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周氏这话说完,宁菜菜气的眼睛都红了。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然而对着眼前这一大家子,刘春花母女三人,柔弱无依,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娘,把钱拿给她。”宁仙仙面无波澜,沉静的说,“这租金是年前我答应的,咱就给她。省的以后她闹腾。”
刘春花听了,也觉得在理。便从钱袋子里拿钱,问,“仙仙,该给多少?”
宁周氏和高氏成氏几个,站在门边,看着刘春花手里的钱袋,眼睛都直了。
宁仙仙扫视她们一眼,心道,还好提前把大部分钱藏在了篓子里,否则被她们惦记上,还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娘,拿五十文给她们。”宁仙仙道。
宁周氏一听,立即瞪大眼:“不对吧?当时不是说,租金是二钱?”
“是啊,两个月二钱。但现在我只用了半个月,给五十文,有什么不对?”宁仙仙从兜里摸出一张纸,甩开给她看,“当时找了里正写的,白纸黑字,你想赖账是怎么着?不然就去里正那里评评理!”
宁周氏气的牙痒痒,却也没办法。
她可不敢去找里正评理。
传出去,她这样的准保被人戳脊梁骨。
“五十文就五十文!”宁周氏把钱紧紧握在手里,眼睛却还是向刘春花的钱袋里瞟,“你们这钱是哪来的?”
“跟您没关系。”宁仙仙提着篮子朝里走。
“咦,还买了大米白面?”宁白莲眼睛尖,一眼瞧见刘春花背篓里的米面。
虽然不多,但那可是白面啊!
不是黄色的棒子面,也不是黑乎乎的高粱面。
而是精细的白面!
家里除了宁文宁武两个孙子,别人,即便是受宠的宁碧莲姐妹俩,那也是难得吃上一顿白面的。
宁周氏听了伸手扒拉刘春花的篓子,见里面果然是白面,眼都红了,“昨儿还跟我哭穷,今儿竟然买了白面来吃!可见大勇的钱,都进了你的口袋里!”
这话一出,就惊动了另一个人。
一直躺在天井边,悠悠哉哉晒太阳的吴香秀!
她挺着肚子挪过来,眼睛直直盯着白面,“娘您看见了,我说什么来着。大勇的钱,都被姐姐拿去了!好歹我这么辛辛苦苦为大勇怀儿子,他们竟然偷偷买白面回来吃叫我顿顿吃稀的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宁仙仙翻白眼:“顿顿吃稀的,你还能吃的跟猪头一样?”
“你说谁是猪头?”吴香秀气死了。
“我说你!”宁仙仙恨不得一巴掌呼死她。
“刘氏,你倒是说清楚,你哪来钱买白面?”宁周氏是不相信她会有钱的。
刘春花笑小声解释:“今天一大早,我们就把蒜苗带到镇上卖了不然刚才也没钱给您租金。”
“什么,都卖了?”宁周氏看看她们的空空的篓子,吃惊的问,“卖了多少钱?”
“也没多少,就除了给您的租金,剩下都买米面了。”刘春花记着小女儿的叮嘱,没有把什么都往外说。
“哼,我看也卖不了多少钱。”
宁周氏和成氏听了,都觉得舒心不少。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
“手头有点钱就买白面吃,大勇将来赚点钱,还不都被你们败光了!”宁周氏十分看不上的说道。
宁仙仙忍不了,直接刺道:“老太婆你弄清楚,这是我们自己赚钱买的面!你儿子的福,以后您自己享去!我们自己赚钱爱买什么就买什么,您啊,管不着!”
“我管不着,我还不能说说了?”宁周氏十分气恼,“过日子要精打细算,吃糠咽菜的省点花!这些钱将来都要给我孙子留着!”
宁仙仙冷笑连连:“您的意思是,我们辛苦赚来的钱,留着不花,吃糠咽菜的省下来,留给吴香秀那寡妇的儿子?”
“那是你二娘!怎么说话呢?”
“娘说的没错。”吴香秀的腰杆瞬间挺直起来,“男娃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不管你们现在赚钱多少,都得供着男娃,那才是一个家的根本。”
“放屁!”宁仙仙不想跟她们废话,拉着刘春花就走,“娘,我们走。”
宁周氏伸手拉篓子,道:“刘氏,把你的面分一些给香秀吃。她怀着孩子,不比你们,你们省点没什么。”
这老太太虽然是五十来岁,但一向身体健壮,直接就把篓子里的小半袋面给扯了出去。
“娘,您这是做什么”刘春花有些着急,慌忙伸手去拽。
两人一拉扯,扎口的绳子松开,这面袋子就掉到地上了
里面的面撒了一地。
又细又白的面粉,洒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看得人心里发颤。
宁周氏呆住。
高氏等围着看的人,也吃惊的张大嘴。
刘春花尖叫一声,扑过去跪在地上,两只手捧起一把面粉,眼泪哗啦就掉了下来。
“娘,您这是做什么呀!”她大声喊道,神情悲疼而又伤心,“这点子面粉,是仙仙特意要买了给菜菜过生辰吃的啊”
下个月,就是宁菜菜十三周岁的生辰了。
虽然不是整生日,但对于乡下女孩子来说,却是很重要的年纪。
因为过了十三岁,就意味着她们可以说亲嫁人了。
宁仙仙特意叮嘱刘春花,一定要买些面粉,给阿姐做最她喜欢的葱油花卷吃。
刘春花看着满地的面粉,心碎成了一片。
“仙仙没日没夜的蹲在菜园子里,伺候这些蒜苗子,娘您也看见了。”刘春花抹着眼泪,“整个人生生的瘦了一圈,卖了这点钱。什么也没舍得买,就买了这点面粉,您怎么就能狠得下这个心”
宁周氏的神情有些难看。
高氏和成氏相互对视一眼,转过身,默默的进屋了。
刘春花仍旧跪在地上,想要尽量挽留撒了的面粉。
“娘,都脏了,别捡了。”宁仙仙过去想要拉她起来。
刘春花仿佛没听见一般,两只手划拉着面粉,嘴里不停的说:“有的地方没沾到泥土还能吃脏了也没事,娘洗洗挑干净,一样能吃”
她那样子,就像个神经质的疯婆子。
“娘您别捡了!”宁菜菜猛地大喊一声,神情有些崩溃,双手捂住脸,哭道,“我不吃花卷了!再也不吃了!您别这样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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