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威武的衙役站在两旁,犹如一尊尊不会动容的门神。
衙门的台阶下空无一人,冷冷清清。
林沧两鬓霜白,脸上挂着沧桑,却看不出半点风烛残年的佝偻,只有那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苍劲和气宇轩昂。
“爹!万万不行!”林武听到县令的冷笑,愤怒的吼道:“没想到你不但贪赃枉法,还营私舞弊!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引我中计……柳衣!你但凡要是还有良心,就不要与这伙人同流合污!”
红衣女子只是泪眼汪汪,简直是戏精转世,此刻他紧紧地贴在县令身旁,楚楚可人。
林武见状,气的牙齿都在打颤:“你们串通好了,算计我们林家的家产,难道真的不怕知府大人知道了,摘了你这个从七品的乌纱帽!”
“你少拿知府大人来压我,知府大人才没有时间来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县令放声大笑,露出奸佞的笑容,可这笑容显然是有些僵硬:
“倒是林沧,你现在也算是一家之主了,自己的儿子公堂之上顶撞县老爷……子不教,父之过。你可知罪?”
林沧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林武。
“爹,你听我说,他们合计好了演一出好戏,想要栽赃嫁祸你儿子。”林武焦急的道,“今天就算是我被打死,您也只需上告知府大人,替我含冤昭雪,万万不可交出我林家家产。”
“否则,我无言面对九泉之下的老爷子啊!”
县令听到这里,竟然额头留下了冷汗:“……你你你,不思悔改,还用知府大人对官员进行威胁,来人呐,将罪犯林武的父亲林沧一起扣押,公堂受刑!”
“你敢!良心进狗肚的玩意儿!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动我父亲一根汗毛,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林武的眼眶微红,布满了血丝。
他的身体再强壮,也是生死人,肉白骨的血肉之躯,五十大板下去,已是皮开肉绽,疼痛难忍。
如果让一把年的林沧也受板刑,可能不死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林沧看着县令邪恶的嘴脸,突然哈哈大笑:“记得我年幼的时候,你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乞丐,受我父亲林殇的恩惠,引荐你进了员外府,当上了马夫。”
“倒也算是勤勤恳恳,不愁吃穿,怎么没想到如今爬上县令,反倒恩将仇报……莫非你的良心,真的如武儿所说,被狗吃了不成!”
他还是少年之时,这县令对林殇和林家是点头哈腰,甚至连说话都不敢直视。如今倒真的是下人翻身,却不曾想做起了这种勾当。
“……一……一派胡言!竟敢辱骂县太爷!”县令明显是被戳到了软肋,连手都在发抖,胡乱的挥了几下,示意衙役赶紧押了林沧行刑。
自始至终,县令总是带着僵硬的笑容,额头流着冷汗。
林武看到衙役要对自己父亲五花大绑,像发了疯一般开始挣脱。
后背已经皮肉外翻的他,此刻全然不知疼痛,双臂死死地发力,连牛都无法挣脱的麻绳,此刻竟然有了要断裂的迹象。
“来人……来人呐!按住他!他要挣脱了!……这怎么可能!”
县令见状也是慌了神,慌忙指使四五个衙役上前把他按住,可仿佛这些衙役的心里也受到了谴责,一时间任由林武在不断地挣扎。
林武背后的皮肉下,森森白骨已经隐约可见,做父亲的林沧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他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几名衙役给自己绑上绳子,等待相同的刑罚。
他也是同样,宁死,也不可能允诺交出林家的家产,那是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好你个狗子,胆大包天!”
一道让林沧和林武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让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随后看到了他们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已离世数月、让他们心心念念的林家家主——林殇,此刻正悬于公堂之上,正好透过阳光,犹如天神下凡,威风凛凛。
“父亲大人!”
“爷爷!”
不约而同。
县令浑身吓得一哆嗦,竟然是冷不丁跪了下去,已经数十年没有人叫过自己“狗子”这个小名了。
其实他本来就是个下人,如果不是眼前大人的慈悲心肠,自己早已饿死、冻死,是林殇引荐了自己,还资助自己银子,让自己读书识字,如今坐上一方县令。
真的是自己的良心被狗叼走了吗?不尽然。
“小人,小人叩见林家主……”县令颤抖着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没想到您已得道,做了天上神仙哩!真是太好了!对得起您的菩萨心肠。小人如此行径……就算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为过。”
“亏你还知道!”林武看着自己的爷爷,一阵狂喜,可还是忍不住说道。
“只是小人尚有妻儿子女,此刻皆是在旁人手中,恐怕他现在还有眼线与此,小人不得不按照他的吩咐行事……我……我宁愿下这十八层地狱,也想我儿子有个光明的未来啊!”
县令突然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让此刻现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发愣。
“小人的儿子,长得真像我小的时候,他说他要好好读书,像林家的林文少爷一样进京赶考,还要做状元哩!”
“小人做了县令,能让他不用挨饿,不用挨冻,有私塾上,小人已是心满意足了啊!林大人大恩大德,小人不敢忘!只是小人实在没有办法……”
“您说,他能比得上林少爷,能中的了状元吗?”县令突然声泪俱下,仿佛演到此刻的演技已然崩溃,只是老泪纵横的看着,一点一点变透明的林殇。
林殇嘴巴张了张,似乎猜到了什么,最后无奈的笑着说道:“他一定会的,林文已是本届状元,我与那天宫文曲星相熟,你放心吧。”
县令突然破涕为笑,无怨无悔。
林武的急性子上来,问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问题:“到底是谁指使你干的?”
“是那北……”
戛然而止。
县令似乎早已知道结果,算是了却了心事,此刻是脸上是挂着笑的。
所以他依旧选择回答林武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