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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童月华和她眼神一触,心中立刻像被大铁锤砸了一下似的猛地一跳,不知为何竟然有点害怕,气势立刻减了,平时姬云总是缩着脖子肩膀,她倒没觉得这孩子个子高,可这时她挺胸扬眉站着,竟可以和穿着高跟鞋的她平视。
童月华觉得,今天的姬云和平时很不一样,竟然隐隐有点凛然不可侵的样子。
她握着教鞭的手本来已经垂下了,忽然又想起钱晓婷昨天晚上打电话给她,说姬正扬今天去了东京出差,要一周后才回来,让她多“照顾”姬云。
呵呵,她还能听不出钱晓婷说的“特别照顾”是什么意思?
教鞭打手心的痕迹一周以后肯定会消失了吧?
想到这儿,她又握紧了教鞭,抬起了手,狞笑着,“把手伸出来!”
回过头看的同学们不少脸上都是惊恐的表情,童月华性子暴烈,上她的课回答不出问题就要一直站着,言语讽刺侮辱什么的都是常见的,遇到她心情不好时还会被她用书本打头,有时甚至还会用教鞭打手心,教鞭虽然是细细一条伸缩的不锈钢空心管,可抽下去立刻会肿起一条红印。
和周围的同学们不同,姬云脸上一丝畏惧、愤怒都没有,她平静问,“老师,你要打我么?为什么?”
童月华有一点心虚,平时她按钱晓婷授意打骂讽刺姬云时好歹会找个借口,让她站起来背书,背得不好就罚站,骂她猪脑子,用书本打脑袋,可她从来还没用教鞭打过姬云手心,她怕姬正扬看到。
学校里其他老师,甚至是校长都不知道姬云的父亲就是赫赫有名的姬正扬,可是她知道呀。
不过今天嘛……她咬了咬牙,笑了,“姬云,你可以啊?智商只有83也没耽误你勾引男同学啊?是不是所有智商都用在这儿了?王小虎现在住院了,钱媛媛也被打的头破血流,你很开心,很得意嘛!”
李峰小声说,“老师,今天胖虎……不,王小虎还叫姬云到教室外面,说有话跟她说呢!我们都看到了,对不对?”
童月华一看周围几个学生的表情,知道确有其事,胆气更壮了,“姬云,你亲妈死得早,又疯了,没能好好教育你,今天老师就教教你,女孩子要自尊自爱,知道么?”她说完吼道,“把手伸出来!你不听老师的话是不是?”
教室中此时空气都仿佛凝住了,姬云看到不少担忧害怕的面孔,可也有一些幸灾乐祸的,她把双手平伸到童月华面前,嘴角微微翘起。
童月华抓住姬云一只手,右手狠狠一挥,教鞭在空中划了个银弧,发出撕裂空气的声音,坐在姬云前面的钟研吓得想要捂住眼,可是——
“啊——”
“哎哟——”
教鞭抽在手心的声音并没响起,反倒是童月华痛苦尖叫了一声,捂住额头,一旁的李峰也捂住了头。
那根不锈钢教鞭竟然在她挥到最高的时候突然折成了两截,细的那一截儿飞起,先是重重砸在了她额头上又落下去敲在了李峰头上!
学生们全都惊呆了。
童月华这时脑门疼得火烧火燎的,疼得她眼泪都冒出来了,她又一向爱惜自己的容貌,生怕断掉的教鞭把自己脸划破了,也顾不得打姬云了,急忙跑回讲台,把她提包里的镜子取出来照。
她一看,立即吓了一跳,自己脑门上肿了食指粗细的一条红印,油皮亮晶晶的,隐隐还有血丝渗出来。
童月华气得浑身发颤,指着姬云说不出话来,她想要冲过去捡起扔在地上的半截教鞭狠狠打姬云一顿,可是一看到她那种毫无畏惧甚至可以算得上有恃无恐的样子,再想到刚才挥鞭要打姬云之前她脸上那丝微微的笑意,仿佛就等着她动手呢……
突然间,童月华觉得全身毛孔悚然,在六月的夏天竟然打了个寒颤。
这时班上的学生们也晃过神了,虽然畏惧童月华,可有的人已经露出了极力在憋笑的样子。
童月华知道自己在全班面前丢了个脸,可终究不敢再靠近姬云。她气急败坏喘了几口气,脑门的伤处一跳一跳地疼痛,“姬云,站到教室后面去!”
看到姬云前座的女孩正在担心地回头看姬云,童月华迁怒,又喊道,“钟研!你看什么看?想和她一样小小年纪就勾引男生是吧?那你也站到后面陪着她!”
钟研没想到自己突然就被连坐了,又听到“勾引男生”的话,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她不敢顶嘴,憋着泪拿起书站起来,走到依然仰头站着不动的姬云身旁时还偷偷拉了她一把。
姬云和钟研站在教室后面,童月华觉得心中这口气总算出了,这才开始上课。
姬云捧着书垂眸不动,可是心中已经怒极。
自从她七岁拜师,师门之中师长细心教导弟子,弟子对师长的敬爱,孺慕之情更甚于父母。她从未见过如童月华一般品行恶劣,以凌虐学生为乐的人,这种人也配称为师长?
