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别哭。”秋君吃力的吐出几个字,声音里满是暮年的沧桑。
可他不开口说话还好,他这一说话,那吃力的样子落在陈阿柳的眼中,顿时让陈阿柳眼里的眼泪挂不住了。
“师父,您怎么了?”
“先扶我去床上,轻点。”
“好。”
陈阿柳刚说完,看着秋君那折了的胳膊,却是一时间满脸纠结,这该怎么下手?
比划了半天,陈阿柳小心翼翼的过去将秋君抱起来,起身的那一刻,只觉怀中竟然轻飘飘的,一时间无比心酸。
抱着秋君去了小床上躺下,陈阿柳跪坐在秋君床头,低声道:“师傅,您觉得好点儿了吗?”
“嗯。”
秋君看着陈阿柳一脸泪珠子,挤了个笑安慰了他一下,显得淡定的多,他知道这些多半是暂时的,只要修为恢复,一切都还有希望。
“您这是怎么了?”陈阿柳问道。
“修炼,修劈叉了……”秋君沙哑道。
陈阿柳听着秋君这苍龙嗓音说出来的话还是这么不着调,倒是放心了不少。
“我该怎么做?”他低声问道。
秋君闭眼想了想,眼下最主要的就是增补一些气血,恢复身体,要不然就现在这状态,估计撑不到系统修复就得嗝屁。
他手镯里倒是有不少增补气血的丹药,可就他现在这牙口,吃丹药估计把一嘴牙全崩了也咬不烂,直接吞吧,又八成得噎在喉咙里把自己噎死。
“你去找李老头,找他开些增补气血的汤药,给师父送来。”秋君吃力的说完这句话,顿时觉得脑子里有些缺氧。
陈阿柳点头记下,继续问道:“还有其他吗?”
“不要把为师如今的状态透漏出去。”秋君说完,歇了半天,这才接着道:“一定要保密,若是这些日子有人来寻为师……唔,你就说为师在闭关修炼。”
虽然陈阿柳不明白为啥秋君不让他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但是陈阿柳还是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师父。”
“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要说,包括芳姑跟老黄。”
陈阿柳一怔,随后认真的点点头,秋君这才无力的挥挥手,让陈阿柳赶紧去。
秋君之所以不让陈阿柳透露出这个消息,一来是害怕老黄他们担心,二来则是不想让周帝知晓这件事,最后便是躲避那些可能出现的仇家了。
周帝想要磨剑,秋君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一定不能让周帝知道自己这把剑差点儿被他给磨折了。
剑折了,再好的剑也就是废铁一块儿。
这次的事情,让秋君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帝王无家事,面对这样一位执掌天下数百年的帝王,柔情或许只存在于与他见面时,他对往事的那些美好回忆之中了。
他还有想要去完成的事情,即便是硬撑,也一定要撑下去。
起码在眼前,他不能露出萎靡的状态。
至于那些仇家。
则是秋君有些未雨绸缪的味道了,他不确定周帝是不是以及把那件事情透漏出去了,他不敢去打那个赌。
因为一旦真的有消息走漏出去,或许会有很多人不顾一切的来刺杀他。
…………
太和殿内。
下了早朝之后,周帝又与内阁的几位阁老商议了一些朝中的要事,之后便开始面对那厚厚一叠奏折,往日里不知疲倦的他,今日看着那些折子,却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子烦躁之意。
忽如其来的烦躁。
特别是看到了御史台那几份意有所指的弹劾折子,更是一阵恼火。
弹劾的是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卿,虽说不是闻风起事,无的放矢,但是却也尽是些鸡毛蒜皮无关痛痒的小事。
前日朝中才刚刚定下了来年开春要派出按察使巡视南方水患,值此关头,人选未定,御史台便派出人弹劾刑部与大理寺,这摆明了就是在打压二皇子一派的力量,想要借此机会,彻底将这件事情板上钉钉,将南巡的人选定在御史台内部。
即便不成,也要占得先机。
至于更深一层的,则是这些家伙还是在贪图那花街,想要借此来试探他的反应!
陈六的案子至今未解,被他和稀泥糊弄了过去,可是刑部和大理寺一旦被弹劾缠身,御史台则有机会借此搞出点东西来!
坐在这龙椅上这么些年,周帝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底下人的这些盘算和算计,甚至包括朝中那些大员的屁股到底是朝着哪里扭的,他都一清二楚。
换做平日里,周帝看到这种折子,最多是笑笑,然后思虑一下如何居中盘恒,如何借此机会落子,下一手好棋。
可是,他此刻却一股子无名火起。
没什么由头,就是心中恼火万分。
啪!
周帝脸色铁青的将折子狠狠的扔在了地上,恼火的骂道:“混账东西!”
折子直接砸倒了花架上的一个花瓶,花瓶啪的一声在地上摔的粉碎,两旁侍奉的小太监吓得两股战战,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周帝这么一摔,再看向案上那些折子,心中却是半点儿的继续的念头也无了,直接烦躁的起身,在屋子里来回渡步。
“曹伴伴呢?还没有回来?”周帝不耐烦的出声问道。
一小太监赶紧磕头回道:“回陛下,曹公公还尚未归来,要不要奴才去询问一下?”
“算了。”周帝有些烦躁的摆摆手,随后又改口道:“不,还是去寻他一下,告诉他,朕在尚德宫,让他回来便赶紧过去。”
“是。”
小太监领命离去,周帝则一挥手道:“去尚德宫!”
“摆驾尚德宫!”
一路上,周帝都显得极为烦躁,坐在龙辇上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不断的催促着抬轿的几个太监快些,再快些,甚至都出声喝骂了。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几个太监吓得腿都快软了,抬着龙辇几乎是以飞奔的速度跑去了尚德宫外。
直到看见那没有任何匾额的院墙,周帝的表情才舒缓了几分。
这尚德宫,正是前太子继承成年之前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