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平,位于紫禁城边的快活林,称得上数一数二的娱乐场所。
其中,凡是关于吃喝玩乐的物事,应有尽有。
美酒佳肴,稀奇玩物,包括专门从海外运来的各种洋玩意儿,无一不是顶好的。
唯一可惜的是快活林里没有最上等的姑娘……
而最上等的姑娘,自然在小春阁。
所谓的上等姑娘,并不单单指容貌娇媚或者身段婀娜,还应该有着温婉体贴的品性,这能让男人产生归属感。
小春阁里,多是这般姑娘。
故此,生活在北平城与周边村庄的男人们,全向往着,因为每次去那个地方的感觉,就像回到家里一样。
李二柱和张大楞自然算男人,区别在于,他们还保留着人生中的第一次。
所以两人都是急不可耐的。
从徐道青手里得了钱后,一个丢了锄头,一个扔了斧子,肩并肩向北平城冲……
……
……
走在路上,张大楞双手插兜,摸着藏在兜里的大把银元,歪了歪脑袋,皱起眉头。
他忽然开口问道:“你说,徐先生到底是啥意思嘞?”
“啥?”李二柱的眼珠子斜过去。
“他给了这么多钱,还把徒弟留下来,让咱教本事,这演的是哪一出啊?”张大楞想不通,又继续说道,“你的脑子比俺的好使一点,你快想想,咱有啥能教人的本事?”
于是李二柱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十分自然地想到自己今日没能够和往常一样到地里去。
霎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咱会啥,就教啥呗!”李二柱笃定地说道,“比如俺会种地,就教他种地!”
“那俺教他砍柴吗?”张大楞闻言,下意识地问道,带着些许茫然与不敢确信。
“不然你还能教个啥?”李二柱瞪了他一眼,反问。
“俺这不是担心富家公子吃不了苦嘛!”张大楞想到自己每天风里雨里地砍柴,可辛苦了呢!
“徐先生的徒弟,似乎不是富家公子。”
话语声中,李二柱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早晨时匆匆看过两眼的年轻人的模样。
虽然穿着一件不伦不类的土色西装,但年轻人刚毅的脸部轮廓,粗糙的手脚,以及纵使在昏睡中仍然微微绷紧的面庞,无一象征的,他只是一个生活在北平底层的,朴素的穷人……
此后,一路再无言,两人走到北平城。
北平城变了。
进城后,李二柱和张大楞的脑子里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个想法。
这座悠远辉煌的古城极为突兀地变得寂静且萧索。
上午时分,走在兴隆桥上,竟看不到多少行人。
唯有桥头的地方,倚着一个迟暮的身影。
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头发花白,胡须银白,在冰冷的天气里,他竟然只套了一件灰白的长褂子。
老人本是低着头的,但听到脚步声后,他下意识地微微抬头,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孔。
格外瘦削的脸上,条条皱纹有如刀刻!
老人的一只眼是瞎的,紧紧闭着,另一只眼眯起来,瞳孔涣散,黯淡无光,也如同瞎了一样!
李二柱和张大楞瞥见老人,不敢靠近,赶忙避开他,下了桥后,更是匆匆朝远处走。
“难道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咋变成这样了?”好一会儿后,张大楞道,他一边走,一边环顾四方。
北平城变得他有些不认识了。
“不然咋会有徐先生连夜逃出来。”李二柱说道。
“不管啥事,都跟咱们无关,快走,去小春阁,完事后咱就回小村!”李二柱又道,他的心里始终憋着一团火。
……
……
无人知晓,在小春阁的地底下,藏着密室。
一间挺小的密室,只摆一张床,就显得拥挤了。
床边有一张方桌,桌上立着两只白蜡烛,摇曳的烛火下,是一叠卷宗,一面镜子。
透过泛着微光的镜面,隐约能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的模样。
是个微胖的年轻人,黑衣黑裤,衬得面色格外苍白。他虽然闭着眼躺在床上,手里却仍牢牢地握着一柄刀。
一柄漆黑如夜的长刀!
黑衣人,钱大有!
他竟躲在小春阁。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密室的门开启一条缝隙,又有一个人从外面蹿进来。
钱大有耳朵一动,眼睛猛地睁开,手一抖,黑刀几乎出鞘。
待看到来的是穿着红肚兜的女人时,才放松警惕。
“我来给你换药。”翠花温柔地说道。她双手托着一个铜盘,盘中上有两卷绷带,以及一堆装着药粉的瓶瓶罐罐。
正说着,翠花便走过去,坐在床沿上。她将铜盘放到一边,然后轻轻掀开钱大有的上衣,将旧的绷带解开。
顿时,渗出来的脓水,烂肉,血洞……
一整个几乎被打烂的腹部映入眼眸!
“我从未见你受过这么重的伤,你受了这样的伤,却还来救我。”
翠花的语气愈发温柔,她笑靥如花。
“那个姓商的侦探,真想杀了他呀!”
钱大有已经重新闭上眼睛,闻言,摇了摇头。
“嘻嘻,我就说说而已,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我若去了,不是送死吗?”
翠花上完药,为钱大有绑上新的绷带,两卷,六圈。
她拿着铜盘,起身,却未走,接着说道:“小和国的武学,当真上不得台面吗,你已经习得阿鼻道三刀,却……”
话语声被钱大有打断,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说道:“炎黄国在其他方面,或许正在被许许多多的国家超越。但他们的武学,传承数千年,无人可比!莫论整个炎黄国,单是在北平城,能胜我的,就不少于十个人。”
“可惜,没能学到那个江南武人的本事。”钱大有的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遗憾。
“那我们前两日出城时,发现的那个坟墓呢?”
“那是一个古代武人的葬身之地,其中定藏有绝世武学。可墓中的机关太繁杂玄奥,我们很难进去啊。”钱大有睁开眼睛,目光如灼。
“知道了。”翠花说着,走出密室。
轻轻地将门掩上,她敛去笑颜,转身,走过一条长长的地道。
“安然,如故,你们去吧。”地道左右两侧的墙壁上,不知何时走出来两个女人,对翠花行了一礼后,再消失无踪……
这时候,农夫和樵夫,已经在小春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