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也许可以迅速跳帧到追击凶手的**,生活却不行。汪士奇的高光时刻过去之后,还是得老老实实的领着郑源一脚泥一脚水的踏出公园大门,在看门老大爷狐疑的目光中一各自开门上车。日头渐高,空气也开始溽热,他啪的打着火摁开空调,现代机械轰鸣着将清凉的冷气送到周身。真皮座椅泡在滑溜溜的水渍里,此刻两个人谁也懒得在意,他们仰头瘫坐,一个人摸出一颗烟点起,又被另一个人抢了过去。
“你不是说医生不让抽么?”汪士奇伸手想再抢,看他头发丝都往下滴着水的样子有点不忍,又收了回来。“医生是叫我惜命,现在命都快没了,抽不抽还有区别吗?”郑源呼出一缕白烟,把额头的湿发拨到一边去:“这湖里的水是苦的。”
“多少年没清理过了,能不苦么,我都怀疑喝下去会不会中毒。”汪士奇重新给自己点上一根,转头想开口,却欲言又止。
郑源连看都没看就接上了他的脑波:“想问我怎么折人手里的就问吧,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这是纯以朋友关心的角度。”汪士奇斟酌着用词:“老实说,今天到了湖边没看见你,有那么一下我还挺高兴的。”
“你就这么盼着我淹死呢?”
“呸呸呸,说什么呢!”汪士奇赶忙辩解:“我是……有一阵子,就一小会儿啊,有点怀疑你被他带跑了。”
“同谋?”
“不至于,最多算个从犯。”他拧起眉毛:“我都已经做过最差的打算了,万一今天,你真的要帮他作案,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你会放了我吗?还是会杀了我?郑源思忖着,烟灰烧出一截坠到裤腿上也没发现。汪士奇伸出手替他拍拍,跟着他心中所想接了下去:“后来我想,让你死是不可能的,我还是打断你的腿算了。”
“好狠的心。”郑源笑着摇头,汪士奇也知道他没往心里去:“说吧,你到底是怎么被一个小屁孩绑架的?”
“严格来说,这不算绑架。”郑源眨眨眼睛:“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谢离,或者说宋安宁跟他一直有联系,为了方便照顾,临走之前,他将新的手机号码留给了他。
“刚到晋州没多久我出去跑新闻,偶然发现了他的画。真正的谢离1992年才七岁,之前从未有过学习绘画的记录,再加上我之前看了笔记,已经觉得那几封信笔迹有问题。”郑源扫了一眼汪士奇毫不讶异的脸,心里明白他也已经查到了。“我能肯定他在说谎,为了以防万一,我先联系了葛玉梅,手机没人听,办公室座机是秘书接的,说她带着儿子出去休假了——她是什么人,能拖着个残疾儿子白手起家挣下一栋医院的角色,我不信她有这份闲心。”
紧接着,他的电话拨了过来,说是想来晋州找他,顺便散散心,还给知了带来了一袋子肯德基全家桶——这也是之前闲聊偶然提起过的。两人闲聊了几句,给孩子递饮料的时候郑源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孩子能喝么?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那时候,还扮演着谢离的宋安宁第一次收起了人畜无害的眼神。他是聪明人,立刻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可惜时机尴尬,不能再说谎,但又并没有做好直述真相的准备。两人僵持了几秒,还是郑源先打破了沉默:“院长还活着么?”
宋安宁没有说话。
“你是我看着救回来的,不管你打算做什么,只要还没实施,你在我这里就永远都是被害者的身份。”郑源放软语调,细细的跟他说话:“我只想知道院长是不是还在。”
宋安宁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郑源刚松了口气,他紧接着又开了口:“但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不得不马上动手。”
“动手了你就是杀人犯。”
“没动手我也已经犯罪了!你现在倒是说得好听,转头就会去报警。”宋安宁的脸因愤懑而扭曲:“我信不过你。”
两人在桌边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是郑源先放开了手。他背靠到椅子上,静静打量着对面人的面部表情。激动的红潮正从颧骨上退下,皮肤反射着温润的光泽,年轻到令人觉得可惜。
“你原本打算怎么对我?”他问:“你会找过来,是因为我打的电话起了疑心吧?如果我没有拆穿,你准备做什么?杀了我?再伪造一个自杀现场?”
