没有立即打开,就是那样看着,脸上也瞧出不什么表情,仿佛老僧入定。
少顷,他缓缓伸手,拈起那个小纸袋。
琳达没吭声,抿唇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解开纸袋,动作斯文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但是她却从其中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
纸袋终于被打开,傅默川看着里面的东西,并没有拿出来,手伸进去,隔着袋子捏住,在指间细细摩挲。
“您还不知道安小姐那天发生的事吧?”琳达看着他说:“不是我们的人找到她的,她是自己逃出来的。”
那天傅默川也同时中弹受伤,醒来后就好似成了行尸走肉,没人敢在他面前过多地提起安晴,他只含糊地知道那天的事情,具体细节真心不清楚。
当然,琳达知道的也并非全部,只是把她了解的说出来。
“她被软禁期间,听到您也遭到绑架,安小姐很担心,想尽办法逃了出来,”她看着傅默川手中的纸袋:“这套衣服是她当时身上穿的,听说她为了逃脱被藏獒咬伤,您可以看看,整个裤腿都被扯烂了,情况相当危险,但她坚持不肯去就医,要亲眼看到您救出来,如果不是她以身试险拿自己当诱饵,我们也不会迅速追踪到您的位置,及时救到您。”
傅默川握着衣服的指尖一紧,隔着纸袋,慢慢捏成拳。
“这些事情,怎么没人告诉我。”
琳达今天也是豁出去了,所以无畏他的气压,一鼓作气地说:“当然了,您知道您现在的样子吗?谁敢在您面前提起安小姐?傅先生,虽然我也不信安小姐会出事,可我相信无论她现在身在何处,都一定希望您能振作起来,她不惜一切救你,不是想看到你这样颓废下去,一再作践自己的身体,以前是我误会了她,我错了,她并非不在乎你,为了你她愿意拿命去换。”
为了你她愿意拿命去换。
琳达走后,她的话还一遍遍在耳侧回响。
纸袋里的衣服终于拿出来,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深,大片大片的血渍,看上去触目惊心。
长指一点点抚过衣衫,他心底又弥漫起那股熟悉的抽痛,每一个呼吸痛彻心扉。
傻丫头,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以为这样做他就会感激她么?
用她的性命换来的人生,他如何还能心安理得地走下去?
这女人总是这么任性,从来不顾及他的感受。
她总是那么轻易地和他说分手,在他的世界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不问一下他的想法。
她可以为了报仇接近他,又可以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无情地离开他。
但是,她明明那么理智,为什么又要做这些盲目而危险的事情?
紧紧地,他将血衣贴在心口,好像深深拥着她。
她说过,他在她心中不是第一,然而她却为了他献出自己的全部……
手中的衣服越握越紧,他弯下腰,心底象破了个洞,空落落的,痛到无以复加。
手机突兀地响起来,一遍又一遍,孤独的空间里单调而刺耳。
在响到第三遍的时候,他拿出来,看了眼上面的号码,面无表情地接通:“什么事?”
“默川哥……”电波对面传来范洛薇怯生生的嗓音,“我在家里,外面突然来了好多记者,我好害怕,你能不能过来帮帮我?”
傅默川薄唇微抿,苍白到透明的俊颜上,一双墨眸闪着清冷的光。
“你等着,我让人打发他们走。”
傅默川的回答令范洛薇心底一喜,绑架后虽然傅默川对她态度依旧冷淡,却比分手后好转了很多,现在安晴也死了,她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重拾他的欢心,令他再次接受她。
“默川哥,你身体好点没有?我好担心你。”她柔着嗓音问,尽量施展自己的女性魅力。
傅默川没吭声,电波里传来他暗哑的嗓音。
“范洛薇,你肚子几个月了?”
她怔了怔,嘴角忍不住扯起笑,这是好兆头,他能主动问起她肚中的孩子。
“快六个月了。”
“明天来趟医院,做亲子鉴定。”
又做鉴定?
她一怔,从心底里是拒绝的,自从她怀上这个孩子已经接受了太多质疑,可还是乖巧地答应下来。
无论怎么说这也是好事,她乐观地想,反正这孩子是傅默川的,做几次鉴定结果都不会变,而且这次鉴定是傅默川亲自提出来的,是否也意味着他愿意承认并接受这个孩子呢?
