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声色的把这一切收入眼帘,心中暗暗窃喜能让理查公爵吃瘪。
那个摧花者洛拉斯骑士估计够呛,被扶到一边眼看着有进气没出气,几个竞技场的小侍从,正在手忙脚乱的帮他止血缝针,可是无论怎么塞,都没办法把从伤口里流出来的肠子放回到腹腔里面去,捂住这头,那边又冒了出来。
洛拉斯骑士绝望的看着天空,贪婪的大口喘着粗气,明白自己大限将至,这一刻他想到了什么?是那些惨死在手下的亡魂前来索命的恐惧感吗?不会再有人知道,就连他本人也很快陷入昏迷,瞳孔扩散慢慢死掉。
还站在场上的几个骑士全都肃穆的默哀送别,无论如何,洛拉斯骑士相对他们来说,都是值得尊敬的对手和亲密无间的战友,对每一个曾经在战场上,为了信仰而挥舞刀剑的骑士保持应有的尊重,是这个时代通行的绅士准则,当然在我这里曾经数次失效,不过我现在正学着一点点理解那种,没有绝对的敌人,把对手也看作是朋友的骑士情怀。
默哀的时间没有多久,公牛他们马上转过身来,重新背靠背的组成严密的防御阵型,科勒从地上拾起洛拉斯骑士丢下的长剑作为武器,全神贯注的面对接下来的比赛。
“渐入佳境,不是吗诸位?”
博杜安伯爵兴致勃勃的掐下一颗葡萄,冲着身边的几个大贵族问道:“现在场上的局势更加剑拔弩张,诺曼底人因为战友的逝去,已经彻底的被激怒,下面的比赛才是真正精彩的部分,疯魔甚至都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瓦格纳骑士也没有使用他所擅长的贴身近战,咱们真是幸运,能看到这样一场高手之间的巅峰对决,让我们用美酒来期待勇士们精彩的表现吧!”
说完,他在一片附和的谄媚恭维声中,举起自己的酒杯,大声的为每一位参赛骑士祈祷胜利,只有我和理查公爵对视一眼,心有戚戚的默默放下杯子。
瓦格纳骑士围着科勒三个人的盾牌阵转了两圈,选准自己的攻击角度,冲着汉斯杀过去,与此同时他剩下的唯一战友葛德兰骑士,也配合从正面发起攻击,分散科勒和公牛两个人的注意力,希望能将防守严密的盾牌阵拆散,逐一击破。
“喝!”
公牛用自己的蛮力硬扛住葛兰德骑士的巨斧,右脚深深的扎进泥土里,泰山般的的压力让他承受不起,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的边缘,打进锁子甲的缝隙里,蜿蜒下流。
科勒错开半个身位,抢到葛兰德骑士的侧面,狠狠的拿着长剑斜劈过去,想要帮助公牛尽快脱身。
“嚇!”
汉斯被瓦格纳骑士天马流星拳一样,让人眼花缭乱的攻势逼得连连后退,不停撞击身后公牛的背部,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狼狈的举着盾牌保护自己的身体,但仍旧让暴露在外来不及收回的左腿挂彩,厚皮靴被齐齐的划开,脚踝恐怖的伤口往外流着血,要不是靠在公牛的背上,他恐怕即将因为脚跟站立不稳而栽倒在地。
“退!”
看到汉斯受伤的科勒,只能选择暂避敌人的锋芒,尽量把三个人贴在一起,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机,但是战斗经验丰富的瓦格纳骑士和疯魔,当然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叼着三个人退走的路线冲杀过去,不给丝毫的喘息机会。
公牛一只手搀着汉斯,只能用另一只手握住战斧还击,防守的效率大打折扣,不多时手臂上也中了一剑,吃痛的丢掉斧子,躲进科勒和汉斯紧闭的盾牌里。
“干的漂亮!”
连续打伤我们两名骑士,至少从场面上看诺曼底人占据主动,他们暴风骤雨般狂躁的攻击,打得奈梅亨只能徒劳的抵抗,现在正一步步后退,眼看就要退到赛场边缘,如果一旦踏出用白灰标识的场地范围,就代表着主动弃权,诺曼底将自动获得比赛的胜利,怪不得理查公爵兴奋的站起来大声鼓掌。
“两个打三个,我们照样有胜算,哼哼……”
理查公爵远远的对我招招手,举着酒杯说道:“我还保留刚才的提议,晚上的宴会将由诺曼底做东,我们一面品尝着新鲜的海鱼,一面详细的谈一谈赔偿事宜,怎么样?”
“谢谢您的提议,还是那句话,战斗尚未结束。”
我抱着膀子冷冷的回答,继续关注场内的形势,现在就算有劲也使不上,只能默默祈祷上帝不要那么喜欢捉弄人,真的让该死的黑公爵得逞。
后面就是白线,科勒他们已经退无可退,现在三个人里只有科勒还未受伤,不过极大的体力消耗,让他有点恍惚的透支,鼻孔鼓得像蛤蟆似的,生怕漏过一丝新鲜的空气。
葛兰德骑士收回自己的战斧蓄势待发,准备最后的致命一击。
我攥紧的手心里全是虚汗,害怕看到科勒三个人被杀害的惨象,又不敢闭上眼睛,整个人呆若木鸡的站定,大气也不敢出。
现在要是认输的话还来得及吗?我不停的在心里推敲着这个可能,忐忑不安的眨着眼睛。
疯魔启动,身形快得甚至都没能让肉眼捕捉到痕迹,片刻功夫便挨近盾牌边缘,高擎的战斧闪烁着摄人心魄的恐怖精光,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就要劈下。
竞技场的所有观众都停止交谈和手头的事情,瞪大眼睛等待着战斧落下后,血肉纷飞的情景,那才是今天最丰盛的活人大餐!
