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临门市地势变得相对平坦一些,由原先的巍峨高山过度到丘陵,高速路两旁的峭壁也渐渐放缓,不再给人那种窒息的压迫感。
韩露似乎从同伴的死亡阴影里走了出来,恢复了刚见她时的样子,一路缠着邓忠不放,一副不把邓忠切片就绝不罢休的娇蛮眼神,只是从她翘起的嘴角边多了一丝不符合她年龄的沧桑和无奈。林绮曼私下跟我说过,我离开未归的那晚韩露找过她,当时韩露边哭边说自己没用,说我们几个总把危险挡在身前,留给她的只有后背,她感觉自己很没用只会拖大家的后腿。我看着把忧伤压在眼底活蹦乱跳的韩露,这个小女孩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那个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没心没肺的小女孩学会了给自己戴上一副面具。我不知道该替她高兴还是悲哀,而这一切都源于我的一夜未归,在这末世里,一夜未归基本预示着死亡,他们几个要出去找我,后来被付宏挡了下来,我知道付宏这样做是对的,如果换做是他,我也会阻止其他人出去寻找。
回想下我们几个又何尝不是跟韩露一样,大家年纪相仿,可能因为生长环境不同所以接受事物快速转变的过程也不同,在第一次碰到李萍的时候我跟付宏在不知不觉间过度到了适应当前生存的模式中,而韩露跟我们不一样,从无忧无虑的乐天派一下进入末世模式,就像从天堂掉进地狱,可能因为她的纯良所以我们潜意识里一直把她当小孩看待。
“韩露”
“怎么了?小流氓!”
“……没什么!”我想开口安慰她几句,刚喊出她的名字又不知道从那里说起,还好她没忘了衣服被烧光那一撤,听到她叫小流氓我假装对这个称呼很尴尬挠了下后脑勺赶紧别过脸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是不是?”走在身旁的林绮曼微笑着问道。
“额,算是吧!”
“我能理解,不管说什么都会显得太苍白,那么短的时间里失去那么多东西,不是几句话就能安慰的,这个只能靠她自己慢慢的消化,消化完了才能真正走出来。”
“你的消化完了吗?”我还记得她在我怀里哭泣的样子。
“没有,我只是把它藏起来了!”
“要我帮忙吗?”
“滚,休想占老娘便宜!”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好聪明!”
“小流氓!”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试探,她巧妙的回避了我的问题,我也知道现在谈这个太过妄想,可我始终抑制不住想保护她的冲动,这冲动像一簇小火苗在我心底一直烧。
受移极影响,临门市在极地范围內,直到走出丘陵地带才算出了南极圈,原本我们可以留在定界镇,没了地龙草跟变异人的威胁,定界镇现在算得上是一方乐土了。仓库被变异人破坏,剩下的食物不多,看着寥寥无几的几袋食物,李仿他们都够呛,加上我们……还是算了吧!希望李仿他们在食物吃光前能找到新的种植方法,培育出农作物。冬小麦应该能在极地生长吧……把麦田搬进仓库里种植,再去弄些塑料薄膜应该行得通。
有利益就会有冲突,更何况是面临生存问题的时候,这是人的本性,如果我们留下迟早会跟李仿他们发生冲突,我不愿意拿拼了命保护下来的东西去跟人性赌。所以我们选择离开继续北上,沿着高速路出了丘陵地带,新的地名出现在界牌上“近夷”,南方地处高原地区,民风相对北方彪悍,素有蛮夷之称。其实对于蛮夷的理解很多人都存在误区,忽略了其中的豪放跟淳朴。
离开龙海县到现在算算差不多快进入冬季了,一望无垠的大地滚落遍地枯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平整辽阔的地方,因为受移极的影响,这片枯黄早早的染上了一层白霜,脚踩在上面发出一阵清脆的“咔嚓”声响。
如果不是末世,没有那些消失很久不见的变异人,这地方美极。它像一副随意泼晒的山水画卷,朦胧中带着无限细致的美。我不忍心打破这份美,静静的站在一隅枯黄的草地上,细细的品味着大自然赐予的美,一阵风呼啸而过,大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那些声音似一个个充满生命气息的音符,它带去严寒酷暑,带来春暖花开,越来越近了,脸颊上的汗毛在微微颤抖,我张开双臂无比期待它到来的那一刻,当它擦身而过时我狠狠的吸了一大口,想象中带着甘甜味道的感觉没用,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却直往脑门里钻,我当即跪倒地上呕吐起来,那些被吸进身体里的恶臭无下限挑战我的感官底线,心底再也无法生出一丝美来,付宏他们几个也好不到哪去,一字排开哇哇直吐,可惜了早上那顿怪兽肉,那可是付宏最后存货了。
