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新防盗, 订阅未满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我回过神来,对韦欢苦笑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妖怪么?心眼这么多。”
韦欢白我道:“人家是天水上官, 与我怎么好比?你说别人就说, 把我带上做什么?”
我听她说起郡望, 想起白日里的争执,忽有所悟,小心翼翼地道:“阿欢,你莫不是…自伤身世?”
韦欢猛地变了脸,道:“好好的, 又扯这话做什么?”见我要说话, 扬着下巴道:“不许说,再说我便走了。”
我只好闭着嘴看着她, 她被我看得不自在,理了理鬓发道:“你看什么?”
我笑道:“你不叫我说话,我又睡不着, 便只好随便看看, 打发些时间。”
韦欢倏然收了手, 变回平躺的姿势, 闭着眼道:“你自便。我要睡了。”
我也便倒回去, 闭着眼道:“那我也睡了。”躺了一会, 听见韦欢的呼吸并未减缓, 知道她还没睡着, 便轻轻睁眼, 眼珠斜溜向她那一边,谁知韦欢这家伙也睁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我,昏暗中一切物事都朦朦胧胧的,只有她的眼睛清亮如夜明珠。
我吓了一跳,道:“你不是睡了?”
韦欢道:“你不是也睡了?”
我便对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道:“阿欢,我说句话,你不要恼——无论你是杜陵韦氏,还是博陵崔氏,甚而是坊市里鬻酒的小娘子,我都不在乎。我既认定你这个朋友,便一辈子都将你当做朋友,无关尊卑、君臣。”
韦欢道:“若你真将我当做朋友,怎么只打球的时候才想起我来?在宫里,我便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何来朋友之说?”
我又被她说得一怔,刚要分辩,一转念却笑道:“你是怪我不见你,冷落了你?”
她哼了一声,将手从我手里抽回去,用被子将脸掩住大半,道:“你又不是男子,我也不是你的侍妾,什么冷落不冷落的。”
我听她声音温软,倒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便大着胆子挪到她身边,将被子扯下去一点,望着她道:“从前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天天、时时、刻刻都去见你,好不好?”
韦欢道:“你这样忙,只管忙你的去,别为了哄我而许这些虚话。”
我给她挤兑住,有些着急,不觉高声道:“不是哄你,我是真想时时刻刻见你,可是母亲又没个准话,把你接进来,女官不是女官,伴读不是伴读,我若无事总叫你,不是显得你是我的宫人一样了么?”
韦欢忽然笑了笑,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我道:“也不全是我想,是阿杨也这么说。我想总去找你,也显得打眼,又怕不去找你,她们欺负你,所以才总让人给你送东西——我上回叫人给你带的佛经你看了么?是阿娘赐我的,一共赐了两卷,我和你换着看,我这卷看了一半了。”说得激动,不由自主地侧坐起来,左手支在她身侧,韦欢便向我一拍,道:“说话就躺着说,这么露出去不冷么?”
我对她一笑,一倒,一滚,便窝在她怀里,以比爷娘撒娇还要甜腻百倍的嗓音向她道:“阿欢阿欢,你若不介意,日后便一直跟我一起嘛,你不是一直想听上官才人讲些什么?我带你去。不过要委屈你,上官才人要问起来,我只能说要你替我研墨。”
韦欢微垂了眼皮,道:“你若是诚心要我陪,我便和你去,不然,我还不如一个人看书。”
我唯恐她不肯,一叠声道:“诚心,当然诚心了。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我的笔墨,你想用便自管用,只要不叫阿娘发现,你想做什么都行。”有句话许久以前没说,这会儿韦欢说到“诚心”,我倒想起来,又道:“你跟着我读书也好,胜过你在蓬莱观里四处惹人眼。我不是说这样不好,但是你有时候大约也是太心急了些,给人示好示得太匆忙,人家不但不领你的情,只怕背地里还要嫌你。阿娘说过你锋芒太露,我很以为然。”
韦欢蓦地抓住我的手,道:“天后这样说我?”
我笑道:“是啊。阿娘说你这样的人,聪明是聪明,可惜自以为聪明。不过我觉得你这样年纪,能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不像我,下面那些人哄我哄得什么似的,我除了叫他们把职权分明,大面上不要出错,什么也做不了。”
韦欢的手有些抖,在我手上搭了一会,才道:“这话你不该和我说的。”
我道:“若你是旁人,我自然也不和你说了,可是方才我才和你说过要高山流水一辈子,那这些事,我也不愿瞒你,你只别再说出去就好。”
韦欢深吸一口气,道:“你不怕我骗你么?”
我反问她道:“你会骗我么?”
韦欢迟疑了一下,方道:“会。”
我见她坦诚,反倒笑了:“你骗不骗我,我待你的心也在这里,不过你肯对我说这个‘会’字,我倒也觉得值了。”
韦欢怔了怔,方道:“李太平,你是个怪人。”
武敏之这人不但在家颇受外祖母和母亲的喜爱,在外也迷倒了不少女娘。他这人却是来者不拒,在京中很有些风流名声,有传闻说他同我的几个姑姑和武家几个堂妹都有染,又有传闻说他喜欢年幼的女孩,宴饮时往往让不满十岁的婢女赤身裸体地侍奉,然而一则京中权贵如云、风气奢靡,男幽女会之事常见,公主们的名声更是好得有限,二则以我大唐律令,奴婢的身份与牲口货物差不多,被自家郎君们玩了打了甚至是杀了都不是什么大事,因此众人并不以这些风流韵事为耻,便是李睿,若不是在母亲那里猜到武敏之曾对我做过什么,大约不但不会骂他,反而要略带艳羡地笑嘻嘻夸一句“表兄好手段”呢。
李睿还未开府,给的消息有限,我方才已看了一遍,如今又陪着韦欢看了一遍,韦欢将他的几个官职反复念了几遍,道:“校书郎品虽不高,却极是清贵,崔家许多表兄都以释褐此官为荣,武敏之未经科举,却选了这个官,又进了弘文馆,陛下着实看重他。”
我近来从婉儿学习官品,于仆尚郎丞等官已颇熟稔,知道她在说什么,点点头,道:“然而当初再看重,不也是将他出到岷州了么?”
韦欢微蹙了眉道:“又不是柳、龙那样的偏僻地方,再说,如今不是又将他调任原州了么?他分明圣心未失。”
我笑:“圣心未失,未必永远不失,我那两个舅舅是正统的武家子弟,母亲亲生的哥哥,都落得如此境地,他一个外姓甥儿,难道还比同父的亲哥哥更亲?”别说亲哥哥,在另外一个时空,母亲连自己亲生的儿女都能狠心杀害,何况一个外甥?这话说来也着实可悲,可是既已托生在此,除了做个“好女儿”,也别无他法。
韦欢若有所思,偏着头道:“他是武家的嗣孙,天后之所以喜欢他,为的是他能光大武家的门户,为天后助益,倘若他心里不但没有武家,反倒还因此怀恨…你说他父亲除了他,还有别的儿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