“起!”
躲在盾牌后面看不见表情的三人,忽然齐声高呼,盾牌像贝壳似的从两边打开,然后迅速的平端着合到一起,汉斯半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身躯作为身后公牛起跑的垫脚石,科勒把手中的长剑,向着葛兰德骑士和瓦格纳骑士丢过去,使两人忙不迭的换手招架,换得宝贵的反应时间,这时候公牛握紧汉斯的长矛,踩着他的后背猛地一跃而起。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脚步迟缓的甚至连战士头上甩脱的汗水,都能一颗颗的数清楚,我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长矛,离开公牛的肌肉虬结的手臂,在空中划开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加速度坠落。
被匠师们在铁砧上锤炼无数次的锋利矛尖,轻而易举的撕开葛兰德骑士肩膀上的鱼鳞甲,就像是长眼睛的吸血虫硬生生的钻进肉里,两边深厚的血槽饥渴的往外放射着滚烫的鲜血。
葛兰德骑士咬牙坚持着,但仍旧不得不微微后退,勉强稳住身子,长矛已经贯穿他的肩膀,强劲的力道差点把整个人都钉在地上。
现在科勒他们已经没有武器,进退只能依靠两面盾牌,瓦格纳骑士来不及照看自己的战友,挥舞着短剑贴上来便是一通铺天盖地的劈刺,但却一次次砍在包着厚牛皮的铆钉盾牌上,徒劳无功的只留下白色的剑痕。
“让我来!”
公牛抢过汉斯手里的盾牌,用尽全身力气往瓦格纳骑士身上撞过去,却被早就发现他动作的骑士,轻轻松松的闪开,但是科勒已经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把盾牌横着甩出去。
高速旋转的盾牌就像是通上电的锯盘,虽然边缘不是那么的锋利,但是却足够把厚重装甲包裹的脏器震出内伤。
瓦格纳骑士东倒西歪的往前走两步,唯一的那只眼睛里面混混沌沌的抓不清焦点,大量的鲜血正从迷人的嘴角止不住的喷涌而出,盾牌击穿他胸口的鱼鳞甲,破碎的甲片扎进肉里,再加上盾牌本身势大力沉的重量,只要不是阿喀琉斯在冥河里浸泡过的钢筋铁骨,都不得不无可奈何的面对脏器破损的现实。
北欧英雄和萨拉森舞女英俊的后代,凄凉的战死在弗兰德的竞技场上,这何尝不是一种命运的讽刺。
汉斯腿上的伤口最严重,大量失血已经濒临昏迷的边缘,公牛用没有受伤的手臂架着他,慢慢的站了起来,科勒拎着从地上捡起的短剑,一步一步走向坐在旁边抚摸自己肩膀创伤的疯魔葛兰德骑士,小山一样的身躯塌了半边。
“杀了我!”
他颓然的闭上眼睛,似乎是不甘心忍受失败,这种耻辱对于一个背负着百战百胜神话的英雄来说,无异于宣判自己人生奇迹的终结:
领主的无情抛弃,同僚轻蔑的眼神,情妇们令人绝望的白眼……
“我不会杀了你,这样只能让所有人看不起奈梅亨的风度。”
科勒把短剑放到葛兰德骑士的脖子上,眯起的眼睛深不见底。
“这场战斗没有胜负,无论生或者死,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战败者,站起来!不要像个不敢承担责任的懦夫!”
“理查公爵最痛恨失败,他会残忍的把我绞死,我绝不那么窝囊的风干在长矛上!”
葛兰德骑士拉住科勒的胳膊,几乎在用哀求的口气和他商量:“杀了我!荣耀就是骑士的生命,绞刑是下贱的农民才应有的死法!”
科勒摇摇头,无言的收回短剑,咧开嘴嘲笑葛兰德骑士貌似重视荣誉的虚伪做派:“那你就下贱的被绞死吧,长矛的尖端恐怕插不下这么庞大的脑袋。”
“我诅咒你!奈梅亨人!”
葛兰德骑士愤怒的吼叫着,感觉自己生命最后的荣誉被无情的践踏,但是牵扯起肩膀上的疼痛又让他老老实实的坐回原地。
科勒走到公牛身边,搀扶自己的战友,在侍从们的护送下离开竞技场,甚至都没有享受观众们抛洒下来的鲜花和震天动地的欢呼。
“很遗憾,我不是奈梅亨人,我们也不叫奈梅亨人,你的诅咒找不到应现的对象。”
科勒临走时丢下这样一句话,葛兰德骑士似乎听懂一样微微颔首,然后猛地把长矛折断,任由伤口血流不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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