不远处稻田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正方形,每隔一段有防风林,这个季节田里的农作物应该换成小麦了,可远远看去田里站着的是没了果实光秃秃的稻杆。风再次呼啸而至,我们几个赶忙用手袖捂住口鼻,那些被吹低落的稻杆间露出一具具尸体来。风吹过后那些尸体又再次隐入稻杆之间,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对这一幕早司空见惯了,只是好奇怎么会死在这个地方。
冬天气候比较干燥,稻田里水分很少,加上移极的关系那些尸体还没有高度腐烂,我叫上付宏他们几个一起过去查看,这次我没有把韩露,林奇曼,还有我弟弟凌云留在原地,是时候让他们面对该面对的东西了,我能保护得了他们一时,保护不了一世。
那些尸体是普通人的,没有变异,身上有打斗过的痕迹,外露的皮肤没有变异人咬过的牙印,有些手里还紧紧攥着几株稻穗。
“走吧!不用看了。”这就是现实,现实的人类社会。
“付宏你干嘛呢?”我看到付宏一点不在意那些尸体蒙着口鼻在那些尸体中间翻来翻去。
“准备晚饭……”付宏闷声闷气的回了一句。
“都臭了”我知道他在找什么,接着来了一句“再说这些都是人啊。”
“……”
捡来的稻穗集拢后有不少,够我们吃几天的了,把稻壳去掉后,里面的米粒虽然还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臭味,比起饿肚子也不是接受不了。前面大约两公里远的地方是个村落,来的时候看到有大批变异人聚集在那里,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落脚,打算到明天看看找条路绕过去。我们不嗜杀,不管对方是变异人还是怪兽,只要不威胁到我们,能躲则躲。
以前在餐馆打工,做饭什么的还行,把米淘洗五六遍还是去不掉那股味道,放一个指节深的水,就着淘米的盆往火上一放,盖上盖子,大概等十五分钟就行。在龙海县跟付宏开玩笑说要给他做个烧烤架,没想到他屁股后面还真有个,刚才他往外掏东西的时候被我看到了,也多亏了一路有他那个能往里藏东西,往外掏东西的“屁股”,他那一手除了让我眼馋外,也让我手馋,好几次忍不住想去摸摸看……
“田里那事你怎么看?不走近看不知道,都快铺满了。”
“别提那辙了行不?我到现在还犯恶心。”记得小时候母亲煮饭每次把锅盖揭开的时候都会飘出一股香气,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接受不了刚才把盖子揭开的时候飘出来的那股臭气。
“我在不远处看到很多脚印,应该是从临门市那边过来的。有的嘴里还含着连壳都没来得及去的稻米。”付宏没搭理我,自顾自的说着。
“这就是人啊,在末世前体会就够深的了,更何况是这种情况下,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也是,不过我似乎也想明白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坚决离开定界镇了。”
“其实还有个原因。”
“北极?”
“找个太平的地方娶妻生子,哈哈哈”
我无意的一句话触动了付宏的某根心弦,他叹息一声转过头不再说话,夜晚很安静,除了风撩拨枝叶的沙沙声,少了虫鸣,也没了鸟叫,随着末世一起降临的除了死亡还有寂寥。
邓忠侧卧在铺平的干草上,韩露卷缩在他怀里,他俩真是一对奇怪的组合,邓忠憨厚老实,韩露古灵精怪,平时不管韩露怎么捉弄他从没见他发过火,眼里只有慈爱,没有其它一丝杂质,睡梦中韩露似乎梦到了让她不开心的事,眉头紧皱,半睡半醒的邓忠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分伸出大手把她环圈起来,用自己巨大的身躯为她遮风挡雨。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那弟弟挺聪明,他看邓忠身躯庞大竟躲到他背后去睡觉,也不怕邓忠翻个身把他压在下面。
林奇曼看起来还是那么弱不禁风,瘦削的肩膀似乎连这夜风都挡不住,看她那张永远不会把内心的悲伤,喜怒写在脸上倔强的小脸我的心一阵抽痛,我也想像邓忠对韩露那样做她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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