“我不会那么对你的,郑老师。”宋安宁的表情也坦然起来:“我只希望你不要妨碍我。所以我大概会想办法带走你的儿子——只是一小段时间,足够让你保持沉默到结局就行。”
“我明白了……”郑源点点头:“那我跟你走,可以了吧?与其用一个孩子来威胁,不如直接掌握本人来得更万无一失。”他举起双手:“我唯一的条件,就是放过孩子。”
宋安宁几经犹豫,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给知了喂下牛奶,抱着孩子上了宋安宁的车,将知了送回星沙市的住处。在那里他留下旧手机,说孩子醒了会给家人打电话,但实际上悄悄给汪士奇发送了定位。
回到车里,他服下了宋安宁递过来的镇定剂,接下来的事情他浑然不知。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一处房子里被锁住了。
“你小子胆也太大了吧!还上赶着主动配合被绑架!你知不知道我追过去的时候有多害怕!”汪士奇气不打一处来。“你也不怕昏过去了人家临时改主意把你肾给割了!”
“不会的。首先他并没有那么坏,其次现在时间这么紧急,他也不会做多余的事。”郑源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已经开始犹豫了,我感受得到。”
“别说这种话,没事你跟个杀人犯感同身受个什么劲呐。”
“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他动手杀人。”
“老郑,你搞清楚一点,这个人不是你,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你。”汪士奇难得对他说了重话:“教唆犯的手也是沾血的!”
郑源垂下眼角不说话了。
汪士奇见他情绪低落,只好又往回找补:“而且就算你拖延了一点时间,该干的事他一定不会手软的。连说带劝的一大通,这不还是把你扔湖里了么?要不是我英明神武神机妙算奋不顾身牺牲小我……”
“悠着点吹。”郑源总算给面子搭了腔:“我留在电脑里的东西也不是白给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这种时候你从来不会失手。”
“你就马后炮吧你。”汪士奇被拍中了马屁股,一时间把发火也给忘了。“不过我也算青出于蓝吧,就你那点破线索,我不但把宋安宁的身份挖了出来,还挖出了别的人。”
“谢离?”郑源的语气里有一点侥幸的期待:“他还活着吗?”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汪士奇挠挠头,希望自己的口气没有太残忍:“埋在那个小花坛的下面,已经好多年了。”
果然,对方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怎么死的?”
“现在只剩骨头了,很多因素确定不了,不过就凭着葛玉梅没做正常的死亡申报还找了个替身这点,我们有充分理由怀疑他是非正常死亡的。”
虐待,殴打,内脏出血,饥渴,窒息,电解质紊乱。
发生在顾天雨、顾天晴和宋安宁身上的,也许全都在他身上演练过。
“一个当妈的,真的能对自己亲生儿子下这个狠手吗?”汪士奇不解:“都说儿子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疼都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这样折磨他?”
郑源叹了一口气,看向汪士奇的眼光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并不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幸运。”
只有亲历其间才知道,有一些父母对孩子的爱并不是无条件的。你得交换——用牺牲自由的“听话”换,用泯灭灵性的“孝顺”换,用成绩,用爱好,用萌动的情愫,用无忧无虑的玩乐时间,用毫无保留的天性与童真,换取一句“表现不错”的夸赞。自私、偏执和控制欲打着爱的旗号盘踞在无数个家庭里,不能拒绝,拒绝就是逆反,而逆反的下场,从顾天晴,顾天雨,宋安宁和谢离,以及无数被送进新生成长中心的孩子身上可见一斑。
郑源想起自己的母亲——多年以来他尽量避免去想起她,偶然从记忆中闪过也无法亲昵的叫出“妈妈”两个字。那个女人一辈子都沉浸在自己悲剧的婚姻里,将父亲离开的所有过错都怪罪到他身上。打没有少挨,更悲哀的是没有人把打孩子当一回事。“你要听话怎么会挨打”、“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邻居有时候见打得狠了会过来劝两句,但翻来倒去无非是这两句话,不像是劝人住手,倒像是劝他不能记仇。就连最后手刃父亲的顶罪理由也并不那么感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他骗回来的吗?可是我不杀他,他就要杀你了。”那时候他都读大学了,有一天她喝多了酒,通红的眼睛突然转到郑源的脸上来:“你死了,后半辈子谁挣钱给我养老?”
