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叫夜莺,自从加入组织的那一天起,名字只是久远时空里的一个模糊代号,他们将隐姓埋名的过完这一生,或者忠诚光荣的战死在自己的任务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科勒平静的说出这些话,好像在述说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物,语气里不包含任何感情的波澜,但是我知道他内心里的伤口,一定为昔日战友的离去流淌着比我还要多的滚烫鲜血。
等到太阳缓慢的从天空正中央,逐渐走向西面的时候,公牛的传令兵来到位于城堡后面密林中的隐藏点,向我报告一切准备就绪的消息,与此同时敌人的主力部队,也已经陆陆续续的出现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
我点点头让他下去,然后被几人抬到小山坡上的制高点,一目了然的俯瞰着不远处升起袅袅炊烟的城堡,以及正在从森林里露出狰狞面目的敌人军队,他们举着的战旗在风中猎猎招展,长矛密如丛林,弓箭手多得像过江之鲫,马背上的骑士慵懒的控制着坐骑,闲适得像是在进行一次乡间游行。
“敌军居然动员了如此众多的士兵,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不是以骑士为主要作战力量的军队,那些长矛兵严谨工整的阵形和进退有序的调度,显示出这些没有护甲的战士并不是拉来凑人数的炮灰,战斗力绝对不会弱于我们在意大利见识过的征召民兵,确实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一旦敌人识破我的计策发起强攻,我们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我眯着眼睛仔细数着,敌人长枪兵方阵和与之搭配弓箭手方阵的数量,大致估算出差不多的人数,心里有点悬悬的没底。
“这些人的眉眼中,并没有那种久经生死的凛冽杀气,完全依靠相互的配合,以及有素的训练来弥补兵员素质和装备上的劣势,就算我们没有损失那么多骑兵,与他们在平原上对战,贸然发起冲击也会被长矛阵阻挡而动弹不得,然后被以逸待劳的弓箭手成片的消灭掉。”
“他们是全新的对手,更严谨、更有组织、更强大,继承古代罗马军团的优良传统,又经过数次维京人大侵扰的磨练,在两个大国中间顽强的争取生存空间,强大到让人不可轻侮,果然是帝国枕边最难驯服的山猫,伟大如奥托一世皇帝陛下,也没能让他们完全屈服。”弓箭手出身的科勒眼神更好,如此远的距离竟然能看清对方的面部表情,真是难以想象上帝造物的不公平。
就在我俩对话的时候,完成对城堡外围散落棚户搜查的敌人停止动作,推倒阻碍射界的几幢房屋,在城堡前面清理出一片开阔地,井然有序的开始排兵布阵。
与此同时,建立在小土丘上的简易木制城堡却城门大开,没有一个我们的战士守卫,只在城墙上飒飒的风中站着一名昂首挺胸的士兵,他手中擎着象征奈梅亨伯爵的飞龙纹章旗,默不作声的睨视着自己面前黑压压的方阵,仿佛根本不把这一切放在眼里。
“大人,您的这个计策从上帝创世以来,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敌人选择强攻,我们将失去最后一个赖以抵抗的栖身之所,在看到了敌人的军队之后,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劝说您放弃这个疯狂的计划!”科勒明显有点紧张,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两只手不安的搓来搓去。
看他着急的模样,我没心没肺的想要调侃一番,最后想想还是放弃了,故作深沉的换上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欠揍表情,神秘的说道:“你说错了,这个计策有很多人使用过,而且全部获得了成功,永远不要怀疑上帝的公正,他不会那么偏心的,而且龟缩在根本无险可守的城堡里反倒是自寻死路,相信我!”
科勒不认识似的盯着我打量半天,难得的做了个古怪的鬼脸,摇摇头继续关注敌人的动向。
敌军的阵形布置完毕,派出一名骑马的传令兵前来下战书,却在洞开的城门面前犹豫着徘徊不进,他为难的看了看城墙上目不斜视的掌旗兵,似乎呆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又调转马头返回了自己的本阵。
这下轮到早就看见城堡奇怪做法的敌方指挥官犯迷糊了,他和身边几个有身份的骑士聚在一起碰了头,小小的商量了一下,然后又派出一名传令兵,用弓把绑着战书的羽箭射上城头,随后大声的喊着些什么,但是由于距离太远我难以听清,估计是害怕城墙上的掌旗兵不理他,不得不复述战书里的内容。
“不好,敌人要发起攻击了!”
