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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
新郎和新娘换了衣服, 开始一桌一桌的敬酒。
到了乔礼和方渝卿所在的这一桌的时候, 全桌的人自然都站起来,接受新郎新娘的敬酒, 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祝福。
敬酒途中, 新娘有些不胜酒力,有点晕晕的样子,新郎看出来了便立刻扶住了他,代她像各位来宾致歉,并喝下了她手中的酒, 明明新郎自己,已经因为酒精的关系,面红耳赤了。
乔以枫和新娘本是认识的, 只是不算熟络,但两人的父母总归是旧时。况且同为女孩子, 乔以枫也是衷心的希望, 新娘结婚以后,能够幸福美满。
便特别的,说出了祝福的话。
新娘很是受用,也坦诚的说, 希望乔以枫日后, 也能够遇到一个愿意对她一心一意, 用心爱她的人。
乔璟燃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乔以枫。
她看懂了乔以枫眼中隐藏的羡慕,也听出了乔以枫话中透露的寂寞。
一时之间,她有些无措。
酒席就这么结束了。不过却还没有散场,晚宴一直持续到午夜。
乔璟燃却一直表现的非常木讷。
本来开席前,甚至是开席的时候,她都是表现的非常活泼,很是高兴的样子的,可是中途却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言不发的样子,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至少,在乔以枫的眼里,乔璟燃是这样的。
太奇怪了。
也太过于……安静了。
不同与往常的安静。
乔璟燃心情不太好,便小声说自己想去一下洗手间,其实只是想要透透气而已。
现在……
周围的环境……
太热闹。
不适合她,此刻的她。
乔礼和方渝卿只当是小孩子无聊找个借口四处转转,也没有多心,便答应了。
倒是乔以枫,看着乔璟燃一小步一小步离开的背影,内心总觉得有些不安。
酒店的会场里,四处可见的热闹,也对,毕竟是人家的结婚,这样的大喜日子,当然是要热闹了。
乔璟燃只好见人就走,找一个没有人的,安静的地方。
虽然想去远一些的地方,但毕竟还是怕家里人担心,所以找了个稍稍近一点的地方。
只有她一个人。
足够安静。
没有别人。
不会被打扰。
很好。
只是……内心里的惆怅,却怎么也散不开。
即便是夜晚,灯也很明亮,天上的星星也是。已经过了立秋,所有微风吹着,很是凉爽。
大概,十分钟吧。乔璟燃一个人静静地呆了十分钟。
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吹风吹的久了,让她觉得有点凉凉的,也正好,让她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回去吧。”乔璟燃自己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脸颊,沉闷的心情,转换完毕。
如果连这点事情都接受不了,连这么一点点的抗压能力都没有的,以后还怎么面对世俗的眼光与来自父母的反对呢。
她一路走回会场,沿着原路返回。
到了会场的里面的时候,发现大部分人已经在舞池里跳起舞来了,乔璟燃无谓的一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闪过一个身影。
就在那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的那一瞬间,乔璟燃瞪大了双眼。
心跳失去了往日跳动的节拍。
那一刻,她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内心的,一种名为“震惊”的感觉。
似是难以相信一般的,她立马在人群中继续寻找那个人的身影,想要证明,自己刚刚看的,不是错觉。
可是她的心里面明白,这不可能啊……她希望,自己刚才是看花了眼。
“小璟。”就在乔璟燃四处寻找那人身影的时候,身后冒出了乔以枫的声音。
乔璟燃回头。
乔以枫还是如同过去每一天一样,每次只要乔璟燃回头,乔以枫总是报以笑容看着她。
像三月的春风。
暖暖的,伴随着花香,沁入心底。
刚才的恐慌,也在看到乔以枫的那一刻,停止了下来。
“姐。”
“迷路了吗?”