也许是空调开得太大了,郑源感觉一阵寒气浸入周身,冷得连牙关都想打颤。汪士奇大概猜到他想起了什么,大手一拍,假装不在意的支开了话题:“好了,这些先不说了,现在的关键是,我们得赶紧找出宋安宁和葛玉梅,而且最好是两个都活着。”
能去哪里找呢?星沙说大不大,扩张了十几年如今也刚刚才到二环;说小也不小,五百万人口熙熙攘攘,每年失踪百十个人跟玩儿一样。汪士奇烦得直挠头:“要是能知道葛玉梅被关在哪儿就好了。”
“她曾经跟我关在一起,我大概知道在什么地方。”郑源眯起眼睛:“我服用了一年的强效镇定剂,普通人的剂量不能让我昏迷太久,趁着打开车门的瞬间我看到了小区结构,滨海路附近,8层小楼,低密度,绿化很好,那里应该是葛玉梅自己的房产。”
汪士奇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我擦你怎么不早说!”
“说了也没用,以他的个性,现在肯定已经转移了。”郑源将最后一点烟丝嘬得滋滋作响:“你也说了,他跟顾天晴一样是个处刑者,复仇的行为一定要有意义,所以会有特定手段、特殊日期和指定地点,他不会随随便便杀了葛玉梅的,现在我们可以做的,第一是破解他行为的密码,这需要对他的心理模式和个人经历进行深度分析,也许会花掉很多时间。”
“可我们没有很多时间。”汪士奇悻悻的坐回去:“说不定我们还没想明白,已经可以直接去给那位女院长收尸了。”
“要快,也有快的办法。”郑源看到汪士奇的眼睛不出所料的瞪大了:“我们还可以打乱他的计划。”
“你是说……”
“塞给他新的目标,让他自己跑进陷阱里来。”
城市是钢筋水泥做的丛林,想要搜寻到猎物,要不就追踪,要不,只能诱捕。
郑源掐灭了手里的烟头:“你知道宋安宁他爸现在在哪儿吗?他为什么没事?”
***
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了——原本也应该是目标之一的宋酉阳此时正因为家暴被关在拘留所,阴差阳错的躲过一劫。几天前,他为了抢两百块赌资将一壶开水砸在了二婚妻子的后背上,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引来了邻居报警。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混账儿混蛋,这回可真是见识了。”徐烨急急忙忙的赶到门口汇合,发现汪士奇身后熟悉的尾巴又跟过来了,两个人都是头发蓬松味道清爽,散发着一股刚冲完澡的可疑气息。特别是后面那个身上还穿着同款牛仔裤衬衫靴子,可惜尺码大了一圈,不然看上去还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两兄弟。
“我说你一把年纪了嘴怎么老那么碎呢?”汪士奇撇嘴嫌弃,见他直勾勾的瞪着郑源,赶忙一闪身插入二人之间:“先说好,人是我刚救回来的,他什么也没干,怀疑的眼光可以收一收了。”
“知道了知道了,人民警察奋不顾身潜入湖底勇救人质,您这光辉事迹已经在电话里广而告之过好几轮了,兄弟们都还在忙着替你善后呢。再说了,我说过怀疑他吗?你这人真是属竹子的——心虚。”徐烨讽刺了他两句,难得和和气气的冲郑源点了点头:“……你还好吧?”
