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儿子偏过头,虽然没有出下面的话,但他脸上的神情,已经将自己的倾向表现得非常明显。
“这个……”
两个榜样级农奴摆到面前,活生生的证据服力十足,连带吴清晨之前宣称的内容,也一下子变得可信了许多。
可是,不出具体的缘由,年老的盗贼心中,总有一股淡淡的不安挥之不去。
“还是先等等。”迟疑许久,父亲缓缓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儿子深深皱眉:“这位教士老爷,难道出门的时候就想到了现在的事,特意带上两个假装的农奴来骗我们?”
“农奴是真的。”父亲表示并不是这个原因:“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儿子立刻追问:“劳托卡,还有科布叔叔他们,不是都好好的吗?”
“什么叫好好的?没有立刻被打死就叫好好的吗?”韦尔瓦没法出具体的“不对劲”,不过,要找理由的话,被抓的同伴浑身都是:“没看到劳托卡他们身上吗?都泡成什么模样了?还不知道丢到水里折磨了多久。”
“浸一下水而已……”儿子表示难以理解:“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教士老爷总是扇鼻子,也许……不太喜欢他们身上的味道?”
“也许?教士的想法你了算吗?”父亲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也许是打算早点弄干净,等下剐肉煮着吃的时候方便点呢!?”
虽然明知这种可能性极低,儿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父子俩商量的时候,山下又弄出了新的动静。
抬头望着山林,教士思索了一会,便吩咐士兵们分头行动,很快收集了许多灌木、细枝、树叶。
让士兵们将从这些玩意儿堆起来,教士走远一些,又吩咐两句,一位士兵走过去,摆弄一会之后,火焰冒了起来。
“这是干嘛?”儿子看看天色:“这么早就点起了篝火?”
儿子的话刚完,另外两位士兵走上前,抬起一大蓬刚刚浸入溪流的树枝,压到火焰上方。
瞬间,一缕浓浓的青烟,笔直地升向了天空。
盗贼群中生活了两年,父子俩当然知道这种远距离联系的方式。
问题是……
“这……这是叫谁呢?”
“还有士兵没到?这位老爷到底带了多少人啊?”
几分钟之后,两人知道了点起青烟的真正目的。
山林下面,“食物”、“休息”、“庇护”、“豆子”的轮番诱惑之外,三位被抓同伴的呼喊内容,又增加了新的条目:
“山上的可怜人,如果你分不清声音的方向,就抬头看看,我们在冒烟的地方……”
“山上的可怜人,如果你受伤了,就大声喊话,我们会来找你……”
“如果你不出话,或者太远,就推几块石头,或者使劲摇身边的树,我们会来找你……”
“这……”教士老爷如此贴心,安排如此周到,儿子又一次心动了:“父亲,光是为了找几个人折磨,不需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吧?”
“谁知道呢?不做点奇怪的事,那还叫老爷吗?”很奇怪的,下面的教士做的越多,做的越好,父亲心中隐约的不安反而越强烈。
俘虏们一轮又一轮地呼喊,一次又一次地喝水,时间渐渐流逝,教士老爷又陆陆续续增加了几项或他自己想出来的,或狗崽子们想出来的新承诺,可是,山林的方向始终静悄悄的。
就这样,太阳慢慢落下,教士老爷坐下站起,又坐下又站起的间断越来越短,来回踱步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忽然之间,安和韦尔瓦看到,看看天色,教士老爷又走到了被抓同伴的身边。
和前几次一样,俘虏们很快又增加了辞:
“可怜人,下来吧,天快要黑了,等下就更难走啦!”
“狼和熊就快要出来了,它们可没我们这么好话……”
“下来吧,我们这里有很多人,也有武器……”
“看啊,火堆点起来了……”
“父亲……”安再次偏头:“他们的都是真的呀。”
“知道是真的,那你就快走!”韦尔瓦也抓住机会劝儿子:“去山顶,还记得昨天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几块大石头吗?去找找,附近有个很好过夜的地方。”
儿子不话了。
天色逐渐开始变暗。
三名士兵走到教士身边,了几句之后,教士点点头,士兵们马上开始忙碌。
清理地面,堆砌柴火,点又一个火堆……
提来溪水,架起锅子,初步处理好食材……
“他们要做饭了……”
咕咕咕……
看着众人忙碌,饿了足足一天,父子俩的肚子,同时提出了最强烈的抗议。
咽下口水,紧紧地闭上嘴巴,两人默默地继续看着:
火塘弄好了,跳水烧好了,卷心菜清理了,豆子干净了,鸡……
鸡!
“主宰啊!”
