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香取完钱回来的时候,董漱雨、董漱雪两人已经挑好了各自喜欢的首饰。随行的柜台小姐乐呵呵地捧着两个托盘来到众人面前,上面亮晶晶的光芒看得董四夫人脸都绿了。
她们二人不知道其中缘由,也以为是董老太太付钱,所以东西不敢挑太多但也不少,同董兵兵一样,从头到尾要了整整一套。毕竟看在外人的面子上,老太太明面上也是要一视同仁的。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懂事,镯子和耳钉不是都有了吗,不许再要了。”董四夫人大声呵斥着,想使人退回去。
然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自尊心格外重,被董四夫人当众斥责,觉得脸都没了,任谁都在看她们笑话。
董漱雨毕竟年纪大一些,只低着头让人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董漱雪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老二,不及老大在父母心中地位特殊,况且董四夫人在生了她后亏空了身子,多年不能产子,待她也格外的冷淡。而自从有了弟弟之后,父母二人的心大半扑在他身上,对她的关心更是少得可怜,她早就不满到极点。
“奶奶都说可以买的,我就要!”董漱雪涨红着脸,眼中泛着水光,声音老大。
董四夫人横眉冷对:“死丫头,不许吵。”又不是不买,只是不能买那么多罢了。
她示意柜台小姐将托盘里的耳钉镯子取出放回原位,在她看来已经拥有的首饰就不必再买了,要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做什么,小孩子不能惯着。
“我不!”眼看着柜台小姐要将首饰取出,董漱雪急得一个健步将东西抢下来,连同托盘一起藏在身后,闺秀气质荡然无存,直把董四夫人气得伸手要打。
“真是胡闹!”看完了整场闹剧的老太太皱着眉,这简直太有损董家的脸面了,“老四家的,我怎么说的你难道都忘了吗?难道我董家连孩子这点要求都做不到吗!”
老太太虽然平日里阴阳怪气,但难得说话这么严肃,董四夫人不敢硬抗老太太威严,只能听了柜台小姐的报价不情不愿地付了钱。
三套珠宝首饰,小一千没了,董四夫人肉疼得付钱的时候手都在抖,等我兑了债券……兑了债券……
“谢谢奶奶。”董漱雪捧着装了首饰的礼物盒真诚地向董老太太道谢,她的眼睛鼻头通红,像是个小丑。
董老太太冷哼一声,理都没理。蠢庶媳妇生的三个蠢孩子,一家子的蠢人。
“兵兵啊,奶奶带你去吃好吃的,上海的特色小笼包可好吃了,还有酸辣汤也不错,奶奶都带你去吃一遍……”董老太太牵着董兵兵的手朝门外走去。
没得到老太太的回应,董漱雪也不在意,她摸着自己的心爱之物,内心十分满足。
但一旁的董漱雨可就不这么想了,她的心思向来敏感脆弱,越发觉得老太太此举是在可怜她们。还有董兵兵,明明大家都是女孩,她董兵兵还是庶女呢,凭什么一出现就能过得比她们好。她刚刚一定是在背地里看她们笑话是吧,一定是的。
董漱雨越想越气,羞愤与恼怒在胸中集聚,心中阴暗的不行,总有一天也要让你们尝尝被人笑话可怜的滋味。
花港路,董家新宅
十分巧,董家新买的宅子同董兵兵的出租房在同一条街上,来去不过百步。
搬进花港路同董家众人住在一起已经五六天了,虽然董兵兵无数次强调自己也租了个房间且就在不远处,她可以一个人住不必和大家挤一起,但董老太太还是不同意让她搬出去自己住,还为此不惜将董漱雨和董漱雪赶进一个房间居住,只为了留出一个最好的房间给她。
毕竟新房子里房间不少,可董家人也多,光是烧饭的厨娘就有两个,还有大大小小的主子仆从,共计二十来口人,不挤一挤怎么也住不下。
在董老太太看来,董兵兵是目前她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她一定要看顾好她。再说董兵兵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搬出去独居这种事不仅不妥当,而且被外人知道了名声也会受损。
名声一物对姑娘家是最重要的,董兵兵年纪轻不懂事,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董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心里清楚得很,她可舍不得自己的亲孙女会因此受到任何委屈。