“没什么大事,多谢关心。”郑源抬了抬下颚算是打过招呼:“宋酉阳这边什么情况?”
“说不动呢,他是铁了心不想管这个儿子了,就一句话,要杀要剐随我们便,反正他无所谓。”徐烨摇头:“你们真打算这么干?这算不算钓鱼执法啊?”
“宋安宁是重大案件嫌疑人,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郑源话音未落,汪士奇立刻在旁边接茬:“本来就是翻案再查,要是再出一条人命这案子可彻底不好看了。”
“那行,跟我来吧,当心台阶。”徐烨领头往门里走了,汪士奇跟在后面纳闷儿:“我说,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冰释前嫌的啊?”
徐烨头也没回的搭腔:“我可没答应冰释前嫌啊,这是看着你的面子!这不还指着你老人家破案呢吗,咱们都消停一点,行吧。”
郑源扭头冲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拘留所里的空气散发着淡淡的霉味,汪士奇带着郑源和徐烨一字排开,百无聊赖的听着对面的宋酉阳痛陈家史。发福的中年男人一座塔似的墩在椅子上,唾沫星子在肥厚的嘴唇旁边堆积起来,像极了一只离了水的梭子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小子不是好东西,警察同志,你们好好教训教训他吧,这事儿我可管不了。”
“管不了可以啊。只要你不怕死。”郑源慢悠悠的掏出眼镜带上,擦得通透的镜片寒光一闪:“你还差个几天就出去了吧?不怕告诉你,宋安宁现在是几起绑架杀人案的重大嫌疑人,他的目标是对所有虐待过他的人复仇。我想这个里面,应该也包含你在内?”
“这……”宋酉阳登时就被噎住了,半晌才找到自己舌头在哪儿。“瞎、瞎说!我对那臭小子仁至义尽了!”
“是吗?”郑源轻轻一歪头,汪士奇默契的从徐烨手里抽出一叠档案摊开在桌上。“他被送走的时候才十四岁,义务教育都还没完成呢,学校说是病退,可他之前的体检记录相当健康,后来也没查出什么重大病史。学校老师和周边邻居的证词都说你时常打骂宋安宁,弄得小孩鼻青脸肿的,有一次还持刀追赶过他,这些你不否认吧?”
“那……那又怎么样?我这是在管教他!那小子是个坏种,我要是不管,那早就杀人放火了,还用等到现在?”宋酉阳不服气的骂骂咧咧:“靠,早知道是这样,一出娘胎里就该掐死。”
郑源一弯嘴角,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可惜,下手晚了,现在轮到他来对你动手了。只要他还没落网,只要你还打算在星沙市住着,他就总有找上你的一天。”
他的脸凑近玻璃,玻璃珠似的眼睛将对方笔直的钉到座位上:“我听说你老婆为了躲你已经带着孩子搬出去住了,回去之后家里就剩你一个人,以他的手段和经验,要潜入你房间悄无声息的把你办了简直易如反掌。你喜欢淹死,电死,被刀捅死还是一氧化碳中毒?想想看,随时随地他都有可能站在你背后,躲在你床下,用刀,用电,用煤气,用一盆水都能把你杀了,你还吃得香吗?睡得着吗?现在是不是觉得,还不如在牢里关着安心呢?”
郑源冷淡的叙述有一种近乎催眠的魔力,就连徐烨和汪士奇都没忍住汗毛倒竖,对面的宋酉阳一脸见了鬼的样子,眼珠子慌乱的在眼眶里打着颤,他重重的咽下一口唾沫,再开口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一样:“那……那你们到底想让我干嘛?”
