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医救楚 谋圜生路(1 / 1)

<>这日夜里,下起大雨。群医围至榻前,眼见楚王生命体征越来越弱。却都束手无策。

李桃愤然冲到我跟前,挥掌就要打人,嘴里咒骂着:“你这个贱人,到底对大王做了什么!”却被刍儿一把握住,顺势将她扔了出去

子悍这才反应过来,冲过来扶起李氏

负刍则一手搀着我拽到身后,一手挑出剑:“今日谁敢撒野,本君就先要了谁的命”

子悍则一个箭步挡在李氏面前:“王兄,你这是要干什么”

大公公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负刍剑柄,轻轻摇头

“谁都不要拦着,本君今天就要为母后报仇,手刃了这个蛇蝎女人”负刍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目光狰狞的挣扎向前

“王兄,有话好好说,你误会母妃了”

“那是你的母妃,我的母后已经被她逼死了”

我躲在负刍身后、心中有一个压制不住的声音回荡脑中:对,杀了她!杀了她!

我仿佛感觉的到,身体里的灵魂正要冲出来这具躯壳,亲自动手!

李氏睁大眼睛,张着血盆大口嚷闹:“你们听,他要杀了本君,他要杀了本君,还不快给本君拿下”

殿上突然涌出一批披箭带甲的兵士。

“该死”我暗咒一声。居然把黄歇这个人物漏算了

我一个箭步冲上前:“谁敢?!我乃爵封君侯的大公主,谁若想叛国离君,就试试看!”我厉声问道,大殿之上,无人应答。我话锋转向李氏:“刍儿是要杀当年害死王后和宫中婴儿的凶手,如果李夫人什么都没做,根本不用害怕”

“你这个妖孽,一定是你施了魔咒,想要害死大王”李氏猩红的眼睛怒视着我,对着子悍要求:“王儿,快…快将这个贱人拿下就法”

“母妃……我们说好不会伤害王姐王兄的”

“好你个熊悍”负刍握紧拳头:“到现在还敢装好人”

“王兄……我……我没有……我……”

“我要杀了你们”负刍的剑锋直挑子悍发丝,子悍仰身后退,逃过一劫。

“王兄你听我说……”

“刍儿住手!”我看见黄歇的兵士已经亮出刀剑,不由上前握住负刍的手,压低声音:“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李桃暗结党羽,包围王宫。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性命!”

“我岂会怕他,大不了召进项家军与他们血拼!”

“若真的召兵入宫,便真的坐实了你谋反之罪”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么!”

眼见事态失控,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渐渐松开拽住负刍臂腕的手

“你就是这样迫亲害子!挑起他们骨肉相残的么!?”我不可思议的转回身,却见楚王已经立在榻前。

所有人都没想到楚王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醒来,一瞬间纷纷卸掉兵器,跪地行礼

“你只当寡人死了么”一声怒吼

李桃早就吓的魂飞魄散,立刻软身拜倒:“臣……臣妾不敢”

“你不敢?!为何黄歇的人会包围寡人寝宫,难道是想谋害寡人不成!?”

“臣妾……臣妾……”她瑟瑟发抖,说不清一个字:“臣妾该死”

“你的确该死!”楚王从喉底深处发生声音

“父王!”子悍扑腾跪上前:“父王饶了母妃吧!父王您要罚就罚儿臣,父王!”

“从今日起,公子悍暂且退居府中,无召不得入宫。至于你,移居离宫,面壁思过、从此、不必面君”

“大王…大王…臣妾知错了…大王”

楚王疲惫的挥了挥手:“都去吧”

我现在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第一次觉得死亡就在眼前。若不是楚王突然醒来,谁都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脑袋嗡嗡作响,身上早就湿了个透

所以楚王不能死,绝对不能!他必须活下来,否则,否则……没有否则!