教士亲自动手,握着刀子,将一只使劲挣扎的母鸡提到溪边,当他转身回来的时候,手中多出了几块处理好的鸡肉。
呆在森林里面,没有严苛领地法律的约束,盗贼们当然不会对动物客气。
虽然缺少工具,也缺乏捕猎的技巧,但长时间生存的时间里,盗贼群还是偶尔能逮到几只倒霉的猎物。
儿子安,父亲韦尔瓦,两人都是开过荤的人物,那肥美的油腻味,那甜美的血腥味,深深地镌刻在两人心间。
正因为已经品尝过“肉”的美味,看到教士老爷将鸡肉一片片切碎,丢进锅子里的时候,就算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两人似乎也闻到了记忆中那股浓浓的香味。
父子俩的喉咙使劲地蠕动,才能吞下嘴里飞速分泌的口水。
教士的动作非常快,这一边火塘煮鸡肉的时候,使用另一边火塘和锅,同时开始处理士兵们准备好的卷心菜。
二十几分钟之后,鸡肉和卷心菜捞进了陶罐。
换上新的热水,教士老爷又开始同时煮豆子和糊糊。
再十几分钟之后,四只陶罐都装好了热气腾腾食物。
士兵们早已搬来石块,将几片木板架起来拼成了饭桌——这些该死的混蛋,居然连饭桌都随身携带——每人面前都摆好了木碗。
分餐了。
始终紧紧跟随在教士旁边的士兵站了起来,握着勺子,将大部分鸡肉分给了教士,部分留给了自己,以及自己旁边的另一人;将豆子分给了老爷,以及农奴之外的全体士兵;将卷心菜和糊糊,分给了包括农奴在内的全部随员。
“啧啧……有肉,有豆子。”安舔着嘴唇,无比羡慕地看着众人面前满满的木碗:“就连农奴都有两只木碗。”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韦尔瓦适时提醒儿子:“看看吧,叫唤了一个下午,劳托卡他们还不是得站得远远的。”
是的。
分餐的时候,劳托卡三人识趣地走开,站到远处,尽量忍住不朝饭桌的方向张望,并不时喝几口冷水以止饥火。
大约是整天没赶什么路,也没干什么活的缘故,教士和他的随员们,吃饭的速度很慢,很是让旁观的俘虏和山上的盗贼煎熬了一段时间。
足足过去了半个多时之后,面前食物最多,速度也最慢的教士老爷,终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木碗。
抚抚肚子,教士老爷站了起来,向远处的三名俘虏招了招手。
“难道是……”安的眼睛睁大了一些。
“没错,就是那套把戏!”年老的盗贼很想表示一下不屑,可嘴角的口水却一下子溢了出来,“分木碗,分盘子,冲冲水喝下去,可以骗骗肚子罢了。”
“真的是要分碗了?”安的口水也无法控制了:“还冲什么水?直接舔啊!教士老爷吃的那么马虎,碗里肯定还有很多油……旁边的碗里不定也还有豆渣!”
“哼……旁边那两个最受信任的士兵,他们的碗肯定也不差。啧啧,真好命啊,这辈子都没挨过饿吧……竟然一只木碗都没有舔,白白便宜了劳托卡他们。”很显然,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情况,但始终紧盯着众人吃饭的过程,饭桌上众多木碗的价值分布情况,韦尔瓦心里清清楚楚:“瞧瞧吧,另外几个士兵的木碗肯定干净多了,他们基本都舔过两次,应该只能冲水……唔,最后两个绝对是真正的农奴没跑了,他们的木碗,已经自己冲了好几次水。”
父子俩话的时候,三名俘虏已经走到了教士老爷身边。
接下来,教士老爷让三人合拢手掌,然后舀了几勺水,将三人的手臂冲洗了几遍。
“这又是要干嘛?”
下一刻,山上盗贼奇怪探询的目光中,山下俘虏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教士老爷的勺子伸进了水壶旁边的陶罐,当它再次掏出来的时候,一勺糊糊,倒进了站在最前面的俘虏,合拢在一起的手掌里面。
捧着糊糊,站在前面的俘虏,双手一动都不敢动,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站在后面的俘虏,立刻跪到了地上,无论站着还是跪着,这三个叫唤了一下午的可怜人,同时流出了眼泪。
“主宰啊!”
俘虏们颤抖流泪的时候,山林里面,父子两人也同时发出了无法压抑的惊叫。
飞快地吃完手中的糊糊,将每一个手指都舔得干干净净,再借过一只木勺,舀起冷水,将整只手掌都冲水吸吮好几遍之后,不需要任何人催促,三名俘虏再次拿起卷成圆筒的羊皮卷,冲到山林附近。
“山上的可怜人,伙伴们,快下来吧!”
“你们看到了吧,都看到了吧?老爷给吃的!”
“糊糊!整整一捧糊糊,都给我们吃了!”
“快下来吧!”
由于没有统一的规划,三名被抓同伴的声音杂乱了许多,但是,由于三人远超下午叫唤时的音量,远超下午叫唤时的中气,山上的盗贼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父亲,我们快下去吧!”儿子再次提议,这一次,安的声音不大,但其中充满了坚定。
“可是……”依然没有找到心中不安的原因,韦尔瓦实在难以就此下决心:“我想想,让我想想。”
“还想什么啊?”儿子已经完全不在乎行藏了,站起来大声叫道:“怕被教士剐肉下来煮了吃吗?那给劳托卡他们的糊糊算是怎么回事?提前给肉放盐吗?你做饭会放这么多盐吗?”
“别乱!别慌!”韦尔瓦用力将儿子拉下来,捂住了他的嘴巴:“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想仔细了!”
“快啊!”望着山下,儿子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陶罐里不定还有糊糊!”
“没了!”事关食物,父亲看的无比真切:“最后给班特的时候,陶罐已经快倒过来了,抖了好几下才凑出一捧。”
“那也还可以冲水!就算陶罐不准我们冲水,也还可以赶紧下去分教士老爷的碗!”
“我知道,我知道!没看其他地方都没动吗?你以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下面那教士又是叫唤,又是点烟,又是做饭……肯定早就把其他同伴都引过来了!其他同伴都没动,肯定有问题!”
“什么问题?”
“等等,你等一等,让我好好想一想!”
“快啊!”死死盯住山下的方向,或者更确切地,死死盯住教士老爷的木碗,安的眼睛里,恨不得生出两只手。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
看无防盗章节的,请用搜索引擎搜索关键词(云.来.阁),各种任你观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