“没有人能阻止愤怒的野兽杀戮,除非给他更有吸引力的猎物。”郑源靠回椅背:“你就是那个猎物。”
汪士奇在旁边补充:“只要你肯配合,假装提前出狱,想办法让他知道你回去了,我们的人会在四周埋伏,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他一挑眉:“长痛不如短痛,你自己看着办吧。”
宋酉阳脸涨得通红,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憋出一句:“行,我上。”
***
从把他送入成长中心不闻不问开始,宋酉阳与宋安宁早已形同陌路,要说唯一还能找到一丝联系的,只能从他的前妻朱芸下手。宋酉阳提到,朱芸的父母承受不了丧女之痛也先后过世,多年以来她的骨灰一直寄存在殡仪馆里,没有正儿八经下过葬,宋安宁在他身边那几年一直提起这个事,十二岁那年还偷过一次钱自己去了殡仪馆,回来当然免不了又是一顿暴打。“咳,这不是,大家都忙嘛,再说了,弄个墓地也不是一笔小钱……”
“再贵也贵不过她的全部遗产吧?”汪士奇冷眼看他:“我可知道啊,她身后留了十几万存定期,都是给儿子的教育基金,你自己吞了也就罢了,买个墓能花你多少钱?”
宋酉阳梗着脖子不吱声了。郑源在一旁开了口:“就算宋安宁记挂这个事,你又怎么保证他肯定会现身?你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吧?”
“我是没有,但她有啊。”宋酉阳指指骨灰堂里属于朱芸的那个格子,巴掌大的木质方框里贴着小小的黑白遗照,前面有个塑料花瓶可以插花,现在里面正插着一支粉红的康乃馨,花瓣鲜艳水灵,一看就是新鲜放上去的。“以前他不是偷我钱包过来过一次么,钱不够,没买成墓地,但是知道了这边有供花的服务,每个月一支,一年二百来块,后来他好像一直都在出这个钱,除了……”
除了他被关进中心那几年。
“嗨,他也没说,我也不知道这事儿啊,后来断了一阵,人殡仪馆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问还续不续,我才知道这小子偷瞒着我一直在搞这些有的没的。”
让宋酉阳掏这个钱当然是不可能的。朱芸面前的康乃馨消失了一段时间。按殡仪馆的说法,2000年下半,又有人送钱过来了,虽然看着不像宋安宁,比他高了不少,长得也更周正些。那个男人说自己是他表哥,除了年费还留下了一个联系方式,说是要有合适的墓地可以打电话通知他。偏巧那一阵地皮特别紧俏,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这不是顾天晴常用的手机号。”汪士奇的手指轻敲殡仪馆的登记簿:“如果宋安宁并没有被顾天晴关进密室,还有人身自由的话,那这个很有可能是他的联系方式。”
在搜查顾天晴家和救助“谢离”的全过程里,谁都没有见过第二台手机。
郑源与汪士奇对视一眼,果断安排好对策,拿起听筒拨通了那个号码,短促的脉冲音响过两轮,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喂?”
汪士奇和徐烨同时紧张起来——没错,正是宋安宁。
“喂,请问是朱芸的家属吧?”殡仪馆的大妈按提前套好的说辞往下顺:“是这样的,之前您在这边咨询过购买墓地的事宜,现在已经出来了一个位置……”
“给我账号,我给你打钱。”宋安宁的声音毫不迟疑:“不过所有的手续都请帮我代劳一下,我可以多出服务费。”
“啊……是这样的,”大妈面露难色:“朱芸的另一位亲属,叫做宋酉阳的,刚刚才来过,说是要把骨灰盒迁走,过两天就来办手续,你们能不能商量一下,给个准确的说法,不然这个地我不知道该不该给你留啊。”
“宋酉阳?”电话那端几乎是瞬间冷了下去:“他不是还在坐牢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他确实来过了,而且说过一阵就要从市里搬走,看样子还挺着急的。”
“……我知道了。”宋安宁停顿了几秒,终于给出了郑源想要的答复:“方便告诉我他哪天过来吗?”
挂了电话,汪士奇兴奋的拉起郑源的手击掌,徐烨也面露喜色,只有宋酉阳嘴唇发白:“喂,咱们可都说好了啊,你们警察要保护我的安全,绝对不能让我出事,这里都有证人,你们可都听见了啊!”
“放心吧。”郑源抽回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牢还没坐完呢,不会这么便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