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白用啊。”
“谁说是给你白用了?你要记录使用感受然后报告给我的,这是对你弄脏衣服所要求的补偿。”这个逻辑链条没什么问题吧,她怎么就是get不到呢?
江迟迟想了想,默默把电脑放在他桌上:“我觉得还是不要吧,本来就是弄脏了贵重的东西,现在又来一个……我怕再弄坏了,这事儿就没完了。”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魏绍远摁在桌面上的手暗自用力,指节都发白,两人又僵住了。
他们都可以感觉到旁边坐着的人屏住呼吸看好戏的架势。
魏绍远拿开手,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说:“你之前不是说想找个娱乐圈的圈内人士聊聊吗?来认识一下吧,钟允,现在是一个偶像团体的队长,隶属于我们公司旗下的工作室,前段时间在韩国受训,今天刚回来。”
江迟迟瞪大眼睛看着沙发上的年轻男人,又看看魏绍远:“真的吗?”
“不信你可以自己问他。”
她哪里好意思再问,不知是激动还是害羞,脸又红了,有点磕磕巴巴地说:“你好你好,我叫江迟迟,是个作者……就是网络写手,写小说的。”
钟允都没站起来,只是朝她略一点头:“我知道,小白跟我说过了。”
啊,看来是真的了!迟迟又是一阵手足无措,高兴归高兴,接下来就不知该怎么继续,幸好手机在包里震动,提醒了她:“能不能……能不能先留个联系方式,方便之后我联系你?”
她满怀期待地把手机拿出来,谁知钟允说:“抱歉,我手机上机前被经纪人没收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还给我。”
那怎么办?她没辙了,求助地看向魏绍远。
“你可以给他的经纪人发邮件约时间。”他抽出一张名片,连那台电脑一起给她,“我觉得你还是有台电脑比较好,这台给你测试用的,就算用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故障,也不需要你赔。”
迟迟没再拒绝,她还沉浸在遇见专业人士的兴奋感中,脑海里飞快运行的一切都跟即将要写的小说有关。
她接过电脑,向他道谢,然后又对钟允说:“那我就晚点再联系你,谢谢谢谢。”
钟允仍旧只是点点头,她已经眉开眼笑,走到办公室门口关上门,还龇牙咧嘴地使劲儿握了握拳。
“就是她?”等她走了,钟允终于站起来,“没什么特别嘛,也不是长得多漂亮,值得你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魏绍远瞥他一眼:“培训这么久也没学会说句好听的,看来韩国这一趟又白去了。”
“你身边能说漂亮话的人还少吗?不缺我这一个。培训成果怎么样,要看接下来的表现。”
“你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她。”魏绍远朝江迟迟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当好她的顾问,有什么问题随时告诉我。”
钟允嗤笑:“这算什么,里应外合?一个女人而已,以你魏绍远如今的条件,要什么女人没有,至于吗?”
“她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他正色道,“你别给我搞砸了,就算对得起我了。”
“长辈的架子都端起来了,我要是不乐意呢?”
“无所谓,我再找别人。”
“那还是我来吧,家丑不可外扬。”钟允重新戴上墨镜,“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我就先走了。”
“嗯,其他的等她联系你再说。”他走到门口,魏绍远又想起来,抬头道,“最近有空的话回家一趟,你也很久没回去了,奶奶很想你。”
“再说吧。”他摆摆手,“她想见我不一定非得在那个家里见,在外面也一样。过两天有个首映式,我接她老人家去看。”
魏绍远就没再说什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跟家里的关系不是一两天就能缓和得下来。
…
迟迟把新的电脑拿回去,本来还发愁该怎么把旧电脑里的东西都拷贝过去,谁知一打开发现原来放在硬盘的资料几乎都已经拷进新电脑里了。
她登陆了QQ,发现新的好友申请,都不用猜是谁,因为Q名就写的是魏绍远。
她通过了请求,给他单列了一个分组,不知该怎么命名,干脆也就叫魏绍远。
“魏绍远”里的头像亮着,她打了个招呼:魏总,你好。
魏绍远:嗯。
果然惜字如金。迟迟继续打字:没想到你也用QQ。
魏绍远:不然该用什么?
迟迟:Skype啊……之类的。
他之前在国外应该更习惯用那些吧,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用她也不知道啊,她的名片上只有QQ和微信,他自然也就用这种方式跟她联络。
魏绍远果然半天都没再回话,可能在忙。她犹豫着对话是不是就此打住,他又突然发过来一条:电脑好用吗?
