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吞噬了？”
展钺一脸愕然的看着展天生。
“嗯，我那时候正好饿了。”
展天生用一脸天真的表情说出了一件相当凶残的事情。
“那时候的我灵智初开，父亲也不在，我饿，真的很饿，那些人出现了之后，又让我这里变得更没什么吃的了，饿坏了的我，于是便将他们给吞噬了，总算是让我千年之内不至于再饿着肚子。”
展天生这话说得是轻描淡写，但在展钺的脑海中却根据他的话，勾勒出了一幅画面。
几个神界上仙，在这片区域设下了八荒六合阵，一脸得意的他们还未功成身退，结果被展天生依仗着自身的优势，将其尽数吞噬。
而展天生在做完这一切之后，还一副满足的模样打了个饱嗝。
唉——
展钺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算了，不管那些人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还是听从谁的命令前来这里设阵困住展天生，现在都已经被展天生给吞噬了，再去想他们可不可怜也没什么意义。
虽然展钺不管那些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最起码在展天生前期只知吞噬的情况下将他给困在这里，也算是功德无量，但貌似——
也怪不了展天生。
那时候的他就跟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一样，饿了就得吃东西，这是天性。
不懂事，那没有办法以道德来捆绑他，不过在这话之后，展天生虽然还是很天真，但灵智完全，若是再做恶事，那他这做父亲的，就得好好管教一番了。
算起来，那些人是神界中人，自身修为不俗，否则也不会布置下八荒六合阵这等上古阵法，展天生在吞噬了他们之后能有千年时间没有再饿上肚子，倒也正常。
至于之后展天生为了填饱肚子而吞噬的东西，或许就是在这片土地上陨落的那些龙族的怨气，以及其他的一些凶兽。
毕竟从刚下这崖底时展钺所看到的那些白骨，也能看得出来，虽然在八荒六合阵的作用下，展天生出不去，但不代表其他人进不来。
再怎么说，他本人也是一个很能说明这个情况的例子。
“那——”
展钺眼珠子一转，紧跟着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将布下阵法的那些人给吞噬了之后，有没有出现其他的人前来找你麻烦？”
“没有。”
展天生摇了摇头，回答道：“在那之后，虽然我这里也进来了不少食物，但他们看起来都是无意闯入我这里的，父亲，我不是故意要做坏事的，我是真的饿——”
展天生说着说着，或许是觉得在展钺的不断的说着自己吞噬了其他的存在，会有损自己在展钺心中“乖孩子”的形象，忍不住辩解道。
“以前你不懂事，既然都是过去的事情那就不用再提了，就让它过去吧！”
展钺摆了摆手，一副很宽宏大量的模样接着说道：“不过在这之后，你如今也是个大人了，得分得清善恶，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是万万不可能做的，虽然我也不会要求你必须日行一善，但也不是对你没有要求，为父的心愿，就是希望天生你心存善意，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你那吞噬的能力，能不在人前施展就不要施展，若对方是敌人，是坏人，想要对我们不利，那我们反击，甚至将对方给干掉，那无可厚非。可若对方是好人，或者并没有对我们不利，你也不能因为肚子饿或者其他的原因，就去吞噬他们，明白么？”
“嗯，天生明白。”
展天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但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接着问道：“那父亲，如何判断一个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这——”
听到展天生问出了一个如此有深度的问题，展钺一时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世间之人，原本就没有对善与恶就没有绝对的定义。
虽说做好事便是好人，但有时候所谓的好事也会办成坏事，虽然结果是不好的，但能说对方就是坏人？
或许，在不同的人眼中，他们对于同一人的是好是坏的定义也是有所不同的。
也或许，世人皆觉得是一个坏人的存在，但其实他就是一个好人呢？
太不好下定义了。
更何况，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好坏，其实最根本的办法还是得与对方接触一番，才有机会深入了解对方那颗心是红的还是黑的。可世事无常，往往想要深入了解对方的话，那是得有一定的机缘巧合，或者说彼此之间愿意接触，但更多的时候，在这个世界的修真界之中，不乏那种一见面就开打的情况，甚至不同的宗派，都会对彼此存在敌意，若是如此，如何判断对方是好是坏？
难道要看脸么？
虽然不管是在哪一个世界，其实本质上都是一个看脸的世界，也有着“相由心生”的这种说法，但在展钺的心里，却觉得不能一概而论。
毕竟，除了“相由心生”的这个说法之外，还有“蛇蝎美人”的这种比喻呢？
不说别人，就说那他之前杀掉的左青燕，她那小模样长得多好看啊，可是不照样是个黑心的人，最后为他所杀么？
所以说，在这个世界上，道貌岸然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的脸上也不会写着“我是坏人”，一身正气的家伙也有可能是个伪君子。而同样，有些人生来便长得凶神恶煞，但却有着一颗赤子之心，那这种人就是坏人么？