乔以枫从乔璟燃离席开始,便没能忍住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怕她找不到洗手间,其次也是,心里面生出莫名的担心来。
连乔璟燃一个人静静地吹风,她也陪伴在她的身边,只是没有被她察觉到。
这个孩子……
对比以前的活泼,现在更多的是沉默。
虽然也有很多时候依然和从前一样,别无二致。
只是……乔以枫的心里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觉得……忍不住对乔璟燃生出一种心疼的感觉。
很少数的时候,当乔璟燃露出以前从未露出过的一种表情的时候,那种心疼的感觉,就愈加的,强烈起来。
等到乔璟燃似乎是打算回到原先的桌次的时候,乔以枫自然也是跟着她一起。
只不过,走到半路的时候,乔璟燃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起来,而且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着急,还有恐惧。
乔以枫便以为,她是因为迷路了,所以走到了她的身边。
“啊……”乔璟燃微微张着嘴巴,愣了好一会儿,平复下来以后,才轻声的回答道,“嗯。突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害怕。”
乔以枫笑着摸摸她的头,“没关系,有我在。”她牵起乔璟燃的手。
“以后就算迷路的话,也不要害怕。呆在原地等着姐姐就好,不要到处乱跑。我一定会来接你的。明白了吗?”乔以枫牵着乔璟燃的手边往回走,边微微低着头告诉着乔璟燃。
“……嗯。”
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好帅……
这句话……
就乔以枫的容貌来说,讲“帅”这个字其实并不太适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乔璟燃此时此刻,看着说出这样的话的乔以枫,她总觉得……被一击即中了。
这样的乔以枫,真的好帅气。
“我也是哟。如果小枫……‘迷路’的话。我也一定,会将你找回来的。”
没有任何人,可以抢走你。
就算有,我也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
我只会是你的,正如,你也只是我的,一样。
乔以枫被乔璟燃的这番话给逗笑了,“你呀,就是小屁孩一个。还是等姐姐找你吧。”
两个人,牵着手,一路有说有笑。
如果这份美好没有被打断的话。
“前面的那位小姐,请等一下。”不太确定叫的人是不是自己,乔以枫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一位男士向她走了过来。
“……请问,有什么事情?”乔以枫一脸默然。
她不是不爱笑,不过,只对正确的人笑而已。对别的人,她只有最普通,也是最疏远的礼貌。
正如眼前的这位叫住她的男士,虽然面貌阳光帅气,一身黑色西装,也衬出了他的绅士气息,可惜,乔以枫毫无兴趣,以为他与之前来搭讪的人是一类的。
而被她牵在左手边的乔璟燃,却是一脸震惊,犹如几分钟之前。
那种恐惧,又回来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
是……楚昊峰。
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现在这种时候?还叫住了乔以枫?
“这只耳环,是你的吧?”楚昊峰伸出一只手,摊开给乔以枫看,一只耳环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面。
“……”
乔以枫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果真是耳环掉了。
“谢谢。”乔以枫道了谢,打算伸出手拿起那只耳环。
可惜,乔璟燃比她快了一步。
乔璟燃比乔以枫早一步伸出手,在乔以枫道谢的那一刻便伸出了手。
她拿起了楚昊峰手心里的那一只耳环,同时还不忘笑着道谢,她露出了虎牙,说道,“谢谢叔叔。”
说完也不给楚昊峰反应,她就拉着乔以枫的手径直的离开了。只留下面部表情有些抽搐的楚昊峰。
叔、叔叔?
他有这么老吗?
楚昊峰心里面当然是有些不快的,可是乔璟燃怎么看也都还是一个小孩子,量他心里对于“叔叔”这个称呼再怎么不接受,也没有办法跟一个孩子理论啊。
至于被乔璟燃拉着手离开的乔以枫,早在乔璟燃叫着楚昊峰“叔叔”的时候,就忍不住笑喷了。
可是淑女形象还是得保持着啊,于是她只好憋笑,不过她的内心早就已经在大笑不已了。
叔叔。
果然,这样的事情,只有乔璟燃做的出来啊。
可爱的不得了。
反正,乔以枫是喜欢的。
第一,她向来不喜欢被男人以一种迷恋的眼光注视着,失礼不说,也让她感到不舒服。
第二,她也不喜欢不相关的人碰她的东西。
“小璟。”
“嗯?”
