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若是想知道一个人到了鬼门关一趟,然后又回来,是怎样一种滋味,不妨问问云谣。

掌灯时分,云谣长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悠悠醒来。他睁大眼睛,茫然无助的盯着房顶,那眼角滑落的两颗泪珠,姑且当作他心碎的证据。

他还太年轻,并不缺乏对生活的冲动与热情。但是,他却无法接受自己如今日此时这般软弱无能。

他流过太多的血汗,吃过太多的苦,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这样不公平?为什么要夺去他的一身武功?

他的晚饭依旧是半碗饭,一小碟炒鸡蛋。另外,加了一小碗汤。

云谣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他毕竟还年轻、身体结实。

一个人一旦站起来后,趋生避死几乎就成了本能,云谣也不例外。他不但将饭菜吃得精光,将一碗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阮琳依旧冷冰冰的看着他。云谣也猜不透她的心事,并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他嗫嗫的道:“谢谢你,阮姑娘!”

一层寒霜扑上粉脸。

云谣不敢再多嘴,默不作声。两个人隔桌对坐,半晌无言。吞吐的灯火透出门外,立刻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光影里,雪花纷纷扬扬,天地一片肃宁。

阮琳轻轻道:“这雪最是公平,它既不会为富贵者多下半尺,也不会为贫贱者少给一分!”

云谣默不作声。

又过一阵,阮琳突然问道:“蛮小子,你的开碑掌跟谁学的?”云谣听她问起这个,眼前一亮:“我师父姓何名耕……”他的眼神突然又黯下去:“可惜我太笨,他老人家的武功十成我只不过才学到一两成。”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师父蠢的可以,徒弟也笨的要命!”

云谣气上心头,忍不住大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哼哼!可笑……那我问你,开碑掌一共有几式?分别有多少变化?”

“共有十六式,每式两种变化,共三十二种变化,可首尾相连,重复使用。”

“错!”

“错?”云谣奇道。

“开碑掌原是八式,每式八种变化,共计八八六十四式。该掌法后三十二式并非单是掌法,而是掌中夹带缠、扣、叼、抓等手法,并非一味的推劈。譬如你那一式推窗望月,临阵对敌之时,既可以掌蕴内力横推伤人,也可以变掌为拿,扣敌手臂。其实如果学全了全套掌法,它就不叫开碑掌了,而是另有一个名字。”

云谣瞪着一对大眼睛,如梦初醒:“什么名字?”

“叫做大摔碑手!”

“你怎么知道的?”

阮琳冷冷道:“我就是知道,怎么,你不相信?”

云谣摇摇头:“我不信。”

他嘴上虽然不信,其实心中早已经十万个相信了。

阮琳突然愠道:“我要你信什么,你爱信就信,不信就不信,即使你被人打被人骂,又关我什么事,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云谣见她发怒,赶紧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一个女人如果对你发怒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装聋作哑。不然的话,有你受的!

不过,阮琳显然并不打算放过云谣。她娇喝道:“好!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开碑掌。”她身形晃动,一掌推向云谣胸口。

这一招推窗望月,素日里云谣不知道与师父拆解过多少次,闭着眼睛也知道如何破解。他不加思索使出一招隔墙折梅来挡阮琳,孰料突然身子一轻,双脚飘飘离地,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一下,简直将他全身骨头摔散了架。

阮琳冷哼一声:“真是没用。”她不再理云谣,转身走出门外,顺势带上了房门:“睡吧!”

……

如果说雪能够掩饰什么,除了这个肮脏的世界,它还可以掩饰住一行脚印,一行半夜时分悄悄出现的脚印。

云谣睡到半夜,浑身疼得简直连床板也不敢挨。

他心中似乎拿定了一个主意。

云谣苦哈哈着一张脸,自言自语:“我就这样不辞而别,偷偷走掉也不算什么。她虽然救了我,可是折磨我也够了。”

“她看上去那么美,特别是那双眼睛,又大又亮,简直一眼就能看到别人心里去。可是!为什么她脾气却那么坏?”