就算是展钺这个老油条都无法给善恶一个准确的定义，一个就跟白纸差不多的展天生，让他去区分好人是坏人，委实是有些困难的。
但看着展天生一脸期待的表情，展钺觉得，还是得教导这个便宜儿子一下。
“天生啊！”
展钺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语重心长的说道：“不同的人，对于好人与坏人，也是有不一样的理解的，这是需要我们在世间不断的成长之后所积累下的一种识人经验而已，比起相信其他人的话，不如相信自己的内心，你觉得是好人，那便是好人，若是说一个人对其他人都不好，却唯独对你好，那你觉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好难理解啊——”
展天生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展天生摇了摇头，道：“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如果他对我好，那在我看来，对方就是个好人。”
“嗯。”
展钺点了点头，道：“你能这样想，其实挺不错的，但若是你遇到这样一个情况，你眼中的这个好人在其他人看是坏人，想要将其除之而后快，你会做何选择？”
“谁欺负对我好的人，想杀了他的话，那我就灭了那些人！”
当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不知展天生是不是想起了之前的不死神王，在不死神王被那四个仙帝围攻的时候，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心中有一种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负罪感所影响，在说这话之时，身上爆发了强大威压。
“停，咱们现在是在聊天，你想要谋杀亲爹么！”
展钺强忍住展天生身上所爆发的威压给他带来的压迫感，皱眉说道。
“哦，对不起父亲！”
听展钺这么一说，展天生这才意识到现在的父亲可不比当年，是承受不住他的威压的，在道歉之余，第一时间便收起了自己身上的威压。
在没了展天生威压的之后，展钺这才感觉一身轻松。
他长舒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刚才是打个比方，毕竟若是你离开了这里，那就得去人世间生活，等到了那时，你自然会对人心有远比现在要深得多的了解，会有不同的见地也不一定，总之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不比你现在在这里，虽然孤单，但不至于会遇到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嗯，我明白了父亲。”
展天生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嗯，那是当然！”
展钺笑着说道：“虽然你本身是由怨气形成，但既然你现在是个人样，那就得跟人一样的生活着，学会辨别是非，做个好人。人都是得不断学习才能进步，你也不例外，虽然前期你对好与坏无法明确定义，但是有一点你得记住。”
“嗯，父亲您说！”
“做好人是应该的，但也不能做个烂好人。”
展钺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起来：“或许我现在教你的这些，对于有些人来说，有些偏门，但却是我活了这么久，给自己的一个忠告就是，不能纯粹的为了做个好人，就将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做好人是应该的，但还是得建立在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前提下，否则的话那就是傻子。”
“嗯，父亲说的是。”
展天生一副展钺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模样连连点头称是道。
“还有。”
展钺一本正经的接着说道：“于你而言，在这世间我是你最亲人，对吧？”
“嗯。”
展天生点了点头。
“所以说——”
展钺拉长了声音，接着说道：“你要相信，你父亲我，绝对不是一个本质上的恶人，虽然有时候做出的事情是身不由己，但却是出于大局考虑。若是人人对我喊打，别人都能背叛我，但你这个做儿子的，得相信为父我！”
“父亲尽管放心！”
展天生保证道：“至此之后，我就是父亲手中的一把刀，父亲指哪，我砍哪儿！”
“你这话说的！”
展钺被展天生这话给逗笑了，在笑了片刻之后，展钺脸上的神情重新恢复了严肃。
“你做儿子的，保护为父，我很欣慰，但我不希望借此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再次唠叨一遍，你的吞噬能力，能不在人前展示就不要展示，若是我说此人是敌人，那不出意外就是坏人，你可以收拾，可若是在我说不能杀的时候，你就不能对其下杀手，虽也不至于将其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但让对方失去再战之力就行。但若是我没有说不能杀这样的话，切记，斩草要除根！”
“嗯，我记住了。”
展天生在说完之后，忽而一脸天真的问道：“父亲，可怎么在我听完你对好人与坏人的解释之后，听你说这番话的时候，有点感觉，父亲你有点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