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晋江新出的防盗措施, 试试看_(:зゝ∠)_比来宴饮既多,各色珍馐佳肴我实已是看厌了的,本不大上心, 谁知独孤绍的宴却不同别处,上来果品只有四样, 却样样奇异:一盘樱桃有二十五颗,顶上是最大的一颗, 下面一层是三颗,再下是五颗, 再下又增, 一共五层,至最下九颗,这还不算,所有的樱桃全都均匀地切成六瓣,各自打开, 中间一颗果核颤巍巍立着,仿佛花朵一般;一盘脆青桃, 用蜜水渍过,冰冻, 结成如冰糖葫芦那般的果子,颗颗晶莹剔透, 也是如樱桃那般二十五个小青桃堆成一盘;一盘里放一只椰子, 外壳削去顶上一小半, 将一只琉璃碗嵌在里面, 椰子的汁水盛放在碗里,椰浆与琉璃在日光下交相辉映,熠熠生光;一盘李子,看着平平无奇,我想旁的都这样稀罕,这一盘恐怕也有什么机关,拈花起一个看了一遍,没什么奇特之处,放在口里一咬,才知这李子里面的果核全都没了,这李子一定被人打开过,便又拿起一个细细看了一遍,发现两条极细小的刀痕,将李子剥开一看,却见里面小小的地方,却雕满了骏马,仔细一数,竟有八匹之多。
几个伴读见我露出惊异之色,也纷纷将李子剥开,继而都变了脸色,连崔顺德也把手里的李子拿给她姐姐看,又附在她耳边悄悄说着什么。
崔明德拈起一个李子放在嘴边,只轻轻一咬,便蹙了眉,将李子扔在盘中,道:“雕工再好,也是个酸李子,入不得口。”
独孤绍笑道:“就是酸的,才好配这春饮。”说着拍拍手,便又有一对高帽侍女鱼贯而来,每人手里都托着一瓶酒和一只夜光杯。
那酒盛在瓶中还看不见,等倒出来,在夜光杯里深红一片,才知是葡萄酒,我忙道:“我不善饮,替我上些茶汤,或是冰饮都好。”
独孤绍笑道:“正是饮春时节,怎好不喝酒?”一面便来让我,连我的伴读和乳母们也纷纷笑道:“春日喝几杯不碍的。”我便打算使出蒙混之计,拿杯子在手上,却不便喝,谁知独孤绍等酒倒完,一手执杯,便祝起春来,我只得也浅浅抿了一口,好在这酒酒味倒不甚浓,且入口又极甘甜,略品一口倒也不碍。
都是十来岁的女儿家,喝这甘甜果酒,都很喜欢,独崔明德拈了一枚李子,投在杯子里,举来一看,那颗李子泡在里面,倒似一颗宝石一般,看着很讨喜。崔明德举着酒杯自顾自品啜,我看得好奇,也投了一颗李子在里面,略一品尝,但觉甜中微酸,倒比方才还好喝了些,便对崔明德一笑,道:“这喝酒的法子我从未见过,是你想出来的么?”
崔明德低头轻啜一口,道:“这不是我的法子。”我还等她说是谁,她却将杯子举到眼前,右手大拇指用力,将杯子来回缓缓转一遍,仿佛已沉浸在这夜光杯的美色中一般,竟不开口再说。
我心里虽打定主意要好好借病讹父亲一次,一时却也想不出要什么——寻常请求,但凡我想,不必借病也能求到,若是特别出格的要求,又怕我不知轻重,犯了哪头的忌讳。有心要找人问问,谁知父亲母亲一片爱子之心,哪怕我精神大好了,也非要将我在殿内关足三日,才许我出去,期间往来探视请见的人络绎不绝,母亲怕扰了我,又一律都挡了回去,我只好在殿中枯守了三日,将一本《韩子》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不知是从哪里触动了母亲的慈爱心肠,她又赏了我许多书本,叫我修道时候看,叫我好不忧愁。
好容易熬过三日,我连东西也不及叫人收拾,便一溜烟地往蓬莱殿——如今是蓬莱观——赶。有了父、母的旨意,宫中办事极快,我回去的时候,那里已大致有了道观的模样,里面像模像样地设了些老祖尊像、罄钵经书,连帐幔也换了款式。侍女们全换了女道士的服饰,见人便稽首为礼。
被我打发回来的宋佛佑率殿中的女道士出来迎我,与杨娘子一照面便摆出冷面孔道:“娘子既已出家,便不该着俗家衣服,杨娘子是贴身服侍娘子的,怎么也不知提点一下?”