“我只不过坐马车走而已。因为我比她更需要这辆马车,其实,这也不算偷,再说了,就算是偷,她也不会发觉的。”

云谣蹑手蹑脚溜出门外,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颈上,落在地上将他的脚印飞快的掩盖了。他揉揉鼻子,悄悄地将马车牵出门外。

这么冷的天,除了飘飘的雪,一个人也没有。

云谣心里一阵高兴,他坐了上去,催动马车。不断滚动的车轮一点点碾碎了他的坏心情,走出一段路后,他回头望望,身后除了雪还是雪,云谣长出一口气:“对不起,阮姑娘,我不是故意偷跑的。”他高兴的举起马鞭:“驾!驾驾……”

突然,车厢中似乎传来一声冷笑!吓得云谣差一点将马鞭扔到地上去。他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扭头看看车厢中,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云谣用力揉揉眼睛,什么也没看见,他拍拍自己的胸脯,自我安慰着大声道:“莫非我耳朵有毛病?看来,这种鬼天气不在床上睡觉,却一个人赶夜路,真不是什么好主意。”

此时,车厢中又传出一声冷笑,比上一声更加清晰可闻。

云谣一把拉住缰绳,缓缓将马车停下。他的一颗心怦怦直跳,弯腰钻进车厢,一下子就看见了一双亮得怕人的眼睛。吓得他大叫一声,跳下车没头没脑向前狂奔,一口气跑出了几里地。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弯腰俯身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你跑呀!怎么不跑了?”

云谣累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阮琳连连摆手:“跑不动了……不跑了……”

云谣愁眉苦脸又回到了车伕的位置上。

阮琳坐在车厢中,一声不吭看着他。走着走着,云谣突然将马车停下,转过身对阮琳连连作揖道:“阮姑娘,不……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让我回去找师父好么?我是个官差,这一次奉命办案,还要回去销票。”

阮琳喝道:“不行!我让你往哪走,你就要往哪走,走错一步,就赏你一鞭子,走错百步,就打一百鞭子……快走!”

云谣气得转回身,低声咒骂:“妖女!”阮琳从后面“唰”的一鞭子抽来,打在云谣肩上,火辣辣的疼:“你骂什么?”云谣不敢犟嘴,改口道:“好姑娘……好好姑娘!”

马车走的并不快,云谣一边信马由缰一边找脱身之计,可惜!想破了他的脑袋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

马车一路向西。不断滚动的车轮与日子一样的快。

清晨。暖日。一望无际的黄沙与戈壁。

太阳照在车厢中的云谣身上,不但让他觉得舒适无比,还一下子扫净了连日来,他心中的郁闷之气。这条千年的丝绸古道上,没有梅花,没有雪雨,只有黄沙,与黄沙一样的土地。

阮琳望望车厢外的黄沙与城堡:“过了前面的马家镇,我们换骑骆驼!”

她已经与云谣调换了位置,此时,阮琳缓缓将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口。

一家看上去虽然不堪,却是本镇唯一的一家客栈。

云谣捂住胸口大声咳嗽几声,猛的张开口吐出一口又黑又腥的乌血。

阮琳看着他,眼睛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你体内余毒未清,全靠我的续命丸压制维系性命,如今你的伤一日重似一日,十分棘手。”

云谣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道:“谢谢你,阮姑娘,你还是莫管我这个累赘了,一个人去罢!”

“你说什么?”

“我不想再拖累你了,我如今重伤难痊,全身功力尽失。并且,我们原本素不相识,我根本不值得你……”

“你拖累的我还少么?”阮琳怒气冲冲道。

云谣惨然一笑:“是……是的!我拖累你实在太多了。”

阮琳紧紧盯着他,半晌无语。突然她以从未有过的温言细语轻轻道:“只要你听我的话,你的伤未必治不好!你的功力也可以全部练回来,非但如此,更能胜从前百倍、千倍……”

这几句温柔暖心的话听在云谣耳中,实在不亚于佛语梵音。他浑然忘了身上的苦楚,喜道:“真的……么?”

阮琳将他从车厢中搀下来,看着他的脸,突然冲他嫣然一笑。

这一笑,瞬间融化了云谣所有的伤痛。让他刹那间原谅了阮琳无数次对自己的谩骂、侮辱、殴打折磨。阮琳的脸上洋溢着一种他从未见过之美,云谣眼睛眨也不眨,一直盯在阮琳脸上。阮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腮边一对漂亮的酒窝:“看够了没?看够了,咱们就进去。”

云谣慌忙将目光收回来,心中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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