话说回来,董漱雨和董漱雪两人自然不可能住在同一个房间,那样太有失主人身份了。董四夫人想办法将几个仆从挪了挪窝,勉强又空出一间房来给她们俩一人一间。也正因为这一件事,董漱雨对董兵兵和董老太太越发憎恶了。
这一天,董家新宅里忙乱异常,佣人们跑上跑下伺候着几位主人穿衣打扮。就在前几日,一份烫金请柬被送到董家,邀请董家众人参加朱将军及其夫人所准备的迎新舞会派对,时间就定在今天。
“娘,您看我这样可以吗?”董漱雨身穿粉色的长身旗袍端庄地坐在梳妆台前,清秀的脸上略施粉黛,一脸娇羞矜持。
董四夫人正好帮坐在床上的小儿子穿好衣服,她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大女儿,赞叹不已:“简直美极了。”
“快去把前些日子给小姐们买的首饰端来。”她又对侍候在一旁的春香吩咐道。
之前买的那些珠宝首饰由于太过贵重,担心女儿们自己保管的时候不小心弄丢或者被偷掉,所以董四夫人一直都存放在自己身边,轻易不拿出来。
首饰很快就取回来了,春香开始帮着董漱雨的丫鬟青梅给她穿戴。
一边的丫鬟冬春还在奋力地帮她主子董漱雪套丝袜,黑红的脸上汗珠点点。董漱雪看着个子不大,腿却肥肥的,胯也有些大,丝袜很不容易穿上。
“董斯年!给我把东西放下!”董漱雪对着床上的弟弟吼道。
原来董斯年不知什么时候从放在他身边的托盘里扒拉出了一根金项链在那玩耍揉捏。看得董漱雪那个心惊胆战,生怕项链被弟弟玩坏了,她急忙冲上前去强硬地掰开董斯年的手,抢回了自己的项链。
可惜金饰柔软易损,小孩手劲又大,链子已然变了形,董漱雪心痛得快要哭了。
然而董斯年却比她先哭了起来,孩童的哭声尖利,有事出去的董四夫人很快闻声赶来,一见是她的宝贝疙瘩哭了顿时心疼不已:“怎么哭了呀儿子,谁惹你了。”
“二姐打我。”董斯年一边哭得撕心裂肺,一边将手抬起来给董四夫人看,白胖的小手上数道新鲜的红痕,那是董漱雪和他争夺东西时留下的。
“好你个董漱雪,连你弟弟你都敢打呀。”董四夫人气急败坏,也没问清楚状况,上前对着董漱雪的背就是狠狠几下。
董斯年是个坏小孩,一见到自己的姐姐挨打瞬间就不哭了,反而破涕为笑,一脸的贱样。
董漱雪也没躲,这些年她都被打习惯了,让她比较心疼的是她的项链。她伸出手给董四夫人看,手掌中的金项链已经被董斯年捏得变了形,再也无法佩戴了,“董斯年干的。”
一旁目睹了全部事情经过的董漱雨也跟着起身劝道:“是啊娘,是弟弟不对在先,您真的错怪妹妹了。”
事已至此,董四夫人也知道自己错怪了二女儿,但她舍不得拉下脸来道歉,反而寻找着借口:“那你也不能打你弟弟啊,他这么小又不懂事,你应该好好跟他讲。”
“等他大了,让他给你买个十几二十条金链子戴戴,这样总行吧。”董四夫人看着床上福娃娃一样的儿子,越看越喜欢,心中并不觉得他做错了,小孩子嘛哪里懂得好坏。
然而她那个不懂事的乖儿子正伸出手跃跃欲试地想继续祸害托盘里其他的首饰,董四夫人急忙把他抱起来,“春香,快点把首饰放到别的地方去,谁让你放在这的!”
她把这件事都怪在了丫鬟春香的头上,也只能怪在她头上。
董漱雪冷眼看着眼前的场景面无表情,其实心中抑郁万分。她讨厌她弟弟,讨厌她娘,讨厌眼前所有的一切。
她攒紧了手中的项链一言不发地跑了出去。
“夫人,要不要去追?”春香看着董漱雪的背影问道。
冬春傻乎乎地站在一旁,事发突然她还没回过神自己的主子就跑了,也不知道要去追,真是个傻丫头。
“没事,小孩子嘛,过一会就好了。”董四夫人也有过忧虑,但很快就被怀中的活宝夺去了所有注意力。
董漱雨的想法同她娘一样,反正董漱雪一不如意就跑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况且她此刻满心都是自己,更是无暇顾及她的妹妹。
听娘说今晚来的都是些新贵……那她这样打扮好看吗?
董漱雪坐在楼梯拐角处的卫生间门外,这里没什么人来,她可以好好安静一会,平复一下心绪。
然而看着手中纠结成一团的金项链,她的火气越来越大,眼圈通红得像是快要哭出来,心情一半恼怒一半委屈,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爆炸了。
就在这时,清脆的脚步声停在耳边,还伴随一道疑惑不定的女声:“漱……漱雪?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