科勒瞪大眼睛,有些慌乱的看着我:“城堡中埋伏的士兵,根本没办法对付一拥而上的敌人,上帝,这分明是场一边倒的屠杀!”
“不会的,如果要发起攻击,何必装腔作势的三番五次过来下战书,说明敌人也摸不清空城计里面的虚实,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探探我们的底细。”
“退一步讲,就算敌人真的选择强攻,在城堡狭窄的空间里,也很难完全铺展开所有兵力,只能一点一点的投入,这在战法上是兵家大忌的添油战术,正好适合防守方依托有利地形慢慢的嚼烂吞掉,注意,他们根本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城堡里又按照我的吩咐提前准备灭火工具,敌人没办法摧毁城堡的。”
我拍拍科勒的手背,一边给他解释,一边命令作为机动力量的拉文纳长枪兵整理队列,在汉斯的带领下悄悄的从另一个方向摸下山去,迂回敌人身后。
科勒目送汉斯的军队走远,随手取下了自己背上的弓,熟练的紧着弓弦,他亲信的十名神箭手也都无声的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做战前最后的准备,我习惯性的转转自己的眼珠,等待片刻,终于看到最前面的两个长矛兵方阵缓缓换成战斗阵形,踏步向着城堡发起攻击。
“让我们猜猜谁是螳螂后面的那只黄雀……”
我扫一眼站在城头巨灵神般一动不动的公牛,喃喃自语起来。
敌人的长矛兵紧密依靠着身边的战友,两人之间没有留下任何缝隙,组成一个滴水不漏的紧凑方阵,站在第一排的士兵主要负责举着沉重的盾牌,防护可能遇到的弓箭袭击,第二排的士兵将长度夸张的长矛,搭在他们的肩膀上,后面和侧面的两排士兵也按照这种方式依次排列。
整个方阵密不透风,像一只披上乌龟壳的刺猬,无论从哪个方向发动进攻,都很难对其构成威胁,反倒容易在同他们的对刺中被扎成血葫芦,千疮百孔的凄惨死去。
每个长矛方阵中都有一杆尖端饰有三角彩旗的长枪,估计是整个方阵的指挥官,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发号施令,以便能让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明白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只见两个长矛方阵前后相缀的互为犄角,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前进,完美的找不出一点破绽,真的让人很难相信,这只不过是一些有产市民或者富裕农民组成的军队,相互之间那种心眼相同的默契,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培养出来的,他们这一地区的军事传统果然根深蒂固,否则绝不会成为所有帝国梦寐以求,却又难以下咽的烫嘴肥肉,虎视眈眈的盯了很多年却无从下口。
两个方阵最后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停下,站在城墙上的掌旗士兵,终于低下头带着不屑的眼神瞅了瞅他们,然后扔掉手中的大旗,转身跳进城堡里面不见了,他的这一举动弄得本来就搞不清楚状况的敌人,更加如坠云里雾中。
“你说他们会选择进城吗?”
我轻轻用手抹了抹嘴角,好像要把刚刚浮起来的得意笑容擦掉一样,突然来了兴趣,冲着正在紧张关注着战场形势的科勒问道:“如果是你,会选择攻击吗?”
科勒把弓支在地上,职业病似的下意识抚摸着挂在后腰箭盒里箭矢的长翎,很认真的思考着我的问题,像是不太确定自己的答案:
“如果指挥进攻的人是我,肯定会选择全军突击的,因为这座小城堡看起来,还没有大城镇里的酒吧结实,每个人吹一口气就能将它摧毁,况且城门洞开,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傻子才会在这样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犹豫不决,我没有读过书,也没有多么丰富的战场阅历,肚子里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一根死筋拧到底。”
听到科勒的答案,我脸上得意的笑容更浓了,那股世间用兵诡谲如神者,舍我取谁的骄傲劲又上来,在中世纪给这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傻大个唱空城计,连穿越里都不会出现的尿性桥段。
“你的答案估计就是敌人指挥官心中的答案,他一定会选择进攻,但是又苦于没有攻城武器,没办法弄倒城墙,保证自己的攻势万无一失,所以只能通过狭窄的城门一点点投入兵力,只要将进入城堡的敌人拦腰切断,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仅仅凭借极少的人数也能牵制大量的敌人,然后趁他们慌乱之际用奇兵包抄退路,想想看,战事最后的结果会怎样?”
我故意卖了个关子,循循善诱的希望科勒能明白其中的奥妙,恰到好处的拍拍马屁,结果等来的却是不解风情的回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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