“那只耳环,给我。”
乔璟燃闻声,停下来脚步,看着乔以枫几秒,还是摊开了手,将耳环给了她。
只见,乔以枫拿了耳环以后,牵着她的手,走到一边,将耳环扔进了垃圾桶里。
乔璟燃看着一愣。
她记得……这一对耳环是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妈妈送给她的……现在……只剩下一只了。
还在乔以枫的左耳上。
乔璟燃下意识的去看剩下的那一只耳环。
乔以枫只是对她笑笑,宽慰她。
第三,让乔璟燃有厌恶感的人,她也不会喜欢。
毛毯的周围全部混乱的放着酒瓶,还有低头就可以看到的烟蒂。乔璟燃的右手还拿着一个空空的酒瓶。而左手,则是拿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她,和一个露出温暖笑容的女人。
她开心的搂着那个女人,而被她搂住的女人也回搂着她,脸上的笑容,完全没有任何的不自然。
乔璟燃的手,紧紧地窜着那张合照,仿佛生怕那张合照会在突然之间凭空消失似的。
那张合照,是她惟一的念想了。
而那张合照里,被她搂在怀里的女人,是她的所有啊。
乔璟燃绝望的想着,却不知道应该如果去思考,如何去反应。
因为……那个是她所有的女人……死了。
那个女人。
那个……名为“乔以枫”的女人,死了。
就这样……毫无预兆,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就死了。
而自己呢,竟然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乔璟燃偏了偏头,将视线重新移到那张照片上,脑海里冒出一片又一片的回忆,就像是影片一样,一幕又一幕的在眼前来回往复的播放着,不管乔璟燃是闭着眼睛,还是睁开眼睛,她看到的,仿佛都只有和乔以枫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而已。
是的,和乔以枫在一起的回忆。
那个已经离她而去身亡了的女人,那个出了车祸被送去医院却救治无效的女人。
是乔以枫。
是她乔璟燃的姐姐,她跟她异父异母。
可对于乔璟燃来说,从她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的那一刻开始,她第一眼见到的人,第一眼印象的那个人就是乔以枫,她这二十六年来的人生里面,没有一处是没有乔以枫的存在的,不管是哪里,对于乔璟燃来说,她触目可及的地方,都能够看到乔以枫的影子。
可笑的是……她从来都没有跟乔以枫在一起过。
乔璟燃,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乔以枫她喜欢她,因为她害怕说出来之后,被那个疼她的姐姐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更害怕乔以枫至此之后都不再理她,所以她就开始用一种玩世不恭的方式开始生活,娱乐报纸的头条天天都是她,直到乔以枫死,她都没让乔以枫知道这份感情。
是啊,怎么可能在一起呢,乔以枫是她母亲领养的孩子,是一个……被她称作“姐姐”的人,所以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跟乔以枫的关系,就已经被上天定好了,乔璟燃只可能会是乔以枫妹妹,哪怕她们根本就毫无血缘关系,也不可能改变。
所以乔璟燃早就明白了,即使她的心……从来都没有接受过这件事情,可是她终究还是选择了藏起这份感情,只用妹妹的身份亲近乔以枫,是啊,她想…至少用妹妹的身份,她能够亲近她一辈子啊,这样多好啊,她们做什么都能够在一起,不管多亲密,别人都不会发现,就连乔以枫自己都不可能会发现。
乔以枫出事的前一天,乔璟燃还一如既往的跟她的那些酒肉朋友到处喝酒,然后去澳门大赌,直到半夜才又回到A市,一打开家门她就倒床就睡着了,直到凌晨的时候被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是她的爸妈打过来的,说乔以枫出了车祸在医院抢救,听到这件事的那一刻,乔璟燃真的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不过就是她酒后的一个噩梦罢了,只要她醒来,就好了,又或者,只要她赶去医院,乔以枫就已经好好的坐在病房里手术结束了?
可是,没有。
她站在急救室的门口等了十几分钟,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告诉她,告诉她的父母,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乔以枫死掉了吗?她的姐姐,她最喜欢,也最疼她的那个人,回不来了吗?什么?没听错吧?
乔璟燃一度的怀疑过自己还在梦里,所以她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可是……接下来的却只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自己的五指印清晰的印在了她的脸上,乔以枫,真的不在了。
自从乔以枫离开以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天了。刚开始的那一个星期的时候,她的爸爸乔礼和妈妈方渝卿压着心里的疼痛在忙着筹备乔以枫的后事,所以无暇来管乔璟燃,也是因为心疼乔璟燃那么难过所以没有让她去筹备乔以枫的后事,以免触景伤情,可是直到乔以枫的葬礼那天,乔璟燃还是没有出现,乔礼跟方渝卿打电话催促她去,直到葬礼结束了,她也没有来,乔礼和方渝卿最后在自家门下的酒吧找到了她,当着那里在场所有人的面,斥责她毫不懂事,平日里面不思进取不求上进就算了,如今连最疼爱她最宠她的乔以枫的葬礼,她都不去,还一如既往地花天酒地,对她彻底的寒了心。
她不去,是她不愿意面对。
因为,做不到啊。
她没法儿承认乔以枫已经不在了,已经彻彻底底的离开她了这个事实。
而让她更加无法忍受的是,在她以后的人生里面,再也没有乔以枫的存在了。
那么……她一直以来的逃避,一直以来不肯承认那份爱她的感情,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如果她要是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的话,无论如何,不论乔以枫的答案会是什么,她都要告诉乔以枫她的心情,她都要…让乔以枫跟她在一起。
想到这里,不由得紧闭着双眼,只是她的心…已经没法痛起来了,早就在乔以枫不在了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死了。
从乔以枫的葬礼过后,乔璟燃就回了自己的房子,一直把自己锁在房子里,三天了,她却一直没有出去过,乔礼跟方渝卿也没有来找过她,只跟乔璟燃说了,如果想通了就回家里去好好的认个错好好反省自己,如果没有,那么就不用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