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骑着马沿着大河往下游巡视,最后在一大片沼泽地的边缘处停下。
望着水天一色的芦苇丛和不时惊飞的水鸟,许多人因为这片领地的贫瘠和蛮荒而感到悲哀,只有我能够看到这些自然资源的利用价值。
一个野心勃勃的计划,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初步形成,利用1000多年的先进思想,我打算在这里做一个不一样的成功人士。
回到城堡的时候天色已晚,朦朦胧胧的只有几处灯火在闪烁,领民们大多已经睡下,路边的小酒馆生意却开始火爆,忙碌了一天的农民,拿着手头上富裕出的几枚铜板来到这里消费,舒缓因为忙碌生活带来的疲惫,如果有机会吃到酒馆丰满女招待的豆腐,那就再美好不过了。
我策马经过这间人声鼎沸的小酒馆,身后的士兵偷偷往里面瞅,按捺不住想要放松的心情,我微笑着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几名骑兵说道:“去快活吧!这一天是辛苦的一天,不要亏待上帝赐予的好身体。”
他们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高声赞美我的仁慈和豁达,屁颠屁颠的挤进早就人满为患的酒馆,寻找自己的老相好去了。
进入城堡大厅,旺财已经命令厨房准备好晚餐。
这个时代的人,一般每天只吃两顿饭,但是家境殷实的贵族,却大多吃三餐或者更多,作为一个饮食规律的现代人,我怎么可以忍受每天只有两顿饭,这么令人发指的不合理现象?
于是乎城堡的厨师,每天在太阳落山后,都会为我准备一顿不是那么丰盛的晚餐,这大大耽误他去后厨和侍从们赌博的时间,所以那个胖胖的厨师,慢慢成为整个城堡里痛恨我的人。
不过很遗憾不是最痛恨我的,因为最痛恨我的那个人,此时正被我关在最高的塔楼里,下来的阶梯错综复杂,门口由五名功夫最好的士兵守卫,防止这被称作意大利第一女骑士的尊贵小姐破门逃走,或者跳楼自杀。
我换上一套舒适的居家长袍,走到椅子边上坐下,吩咐在一旁垂首而立的旺财道:“你去把德约科维奇神父请到这里来,让石匠们的头头在外面等着我不要走远了,和神父说完话我就会召见他。”
“遵命!大人!”
旺财弯着老迈的腰板对我说道,可是迟缓的动作却暴露他已经衰老的身心,我这才注意到没有相见的这几个月里,旺财的模样苍老了不少,可能是事无巨细的繁重事物,极大的损耗了他的心力,毕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人,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早就应该退休回家颐养天年了。
不多时,身穿白色修士服,剃着圣彼得发式的德约科维奇神父来到我面前,微微的行了个礼。
作为神职人员的他,远比我们这些上帝的战士高贵,不过性格谦逊的他向来彬彬有礼,脾气随和的让人与他完全不会产生隔阂,愿意把他当做真心朋友来交往。
这位尊贵的神的仆人,据说是某位意大利大人物的私生子,因为尴尬身份的关系,从小寄养在教会里,日复一日的钻研圣经和神启,逐渐变得满腹经纶受人尊敬,立志终生不娶,将自己的生命全部奉献给上帝,精神力量极其强大。
除此之外,德约科维奇神父还是一位精通修辞学、美术和医术的天才,笔走流珠的很是有功夫,优美的诗句常常成为吟游诗人们争抢的经典,传诵于大大小小的贵族宴会,栩栩如生的绘画技艺更是令人爱不释手,其作品被教皇霓下作为私人收藏,摆放在罗马圣彼得大教堂里,是从不示与外人的心爱之物。
由此可见那个小白脸教皇并没有欺负我,很实在的把手底下最博学多才的神父派过来坐镇,不管目的为何,这份用心的意思我是心领了。
“伯爵,您召唤我前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德约科维奇神父冲我点点头,在侍从搬来的椅子上坐下,语气温柔的询问,声音安详的能让一个失眠几天的人迅速睡着。
我把面前一盘黑豆糊糊推到他面前,同时递过去一柄木勺,对他说道:“找您来是有些要事相谈,不过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先吃点东西,咱俩边吃边聊。”
说着,我用手把干巴巴的面包搓成细碎的小渣子,然后在糊糊里加上少量麦芽酒搅拌,弄成自己最喜欢吃的半稀模样。
“谢谢您,好心的大人,不过上帝给我们静谧的夜晚,是为帮助大脑去除杂念,而更好的体会神的旨意,这种时候如果用来大快朵颐饱口腹之欢,就违背了上帝的意愿。”神父虔诚的在胸前画着十字,表情肃穆的像是教堂的大理石雕塑。
“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我不动声色的把盘子挪回来,心中庆幸不用在这个榆木疙瘩身上浪费粮食,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大口糊糊,慢慢的咀嚼着,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想教皇霓下在派您来之前一定跟您说过,这里的百姓极度渴望获得蒙主的荣光,虽然条件艰苦,但是在你们面前铺展开的,是一片等待虔诚的布道者,去描绘的全新画卷,我曾发誓用自己手中的长剑,去消灭上帝的敌人,现在才知道你们才是那些真正消灭敌人的武士,因为要用自己的虔诚和坚韧从精神上征服对手,让那些信奉异教神的蛮族,知晓我主的仁慈和博爱,皈依天主的怀抱,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征服还要艰难。”
神父看起来已经把自己调成屏蔽会话模式,表情安详又面带欣赏,不过空洞的眼神让人发现,他放空了自己的秘密。
“您真是一位信仰坚定,又勇敢无畏的战士!”