好用!她不假思索地回复:很快很好用,连我原来硬盘里的资料都备份好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问句后面附带一个娇羞脸红的表情,她实际的心情可一点不娇羞。
这事儿想都不用想肯定只有他能做到,未雨绸缪得太过,反而让人有点害怕他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魏绍远:那天重装系统以后就预感你这电脑撑不久了,以防万一才在云端做备份。备份我已经删了,你最好自己也做一份,将来换电脑也方便。
他好像很清楚她的顾虑,凡事都比她想的超前一步,可能这就是高智商人群跟普通人的区别吧。
迟迟不是不信他,就算他留了另外的备份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好在她硬盘里也没什么羞羞照和视频,顶多有点尺度超标的小黄文罢了,毕竟她没实操经验,没吃过猪肉总要看看猪跑的,万一被他发现了,要笑她就笑吧。
不过她还是撕了一小块黑色胶布把电脑的摄像头给贴上了,防人之心不可无,魏绍远毕竟是有做黑客实力的技术咖,万一这电脑被他远程控制了,她就成女主播了。
魏绍远: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拿个胶布把摄像头封上,要用的时候再揭下来。
江迟迟:……
体会到被大佬支配的恐惧后,迟迟也泰然处之了。反正她现在一无所有,情况也不可能更糟了,人家图她什么呢?她也不是什么倾城绝色,连结过婚这种事都瞒不过魏绍远,他应该也不会对她这个人有什么想法。
眼下最要紧的是她的新文,钟允的身份如果确实无误,应该会是很好的顾问,她要尽快跟他联系才行。
她郑重其事地发了封邮件给钟允的经纪人,魏绍远给她的那张经纪人名片烫了金,背面全是英文,处处显处国际化的高大上来。她为了跟这种高大上接轨,也是为了显得和正式一点,行文还是特地用英文写的。
当初她去美国工作,照顾的病患姓成,是位正直幽默、又有点固执己见的大叔。他坚决不承认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要请专业看护的地步,但是家里人把迟迟都请来了,他也没办法把人赶走,就让她去申请个学位,平时没事就去大学读书听课,不要老是守着他,学费和推荐信都由他这边提供。迟迟一度觉得那是她人生时运的顶点了,工作之余还能继续深造,多少人求也求不来。当时他们住的地方也离大学城不远,成叔以前就曾是大学教授,没有孩子,唯一的外甥Sean如今也在这所大学做助教。
她的英文读写能力应该是在那大半年的时间里有了质的飞跃。成叔和Sean都指导过她论文的文法,尤其是Sean,在她一开始捉襟见肘写什么都稀烂的时候也从没笑话过她,总是一本正经却又极有耐心地指出她的问题。
他说这没什么,你也没嫌弃过我。
他很胖,体重超三百斤,在华裔中非常罕见,据说是幼年生病治疗后导致的肥胖,因为生活稳定安逸,就再没瘦下去过。从没女孩正眼瞧过他,他的青春期是在白眼和嘲弄中磕磕绊绊走过来的。
可能因为自卑,他都不太跟她见面,主要通过邮件跟她联系。
他很怕热,偶尔见面,只跟她站着说话也哗哗流汗。迟迟会给他递手帕,说:“如果可以的话,用健身控制□□重吧,我可以帮你配营养餐。”
她是单纯站在一名医护工作者的角度,觉得这样对他的身体比较好,不要像他舅舅成叔那样积重难返。反正她营养学的课程马上就要学完了,她有自信可以在他身上做一番成功的实践。
Sean说好,他笑起来的时候有点腼腆,她却能看到他内心最深处的温柔。
她想他们彼此都是。
假如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他们应该至今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按下发送键,终于把写好的邮件发送出去,本以为等待会充满期待和兴奋感的,迟迟却只觉低落。
可能是又想起了Sean,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面,可她最近不知怎么的常会想起他,偶然还会梦见他们意外闪婚之后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的错愕。
是内疚吧?她这辈子说过的最绝情、最刻薄的话就是用来攻击他、伤害他,其实说白了他也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有想过给他发一封电子邮件的,可是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最终还是缩回来,抱膝坐在椅子上蜷成一团。
时隔多年,她甚至连道歉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