我走到楚王身前,跪在他的身旁,找到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望进他神不可测的眼中:“父王,你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到我回来”说罢,旋即起身,伴着一声响彻云霄的口弦生响起,一匹枣红色烈马越过宫人拦截,直直奔来,停在大殿外的青石路,扬蹄长嘶着。我跃身而上,伏背而奔,连夜亲赴随城。

找到绿茵和秦之炎的府邸,已是三日后的傍晚

“家主?!”绿茵第一个冲出院子相迎:“家主?你怎么……怎么……”

我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却也顾不上这些:“绿茵,救救我”

“家主,发生什么事了,您慢慢说”

此时,秦之炎着一身灰袍,老远赶在家僮前面跑过来,嘴里叨念着:“竟真的是你”

我松开绿茵的手,转向他,却一时不知要如何开口:“……楚王……楚王……”

“怎么了?”秦之炎察觉不对,不禁拧起眉头

我终于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我有个交易!”

秦之炎定定的望着我,久久没有开口,又似乎是在等我说下去

“只要你救活楚王,楚王未愈之前时时待宣!我芈衍玉日后,凭你差遣!”

这次,秦之炎则自始至终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未曾说一句话,最后闷声上马,与我一同进宫。

秦之炎仔细评脉,频频皱眉

“状况如何……”

“尚可转寰。你先出去吧,我要施针了”他说着便命人烧水备药……

一连三个时辰,秦之炎终于走出寝殿。我焦急的跑上前:“怎么样了?!”

“楚王虽目下无性命之忧,但病痛难去。恕在下无能为力”

“我只问一句,可与邾国秘药有关?”

“恐怕当日,公主只得了一半解药!”

“一半解药?!”

“没错!如今楚王体中的余毒已经侵入骨中,虽不会致命,却会隐隐发作,伤及元气”

我无奈的闭上眼睛,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话

果然,她邾娴是不甘心的

“你也几天没和眼了,去休息一会吧”

“我没事,谢谢你,救了父王性命”

“你我条件在先。我履行我该做的,你不再反悔就行。”他说完默然施礼而去。

望着他的身影离去,我不禁在想,或许秦之炎也没有什么错,他救活了别人的命,别人欠他一份情,帮他做一件事,也没什么不应该!大家不过各取所需,公平交易!又何须多做谴责呢!

谁让你在生命的这一刻需要他呢……

十一月,勇子打听到的,都是些要求楚王再次让熊悍监国的声音和谏言。而楚王自始至终都不置可否。但这却成为我乘着月夜,一身暗色斗篷进入公子府的理由

“子悍见过王姐”他虚礼道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那日,你真的想过要杀了我们么?”

“苍天在上,子悍绝无此意……子悍一直……”

“好,我相信你”我打断他的话:“只要你能保证负刍一生平安,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他绝对不会成为你登上王位的障碍”

他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芒

“听清楚,不只是你不伤害他。而是你要保证谁都不能伤他”

“好!我发誓”他不加思索,就要寻剑割指

“不、”我拉住他的手腕:“我要你书写为证”

……

已是春日,寝殿内却还生着炉火。浓浓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这让我不禁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老祖母的情景。

我整理好心情,笑着接过侍从手中的纱布,滤出药渣:“秦医者果然不同与其他人,这药全都没有刺鼻的怪味,反而透着清气之香”

侍从扶起楚王喂药,楚王喝过后,推开道:“此人人称神医,医术了得。凡要请他出手之人,不管如何权贵,必须答应日后为他做一件事”

“儿臣愿意以任何条件,换得父王与刍儿平安喜乐”

“坐过来吧”他面容疲惫,挥手命我上前坐,又遣散众人后,缓缓开口:“你今日前来,是又要为刍儿求取封地之事吧!?”

“父王英明,凡事瞒不过您的眼睛”

“说说为何吧”

“我国北方多与秦国接壤,东北则与赵韩相通,且,忠于刍儿的项氏一族世代守护那里,若刍儿能受封北上,也利于他迅速发展。何况,他根基在那里!”

