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汛抗旱办的食堂后厨架了口大锅，小半袋大米解决了一百多人一餐，午饭两碗清粥下肚，走起路来感觉肚中直晃荡。两眼金星直冒，实在饿得不行，想起还剩点腐臭味的大米在付宏那，拉上他们几个找个没人的地方架起锅，一阵捣鼓，等那腐臭味的米饭下了肚才感觉踏实点。
正午风雪停了，阳光直射在大地上，墙根角下蹲了一溜人在那烤太阳，平时光线不够，看他们只有个轮廓，此时在阳光下发现他们个个面色蜡黄，想起中午那两碗清粥心里释然。“数米煮成粥一瓯，鼻风吹起两道沟。”比起这打油诗里面的句子不逞多让。能活着还有得食物充饥已是天大的恩赐，我不敢有怨言，只是想起那两句打油诗觉得挺应景，细细回味竟觉得有些凄凉。扭头不敢再看他们，这日头里如同有针，扎得我双目刺痛。
应曹林之邀付宏带着邓忠，林奇曼他们几个上了城墙，白天变异人到处瞎晃，有些顺着土路会晃到这边来，上城墙的工作就是清理靠近的变异人，晚上比白天省事，随便留几个人就行，到晚上村庄中那主一招呼会动的不会动的全朝那边去了，那天我们上了土路后入魔障，站城墙上的哨岗听远处动静大，白天他们没敢过来看，一地的变异人他们应付不了，直到晚上曹林才带了几个人来查看，还好他来的及时，要不又被那孙子逮去一通乱吸，恶心不恶心，也不知道那东西公的母的，母的也就罢了要是公的……加入巡防队也有好处，因此每个人多得了两个白面馒头，我没跟去，昨天跟付宏夜探村庄，礼堂前站的那褐影让我心凉，寻思一夜打不过你总跑得过你吧，高速路那头也是条出路，等它打上门来可以朝那边逃，还有就是面前这条江，曹林的一番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趁现在天色早，顺着小道上了江堤，往上游走了大概三公里路，一抬头高速路就在不远处，隔的有点远，看上去就像条布带放在大地上，布带那头连接村庄，这头……仔细一看到江边就没了。
跨江有座被炸毁的大桥，这头江岸边乱七八糟杵着许多钢梁，江水中孤零零立着几根混凝土桥墩，铺设在上面高速路不见了，“坏了。”
我紧赶几步想上前看个究竟，那座被炸毁的大桥就在不远处，朝前走半天一点没靠近，好像我一朝前走，它就往后退，不管我紧赶慢跑就是拉近不了距离。试着往回走了段距离，离高速路越来越远了，回到原来的地方那座桥还在不管怎样就是靠近不了，实在没辙我只能回头了。到下游一看跟上游情况差不离，到了一定范围就被堵住了。我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细细琢磨一番曹林的那些话，可是一点都联系不上，他说的那些跟我遇到的根本搭不上茬。
回防汛抗旱办找到曹林跟他一说，他也愣住了，随后他带几个人奔上游去了，回来后一脸颓败，果真跟我说的一样，我们被困这里了。曹林他不说那番话还好，他一说勾起我的好奇心，结果闹出这事来，本来守着防汛抗旱这地每天上城墙打打小怪兽日子还算自在，这下倒好无形中心里多出一层阴影，在外面翱翔天际的鸟跟关笼子里的不是一回事。
“你可千万别碰那江水。”曹林慎重其事的对我说。
原来前晚他说那番话的重点是水有问题，我给理解岔了，现在还闹得每个人心中多了个疙瘩，晚饭依旧是两碗清粥，从厨房出来后我端着碗蹲到中午那溜人晒太阳的那墙根脚下，林绮曼也跟着出来了，学着我捧碗靠着墙蹲下，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个白面馒头递到我面前，“我食量小还剩下一个你吃吧。”看着她手中那馒头我心里一酸，眼泪差点就出来了。两碗清粥还没到底就消化光了，何来吃饱一说，看她举在眼前那个白得放光的馒头我赶忙一伸手推了回去，“中午我吃的饱，不饿你赶紧吃吧，看你皮包骨都快脱像了。”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股脑都冲着天灵盖去了。“你一大老爷们矫情啥？”说完林绮曼把馒头往我手里一送起身进了厨房。托着这馒头就跟托着个铅球一样，手心里沉甸甸的，心里……也沉甸甸的。
我感觉自己很无能，同时又无奈，喝完碗里的清粥把碗一放朝着江边走去，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欲望从来没这么强烈过，它像一把火在心里烧着，火上架着我的顾虑跟懦弱，来到江边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那些乱系八糟的思绪却没减少分毫，可是我也不能那么鲁莽直接寻一顺眼的地就没头没脑的往里跳，曹林谈江色变，那一定有它的道理。午后西下暗红色的太阳斜照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天空有些暗淡，冬天夜长昼短，还有一会天就差不多该黑了。
我站在江边打量半天，没瞧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接着蹲下去想捧把江水看看，手指刚进入水里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我也没晕过去，眼花缭乱一阵白一阵黑，刚下来那会被惊得差点灵魂出窍。那阵过了也没觉得咋地也就这样了。
慢慢的眼前逐渐清晰起来，再一看我已经在水里了，刚才一阵天翻地覆把我闹得大脑短路，想都不想自己在那，加上憋得慌，一张嘴想喘气一股水直接灌到肚子里，还有一部分朝脑门去了，呛得我眼泪直流，这一下我慌了，看也不看捣腾着四肢朝上面游去，头顶黑咕隆咚的，应该是天黑了，可是这天也黑得太不同寻常了，按说再怎么黑它至少还有点微光吧，这怎么跟锅底似的，在水里划半天越划越觉得不对劲，怎么离那锅底越来越远了，再试着用力往前游了几下，发现我没前进反而在倒退，我终于明白曹林的话了，水里没氧气，我脑门上青经都憋出来了。试着往反方向划水，果然朝前了一点，弄明白了这茬我开始拼命朝反方向划水，再来一会我非得憋死在水里。锅底越来越近了，大脑缺氧让我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快到了，我用尽全力往上一窜……我没窜出水面，“咚”的一声头一下顶在那锅底上，这下撞得我两眼金星直冒，手往上面一通乱摸，发现我撞到的是地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水面封死了，心里急得不行，双手朝前面一划想找个出口，身体没前进反而在后退，把这茬给忘了……
游了一段没找到出口，水开始往闭口里灌，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脚底好像有光，很暗淡，我飘在水里不知道是在上浮，还是在下沉，这地方不管怎么应对好像都是错的，眼前有变异鱼倒退着四处游……那些变异鱼呲着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越游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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