远在R国的安晴被封锁了一切消息,完全不知道她离开后龙城发生了什么动荡,虽然在城堡的生活很写意,但她还是很想走出去,只是这里警戒太严,她完全找不到机会。
上午她又带莞尔去花园玩,小家伙在游乐区不亦乐乎时,她坐在一旁的遮阳伞内,揉着因大姨妈而疼痛的腹部。
身侧突然拓下淡淡阴影,转过脸,她看着出现在身侧的靳锋。
自从知道莞尔的身世后,她对他的敌意减轻了不少,至少明白他不是没人性到连三岁孩子都不放过。
只是一眼,她折回脸,即使如此,还是改变不了他是绑匪的事实。
靳锋也没理她,微眯着眼看着在海洋球里蠕动的莞尔,标枪一般笔直的身形许久都没移动过。
安晴倒是觉得膈应了,没好气地说:“你不累吗?要么过去陪她玩,要么乖乖坐下,男人做成你这样也够无语的,幸好莞尔一点都不像你。”
一句话,男人的脸色倏地一下很难看,低头看了安晴几眼,他扯开椅子坐到她对面。
隔着圆桌,两人对视几眼,同样淡漠的表情,然后靳锋开口:“莞尔知道吗?”
“要我告诉她吗?”
“暂时先瞒着吧。”靳锋往游乐区看了一眼,“以后再慢慢告诉她。”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莞尔不待见他。
事实上他的颜值也算高的,又是莞尔的生父,血浓于水,按理说莞尔应该比傅默川更容易接受他才对,可惜他那一身自带的杀气,是个小孩就会怕。
安晴盯着他,“做个交易吧,我让莞尔认你,你让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她觉得这个条件很公平,没想到靳锋一口就否决了。
“不可能。”他冷冷开口:“你弄清楚,她不是你的筹码。”
“可她是我的亲人!”她狠狠瞪着靳锋:“就算你是莞尔的生父,她却是我们一手养大的,你有没有想过就这样把她绑来,我们这些亲人会有多担心,我只想打个平安电话而已,绝对不会泄露你的半点行踪,你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监视着,果然你们这种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还把莞尔找回来做什么?想教得她像你一样丧心病狂?”
因为气愤,她的语气可以说是相当刻薄了,靳锋的脸色果然越来越黑。
“说完了?”他冷冷看着她:“是不是我对你们太好了,好得令你得意忘形,不怕我现在就丧心病狂地杀了你?”
安晴抿抿唇,他轻描淡写说着杀字,可真没几个人会把他的话当玩笑,当着莞尔的面他或许不会,可其他时候真说不准。
但是她既然已经来这儿了,早就做了必死的准备,被他吓几句就退缩也不是她的性格。
“我当然信咯,你也不是没想过杀,如果不是莞尔,是不是我早就死在你手中了?”
靳锋没否认,只是淡淡扬眸:“你还不值得我动手。”
没错,她还真得感谢莞尔,僵持间,只见莞尔满头是汗地跑过来,看到靳锋小身子缩了缩,一头扎进安晴怀中。
安晴心底好笑,拿出毛巾替她擦汗,又喂她喝了点水。
靳锋坐在对面默默看着这一切,没有弧度的薄唇,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安晴瞥他一眼,转了转眼珠,低头对莞尔说:“莞尔,靳叔叔好孤单,你陪他玩一下好不好?”
靳锋一怔,莞尔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她,有阳光撒进她清澈的眸底,光华流转,令他微微有些恍惚。
安晴不等这父女俩表态,起身牵着莞尔走到靳锋面前,一番心理建设后,她怯生生的地朝靳锋伸出小手。
她的手胖乎乎的,还不及靳锋手掌的三分之一大,握住她嫩嫩的小手,仿佛有电流传递过来,靳锋眸色倏地柔软。
在莞尔的要求下,他将她扛在肩头,莞尔刚开始还有点胆怯,很快就放松起来,还扯紧他的头发,笑得花枝乱颤。
老实说,靳锋硬朗的外型配上精灵可爱的莞尔,那画风委实不敢恭维,却奇怪地不显突兀。
莞尔一玩起来就忘乎所以,安晴把她从靳锋脖子上接下来时,她还紧扯着靳锋的头发不松手,后者清爽的短发几乎被她扯成鸡窝。
难得看到冷酷的悍匪变成这种模样,安晴忍俊不禁,眉眼弯成漂亮的弧度。
近在咫尺的距离,靳锋看着她带笑的眼,她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飘过来,很好闻。
莞尔终于被扯下来,他的脸也微微一倾。
不经意间,她的唇从他脸颊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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