神父冲我点点头,目光中满含快要溢出的深情和敬仰,不过我们都知道,以上的对话只是热身的客套,接下来要说的才算切入正题。
“我在向教皇霓下要求的时候曾经说过,派过来的教士必须是肯吃苦而且一直信仰坚定的战士,看起来霓下并没有欺骗我,把太阳底下最优秀的人才派到了我身边。”
我用木勺搅拌着盘子里的糊糊,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麦芽酒,继续说道:“我需要一张最详细的领地地图,包括每一个聚居点,山脉、河流、森林,它必须要不同于以往的所有地图,必须精确绘制,按照实际比例缩小,通过计算能够推测出大致精确的距离,可以帮助我准确判断异教徒从哪里入侵,而我们应该从哪里发起反击,在战术上获得主动权,保护上帝的子民。”
德约科维奇神父浅浅一笑,好像一个窥测到大人心思的孩子,笑得十分开心,他抚摸着手腕上的木制十字架回答道:“这点你大可放心,伯爵大人,我们的教室全都是精于绘画大师,地图这种东西肯定会让你满意。”
说着他的笑意更浓了,利用实地勘察的机会,顺便让边远地区的农民知道自己的存在,有利于帮助她迅速积累人气,成为这片伯爵领地的主教大人,这样得到的声望和回报,可比在罗马当一个小小的抄经员要多得多。
我很满意神父的配合,继续和他商讨出发的具体日期和人选,决定后天由我们派出骑士,负责沿途的安全保卫,几名有绘画功底和基本数学知识的教士随行绘制地图,争取制作出一副这个时代最准确和形象的地图来。
商讨完细节,我忽然开始担心这些唯心主义者,会不会在地图的边边角角,随便涂鸦一些神鬼志怪的形象,就像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地图一样,地球的下面都有几头驮着世界的大象或者巨龙,明显冲击视觉感受。
礼貌的送走神父,意大利石匠技师的代表,已经在门外恭候多时。
从进来之后不停偷眼乱看房间结构的样子,我猜到他此刻内心的想法,也许在这个来自欧洲最伟大城市罗马的石匠师傅看来,眼前的这座城堡,只能称得上是上古巨人遗留在人间的粪便,突兀丑陋,庭院里甚至没有让人赏心悦目的喷泉,或者绿色植物,光秃秃的支棱起一座毫无美感的石头建筑,想必此地领主的品味一定很差。
“斯内德先生,我找你来的主要原因,是想你帮我在领地西面,设计一座跨越河流的石桥,用来连接交通不便的河流两岸百姓,加强多处的交流,方便政令及时传达。鉴于开春之际,因为融雪的关系,可能会有短暂的洪水泛滥,所以桥梁必须坚固耐用,经得起风浪。”
我推开已经被打扫的连渣子都不剩的木盘,挥手示意低头站着听我命令的石匠师傅,找个位置自己坐下,他扭扭捏捏的只用屁股搭了一点点边缘,受宠若惊的直出冷汗。
这个时代的石匠,虽然是贵族急需的技术人才,但是按照社会分层来说,依旧是连农民也不如的下的行业,别说贵族让他平起平坐坐在椅子上,但也代表着随时可能因为自己的失言,而成为明天早晨城头迎风飘扬的一颗人头。
“没问题!大人!只要食量充足,我们保证很快就能让您在大河两岸的封地连成一体。”
石匠头子叫做斯内德,常年挥动石锤的工作,让他练就一身人人羡慕的匀称肌肉,不做战士还真是可惜了。
“等到教士们绘制的领地图册送回来后,我会选择在某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修建新的城堡,作为伯爵宫廷的常驻所在地,我向皇帝陛下和教皇霓下申请过新筑城堡的许可,已经被批准了。”
我完全不顾形象的用细长的匕首,挑着牙缝里的食物残渣,嘴脸狰狞的吓人,牙缝里挤出新城堡的营建计划。
这天晚上我和斯内德大师聊到很晚,他在我画的城堡草图中找到很多建筑上的灵感,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非要逼迫我说出所知道的所有建筑形式,和它们的建造方法以及构建原因,磨磨唧唧很是烦人,我上下眼皮不由得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却都在他没有征兆的欢呼声中惊醒,然后难以入眠。
看看人家的业务水平,怪不得是行会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