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很紧张,王则之却毫不在乎的摇了摇头。
人站的高了,看的就远了,境界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无妨,诸位远道而来,旅途劳顿,王某在魁星楼设宴,还请诸位赏个脸入内一叙。”
王则之毫不在意那商人的左派,抱拳施礼,示意商人们入城一叙。
“客气,客气。”
“叨扰,叨扰。”
“多谢,多谢。”
朝廷一品大员请大家吃饭,商人们只觉得脸上有光,哪里会有人不赏脸。
商人们一一从王则之面前走过,城内的下人带着他们向魁星楼走去。
至于那傲慢的商人仍旧躬着身子不敢动。
“起来吧,人家都走了。”孙掌柜路过那商人淡淡的说了一句,把手背在身后唱着小曲入城了。
那商人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躬僵的腰板,怨恨的看着走远的王则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入城。
在明朝得罪朝廷大员,是商人最忌讳的事情。
他没想到自己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他不敢想象,如果他留在大同府,会被王则之怎样对待。
所以,他选择离开。
事实上他完全没必要这样,在王则之眼里,他不过就是一个做生意的商人,还犯不着费劲去对付他。
王则之和王闪一边走着,一边听他述说。
原来,去南边开办分号的王闪遇到了采买洋番芋回来的三领队。
正好,王闪要回来复命,他就跟着三领队一起回来了。
“大人,而今的江南洪水泛滥,粮食短缺,洋番芋土豆已经涨到四两一石了,所以,赴江南采买洋番芋的兄弟只买回来二十万石。
在路过太原府的时候,宋巡抚要截留十万石,属下不敢自作主张,说是请示您之后,再行决断,就没有划拨给宋巡抚。”
“此事你做的很好。”王则之拍白王闪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害怕。
“谢大人,还有一事,此次前往江南,遇到许多驿卒,他们无事可做,就打家劫舍成为了贼匪,咱们的队伍人强马壮,就把他们打败收押了回来,一路走过来已经有一万多人了。”
崇祯二年二月初八户科给事中刘懋上书“请裁驿站冗卒,岁可省金钱数十万。”
崇祯悦,遂裁驿站卒。
其时陕西加派之赋数目日增,吏因缘为奸,民大困。
山、陕游民至是求为驿卒而不可得。
是时,陕西灾荒连年,于是,饥民,失业驿卒和逃亡士兵纷纷投入起义军。
也就是说在二月的时候,崇祯开始着手裁撤驿卒了。
从北裁到南需要时间,七月户部尚书毕自严又说驿站之增派宜减,这加剧了驿站裁撤的速度。
整个大明朝朝六成的驿站的被裁撤,这样一来,导致大批驿站士卒失去了工作。
没有工作,他们就没了生活来源,没有生活来源,活不下去了,他们聚集起来成为了贼匪。
崇祯为什么糊涂到允许裁撤驿站呢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原先,驿站的功能主要就是递送情报,转运军资,投送八百里加急文书等事。
到崇祯时期,大明朝遍地都是驿站。
可以说密密麻麻的驿站已经遍布大明朝全国各地。
驿站原本的功能,到了这个时期也已经发生了变化。
越来越多的驿站变成了官员们的豪华招待所,成为他们公费游玩的不二之选。
驿站成为往来官员提供住宿、车马供应等服务场所。
官老爷为了享受,崇祯时期的驿站都进行了标准化设施。
每个驿站最少有十间装修豪华的上等客户,二十间供官员仆从居住的厢房。
常年喂养最少十匹上等战马,十匹拉车的骡子。
为了保证驿站能够正常运转,每个驿站还得配上马夫、驿卒、厨子、洒扫等十几人。
这些人不但要管住,还得管吃,最重要的是还得给他们发饷。
明朝末年,官员成风。
他们来到驿站不仅享受着免费的吃喝住,临走时还要向驿站勒索一笔钱财,作为途中应急所用。
他们索要钱财的理由是,大明朝地大物博,土地广茂,驿站不能尽全,路过的官员需要一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要。
明朝朝廷允。
官员们本身就,这一下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们毫无节制的向驿站索要钱财,致使原本就不堪负重的驿站摇摇欲坠了。
到了崇祯朝,驿站的运行,不仅靠朝廷拨款救济,还要向民间摊派。
这种摊派既没有朝廷规定的标准,也没有上级官员监管,全靠驿站官员的一句话,想收多少就收多少。
失去监管的后果,就是驿站的管理漏洞百出,官员们变的贪得无厌。
按照正常的计算,一匹马一年所用的马料不过八十石,到了崇祯朝,驿站时的一匹马一年所用的马料达到了惊了人的五百石,涨了六倍还多。
在这些不正常的背后,是驿站庞大的利益链条。
除了让各级官员巧取豪夺之外,剩下的全进了驿站官员的腰包。
更为严重的是,崇祯年间的官员都知道驿站的漏洞,他们纷纷开具官府公文,明目张胆的给私人使用。
驿站的这些弊端作为一国皇帝的崇祯他都知道,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大力整顿驿站的原因。
大量的民脂民膏流入官员的腰包,而作为一国皇帝的崇祯手里却连辽东军饷都拿不出来。
忍无可忍的崇祯帝不得已,断臂求存,开始大力整顿驿站。
如此一来,首先出事儿的就是陕西。
陕西作为西北边防重地,在这里驻扎着明朝十分之一的重兵。
这也就导致,全国十分之一的驿站都集中在这里。
这次轰轰烈烈的裁员风暴使得陕西境内数万驿卒失业。
陕地又因连年干旱,遍地流贼没有生路,这些失来的驿卒无路可走就跟着流贼们造起了反。
如果崇祯在裁撤驿站之前,就想到了安置失业驿卒的善后,也许事情还不会这么糟糕。
可是安置失业驿卒也是需要银子的,崇祯最需要的就是银子。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驿卒成为流贼是必然是会发生的一个事情。
大同府经过林丹汗之祸,再加上王则之的整顿已经没有那种驿站存在了。
要不然,东一搓儿,西一搓儿的驿卒造反,处理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王则之这边没事,不代表别人那边没事。
比如山西巡抚宋统殷,三边总督洪承畴。
洪承畴面对饥民流贼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打败了,杀,投降的,杀。
陕地的反贼顶不住洪承畴的围剿,开始向山西突围。
正在这时候,越来越多的失业驿卒加入了他们。
有了这股生力军,他们突围的机会更大了一些。
更加糟糕的是,陕地的失业驿卒成贼之前联系了山西的驿卒,他们打算两边联手合兵一处。
洪承畴截获了他们的信件,立刻传消息给宋统殷。
两人互相配合,与两地的流贼开始搏命拼杀。
由于陕地干旱日久,又经流贼之祸,洪承畴手里的粮草越来越少了。
宋统殷得到了平阳府,汾河盆地士绅、商贾们的支援,粮草的问题暂时得到了缓解。
可是,面对越来越多的流贼,他也感到有些后继乏力。
于是,两人合声奏报,说山、陕流贼日趋势大,请求朝廷增援。
朝廷刚收了夏税,正打算拨一些给辽东的边军。
崇祯一收到他俩的奏报,想起袁崇焕私斩了毛文龙,抄没了毛文龙的粮饷。
权衡利弊之后,他一拍板,把收上来的政税拨给了洪承畴,至于宋统殷,他有平阳府乡绅、商贾们的支持,让他先撑一撑。
崇祯认为,只要洪承畴解决了陕地的流贼,山西的流贼就不成问题了。
更何况,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可以调用王则之去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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