“原来你让他亲自修筑防堤、并非为进,而是为退”

“儿臣是真心相信刍儿可以治理好楚国北方,成为保护大楚的有力屏障”

“这的确是最好的退路。可寡人之问,王儿为何避开不答!”他闭着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儿臣不敢……儿臣明白,自母后去世,宫中已经移主,我孤姐弱弟,再也不能如从前般稳若泰山。况且,经过上次之事,我更能清楚明白、刍儿到底年少,狂勇有余,心智不足,留下来,只能任人宰割”

“以前,寡人也想着,不必让你姐弟二人卷入其中,所以迟迟不曾接回刍儿。但,自几年前,寡人身中剧毒,听闻你曾谏言要立即封锁消息,防止动乱。小小年纪,如此心智,也算难得了。寡人从那一刻便认定,若再等几年,刍儿得你周旋。一定可以成事”

我脑中一片轰响,这么说……只在我无心的一句话,楚王便一直有心让负刍登位!

深宫当真是一个只能缄默其口的地方!

我惨然一笑:“平心而论,两人治国之能各有千秋,子悍为人宽和,知书达礼,是个难得的守成之主。这几年又辅助父王处理朝中事务,且处理的妥当认真,得朝中大臣忠心拥戴。而刍儿性情刚烈易怒,虽有望开疆拓土,立贤更张。到底还需良臣辅佐。而眼下……刍儿虽为嫡系,却因根基不稳,不足以服人。两者相较,刍儿还是处于弱势,儿臣终究是有心无力,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为他谋条安宁生路”

“你可想清楚……刍儿若去,无召不得入都!你姐弟二人,可能终生再难相见”

“能知安好,牵挂在怀便可,强过时时刀剑之下见面”

“…也好”楚王一声叹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啊……”

……

接连两日,我与绿茵细细盘算了公子府的开支营收,决定减去封地内些许税务,并散去大部分门客与侍从

“家主,大体要务已经打理清楚。现在,只需要指派一名心腹掌管公子府邸即可”

“怎么,你心中有人选?!”

“绿茵觉得垚儿有些能力……”

“垚儿?!还是算了吧,她把刍儿照顾的不错,不必强要她留下来”

“家主还在气她当年怀了恶毒之心?”

“没有,都那么久了,我是那种小气的人么!再说了!我若是还气她,怎么敢留她在刍儿身边”

此时,外面吵嚷不断,眼见一家僮被连推带攘着入了院子:“家主,公子他……”

“我知道了,没你的事了,去吧”

“喏”

负刍立在我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刺目的阳光,他今年真的高了也壮了:“王姐为何要为我求取封地。你知道我是不想的!”

“我和父王都不会害你”

“这个我自然知晓……可是……”

“如今时势如何,你比我更清楚。你若听我安排,息事宁人不再闯祸,我们姐弟二人或许可以保住性命,你若执意不改,继续任性行事,早晚有一天父王也保不住你”

他眼眶通红:“那母后的仇怎么办?就任由他们母子二人骑在我们头上为非作歹不成。何况现在又多长着一个孽种。阿姐若是怕了,负刍愿一人承担。拼了这命便是”

“母后以死换来你我二人平安。便是要你拿来拼的么?!命都没有了,你拿什么承担,你又拿什么为母后复仇?!”我‘腾’的站起身,只恨不能将他立刻打醒:“况且,父王母后都有错在先,才让他人有机可乘,造成了今日之境!”

“我不甘心、”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到青石路面,在日光下,迅速蒸发

“你要知道,这就是天意。天意说,这里不属于你”我重新坐下身,低头捋顺手中账目:“去收拾收拾,父王下召后,你便要启程了。还有,好好检讨一下,为何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局,却莫名其妙反遭暗算”

------题外话------

负刍此去,姐弟心中都已经做好永世不能再见的准备。为了彼此可以在这个冰冷的世界活下去他们似乎也不得不放弃温暖相依却随时都要丧命的生活。

可惜,亲情的拆并不是不幸的全部,命运所设的埋伏和阻隔,可远不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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