杨娘子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我,我自是偏向她的,向宋佛佑道:“阿杨和我在紫宸殿里,怎得这些道服道冠?你总管衣饰,却不叫人送来,这明明是你的失职。”
宋佛佑听我指责她,只好伏身下来,免冠请罪,我还未开口,杨娘子已向前道:“你明明自己失职,却还说我的不是,分明颠倒黑白!我看你是仗着自己是天后赐来的人,又欺负二娘年小罢!依我看,就该将你交给殿中省发落。”
我先还只是有心维护杨娘子,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杨娘子这话一说,我心头便一动,回想起头次见面,宋佛佑的确是拿母亲来压了我,看那宋佛佑便更加讨厌了,杨娘子察言观色,又同我说,必要将她送去殿中省,我心里倒是想,然而一想到宋佛佑是母亲赐来的,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经过这几日,我早已知道,纵然母亲不是曾经的那个武则天,也必是个枭雄人物,哪怕我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贸然动了她赏赐的人,只怕也讨不了好去,何况吐蕃的使者还没走呢!
一念及此,我便摇了摇头,挥开两边要去架宋佛佑的人,刚要说话,又觉出不对:蓬莱殿的人大半都是同宋佛佑一道来的,怎么会这么快便去动宋佛佑?况且,我都还没开口呢。
我颇有些不悦地看了方才想要动手的两个人,发现这两人中有一个我竟认得,正是前些时候同我说韦欢进献的冷淘没了的宦官,我这会便不急着斥责宋佛佑了,背了手,端出公主的架子,问她:“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宋佛佑一直等到我问她才抬起头,挺直身子道:“回娘子,妾等早便将娘子的道袍制好,也早已着人送到紫宸殿,本殿阿冬可以为证。至于娘子为何没有见到,妾就不知了。”
杨娘子冷笑道:“你若当真送来,娘子怎会见不到?那阿冬从紫宸殿便跟着你,当然是向着你的。”
宋佛佑冷冷道:“杨娘子,我想你乃是娘子跟前的老人,本是最知道规矩方圆的,所以方才你抢在娘子面前说话,我给你留几分面子,没有点明,只望着你自己觉察,知错而改。你却不顾体统,一而再,再而三地代娘子发问,以布衣之身,指责我堂堂六品司衣,是不是有些僭越?”
杨娘子没想到宋佛佑拿品级来压她,转脸便看我,带着几分委屈道:“二娘瞧瞧,这人连我都欺负起来了,到底是没有把二娘放在眼里!”
“闭嘴。”我跺跺脚,有些烦躁,转头问宋佛佑:“你是几时把衣服送过去的?只派了阿冬一人么?”
宋佛佑道:“因旨意才下,且天还热着,一共只赶制了两件轻便夏服,故只派了阿冬一人。”
我问:“阿冬何在?”
便有一个颇高壮的宫人上来,我叫她在我的随从里认,看到底把衣服交给了谁,她扫视一眼,指出一个不大起眼的小宫人来。
那小宫人却矢口否认,又跪地哭诉她的无辜,杨娘子向我道:“阿赵是才从掖庭选出来的,胆子小得很,若真收了衣服,怎么敢不拿进来?分明是她们偷懒,还只顾狡辩!”
阿冬听杨娘子的话,恨得咬牙切齿,上前就要去捉那小宫人,口内声声,只是自己无辜。
我见这场面乱得很,赶紧将她们喝住,看看宋佛佑,宋佛佑只是冷哼,再看看杨娘子,杨娘子则又是委屈,又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