姬云没有考虑到,在她从前的世界,修真者凡是收徒都会挑选良质美才细心培养,期待今后徒弟能够有所成就可以壮大师门,徒弟如果不诚心侍奉爱戴师父难以得到真传,对师徒双方而言,成本都非常高,所以师徒关系不是父母子女却更甚父母子女。
可在现在的世界,教育已经被极大程度的普及化,小姬云的国家还义务进行九年教育,师生关系又不是长久的,最长的也就不过六年,师徒间的关系当然不紧密。
而且,像童月华这样的老师还不算最坏的,还有频频向学生家长索要财物、甚至猥亵侵犯学生的败类呢。当然童月华也算不上好老师就是了。
同样,不敬爱老师、甚至敢对老师动手的学生也有。
下课之后,童月华布置了作业,恶狠狠瞪姬云一眼抱着教材离开了,她急着去附近的药店买点镇痛消肿的药膏。
钟研腿都站麻了,她看看明显不高兴的姬云,小声说,“别难过了。童老师就是这样。她从前才凶呢,我哥过去也是她学生,他说那时候童老师还用教鞭把学生后背给抽流血过呢。”
姬云沉声说,“是么?这样的人,怎么还能留在学校呢?”
钟研揉揉胳膊,“我听我哥说,因为她爸爸是和校长有点交情。”
姬云嘴角动一动,并不说话。
自习课结束后如果没有课外活动就可以回家了,同学们三三两两背上书包离开教室,姬云把今天学到的知识梳理一遍,收拾好书包,给姬正扬打了个电话。
东京这时已经接近七点了,姬正扬早已完成了一天的会务,正在吃饭。
他一看电话号码正是秘书张品报给他的那个号,感到有点惊喜,没想到女儿真的打给自己了。他笑着走到餐厅一个安静的角落接电话,“云云?放学了?想爸爸了?”
“嗯。”姬云看着窗外的夕阳微笑,她沉默了一会儿后,电话另一边的姬正扬果然开始觉得不安了,“云云,你怎么了?有同学欺负你了?怎么了?快告诉爸爸啊……”
“爸爸,我很害怕……”姬云动用了小姬云七八岁时的记忆,那时的小姬云受尽父母宠爱,天真娇憨,她不知道自卑为何物,也不知道同一个人会有两幅面孔,她是爸爸的小公主,而爸爸是她最信任的英雄,是无所不能的。
“今天早上……”姬云用包含委屈、惊恐、后怕可又极力想要保持最后的坚强的声音告诉姬正扬,她被校园恶霸钱媛媛勒索,她的同学在阻止他们时被围殴成重伤,后来在课堂上昏倒了,被救护车送进医院,听老师说,内脏破裂做了手术……
姬正扬的眉毛越皱越紧,气得大呼,“怎么会有这种学生?”要是没有同学救助,那么现在躺在医院的不就是自己的女儿了么?想象了一下,姬正扬怒不可遏,他安慰了姬云一会儿,觉得女儿情绪稳定了才和她道别。
姬正扬本想打电话给留驻在S市公司总部的秘书张品让她明天到学校问问这件事学校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叫钱媛媛的校霸……哎?等等,钱媛媛?这该不会是钱晓婷那个堂侄女吧?他记得钱晓婷说过那孩子也在十中上学,比云云大一岁,她还嘱咐她多照顾云云呢。
她就是这么“照顾”姬云的?
晓婷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难道,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孩子?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钱晓婷打了过来。
姬正扬接起电话,钱晓婷不大高兴,“正扬,你女儿今天闯祸了!她教唆班上一个男同学把我三堂哥家的女儿给打了!我堂哥女儿头都破了,那个男孩子也进了医院!两家家长现在在医院里闹得不可开交,你看看这可怎么办?”
姬正扬知道母亲从来不喜欢小动物,这狗肯定是姬云收留的,但他倒不反对家里有只小狗,弯腰凑在笼子前看了看,问姬云,“它叫什么名字?”
姬云看看白狸,“……小白。你叫小白,对吧?”
白狸愣了愣,点了点小头。
姬正扬笑了,“这小东西挺通人性啊。”
顾岚看着钱晓婷笑,“可不是?所有动物中,小狗是最通人性的,要不怎么骂人都说某个人猪狗不如呢?”
姬正扬背对着顾岚,自然没看到这场眉眼官司,钱晓婷气得半死,可又没法发作。就连何雯大小姐都对顾老太太退避三舍呢,现在老太太又大病初愈,哪怕她说的更过分,钱晓婷这个打温柔贤惠牌的儿媳妇也得忍着。
回到家,已经是黄昏了,厨娘福嫂已经做好了饭菜,一家人吃过晚饭,姬云和姬正扬说了些一路见闻,顾岚回到楼上休息。
姬云带着白狸回到自己房间,在浴缸里放上水,白狸跳进去,怯生生看着她,“多谢金仙收留……”
姬云摆摆手,“我收留你是盼着你有一天能对我有用,又不是出于善意,你不必觉得受了我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