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是一切生命的开始与依存,而灵异世界则被视为一切生命的归宿与转生。
这是导言所论述的观点,不过上面也写了,这只是其中一种观点,并未被证实。
然而这亦足够说明,两者的关系。
相互依存。
无论是哪一个世界,都是必要的,其中一者的消失,将导致另一世界的毁灭。
但在此基础上,两个世界又是对立的。
现实代表了稳定的秩序,而灵异则代表了混乱的无序。
就如冰与火,黑与白,泾渭分明,无法交融。
一旦两个世界出现大范围交互,那便会相互抵消,进而共同迈入毁灭的节奏。
当罗格看到‘破译’出这样的内容时,不由惊出冷汗,他在灯火中来回扫视,生怕在哪出角落便看到了扭曲与湮灭。
然而旋即他又醒悟过来,既然这个世界已经存活了久远的时间,那‘灭世’的威胁,自然是得到控制的。
那便是‘墙壁’。
它的称呼有很多种,现实之墙,灵异之墙,生命之墙,亦或最常用的——真实之墙。
这并非实际存在的墙壁,而是一种‘规则’。
这种无法描述的超然规则,完美地统合了两个世界,使得两个世界就是一栋房子的两个房间,由‘墙壁’来分隔,但同时也有各自的‘门窗’实现交互。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吗?”罗格低声喃喃,他想起了‘前世’记忆中的某个图案,由黑白构成的圆,但似乎又不太相同,这需要罗格掌握更多的知识,才能做出判断。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解答罗格许多的困惑了。
原来一年之前,那扇‘门’所指的,就是灵异世界的‘门’吗?
雅丽他们所要做的是,就是打破‘墙壁’,制造一扇足够巨大的‘门’么?
他们是想要将什么东西召唤出来,亦或干脆就是为了……毁灭一切?
而除此之外,还有那把钥匙。
当那把银白钥匙转动之时,出现的幽蓝裂缝,其实就是通往灵异世界的裂缝,就像打开通往对面房间的门,通过这扇门,亦或召唤生物,亦或遣返吞噬。
罗格靠着椅背,低头看着自己双手。
那把银白钥匙早已不在自己手中了。
一年之前,在自己醒来之后,钥匙便已经找不到,而事后克莱克教士才说出,那把银白之钥作为相关证物被上交给了总部。
至于教士说的总部是什么,罗格不清楚,问了教士也没说。
大概是要保密吧?
罗格轻呼口气,按着额头。
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时的种种片段,心情不由阴郁了几分。
但罗格也明白,眼下并非是忧愁善感的时候,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
那就是继续‘破译’这本书。
刚才光是看懂导言部分,就花了很长时间。
毕竟字典只能查清楚每个字的大致意思,想要看懂整句话,还需要联系到语法等其他因素。
摩恩语是久远年代的语言,与现代通用语有很大区别,罗格现有的知识不仅难以给予帮助,甚至可能成为阻碍。
但罗格不怕困难,他愿意为之努力。
然而罗格愿意,并不代表别的人愿意。
忽然一只手在罗格眼前出前,按在泛黄的书页上,阻止了罗格的进一步解读。
罗格身体微微一颤,但旋即认出了这只手的主人。
他脖子僵硬似的回头,就见在克莱克教士正站在身后,默默看着自己。
“教士……”罗格只觉额头冒出冷汗,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你来啦?”
克莱克教士并不答话,他看着罗格,又看了看那本厚重的《灵异之书》,继而摇摇头,将书本合上,便想要拿走。
然而克莱克教士刚拿起书,却没能将其收回。
因为罗格,他的手紧紧抓着书的一角,不肯放手。
克莱克教士看向罗格,便见罗格虽然有几分紧张,但却下定决心般毅然与克莱克教士对视,神情忐忑,却也有着坚定。
书房忽然陷入寂静。
一分钟后,克莱克教士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不是你应该了解的知识。”
“我,不,我并不这么觉得!”罗格犹豫了下,还是咬牙答道。
“所有涉及到灵异世界的知识都非常危险!”克莱克教士皱眉,沉声道:“你忘了一年前发生的事情吗?!”
然而克莱克教士这话,不仅没能让罗格放弃,反倒是激起了他心中最大的执念。
“就是因为没有忘记一年前那场灾难,所以我才会在这里!”罗格鼓起勇气直视克莱克教士,哪怕教士板着脸孔,一脸严肃,亦不能让罗格胆怯放弃。
“……”克莱克教士看着罗格,从那稍显稚嫩的面容上,除了坚定之外,他更似乎看到了火焰。
那是愤怒的火焰,亦或是期盼复仇的火焰吗?
克拉克教士无声叹气一声,罕有地放缓语气道:“复仇只会将你推入深渊,莫尔牧师也绝不愿意看到你为了复仇而涉足危险。”
然而罗格却是摇摇头:“复仇只是其一,我真正想要的,是在灾难再次来临时,至少有能力去保护重要的人!”
“我不能再看着他人死去而无能为力了!”
“……”克莱克教士沉默不语。
书房再次陷入平静。
然而罗格却能感觉得到,克莱克教士加诸于《灵异之书》上的力道并未降低,反而越来越大。
果然还是不行吗?
罗格心中不由感到失望,他默默低下头,手一松,《灵异之书》便被克莱克教士拿了回去。
“周末还有训练和课程,今晚……早点休息吧。”克莱克教士将书拿起,看着低头不语的罗格,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轻声道:“如果灾难再次来临,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然而罗格什么回应也没有。
克莱克教士抱着书,默默推门而出。
他穿过走廊,却是回到了礼拜堂。
礼拜堂依旧只点亮了寥寥灯火,不过教士调高了油灯亮度,因而也不算太过昏暗。
克莱克教士抬头看着银月神像,沉默不语。
白教堂,在赛维拉教堂建立起来,作为城市唯一的教堂,曾经也辉煌过。
这里的神像甚至是用珍贵的材料制造而成,哪怕后面没落了,也依旧绽放微芒,宛若神迹。
然而自从一年前,神像的光芒便彻底黯淡,再无神圣气息。
每当看到神像,克莱克教士便不自觉地回想起,一年前,自己杀回教堂看到的一幕。
于是他默默低头祷告。
教士祷告之时,从未向神明祈求什么,向来都只是单纯地表达虔诚信仰罢了。
然而这一次,他却想寻求启示。
只是神像光芒黯淡,什么启示也未降临。
……
书房之内,罗格默默坐在书桌前。
他拉开抽屉,从中拿出本笔记本。
罗格打开笔记本,却见书页上赫然是密密麻麻的摩恩语,并且全都是手抄的。
这是罗格自己手抄的《灵异之书》。
虽然因为时间紧急,只抄了一小部分,但暂时应该是够用的了。
“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罗格低声念叨道。
他毕竟是在白教堂长大的孩子,多少受到两位大人的熏陶。
譬如克莱克教士的执着,又譬如莫尔牧师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