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工作日,丁会计不要为难我。”岗哨收到指令,洪大当家带重要人物进庄园参观。
怎么能容许一个小职员进去,搅扰了客人可是担待不起。
史岩走过去相问,“发生什么事了?”
“二当家你来的正好,生油厂、印染厂、盐厂的账目都不对啊。”丁会计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几个账本,要拿给史岩看。
史岩是个粗人,让他打理帮派还行。
账目这些细致玩意,一看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弄不明白丁会计怎么会拿账本给自己看,拿在手里随便扫几眼,“哪里不对啊?”
刚好天气放晴,丁会计收了伞。
翻开账本,指着账面上的数字,“有亏空,您看这,亏空了十好几万呢。”
“自从请了你们夫妻,帮里就没什么烂账、坏账,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史岩根本看不懂账面上的数字,皱着眉头烦恼。
丁会计道:“现在不知道呢,得进庄子里挨个仔细核对收据。”
“收据都在大哥书房里,书房的钥匙你有吗?”史岩问他。
丁会计取出一枚铜钥匙,“大当家都给我了。”
“你进去就只能在大哥书房范围内活动,知道吗?”史岩给岗哨使了个眼色,让丁会计进去。
岗哨那边出于稳妥,需要丁会计做访客记录。
史岩带着婉兮先进去了,婉兮心里头总觉得丁会计看起来有点眼熟。
这个丁会计看起来四十多岁样子,人特别的清瘦。
脚上穿着旧皮鞋,但是皮鞋很干净。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打了不少的发蜡。
婉兮问史岩,“丁会计是不是有个儿子?”
“是啊,不过死了。”史岩回答的很随便。
他本来就是那种脑子不大会拐弯的人,刚才正讨论她的身份呢。
忽然让丁会计打断了一下,都忘了聊到哪儿了。
婉兮继续追问:“怎么死的?”
“好像儿子在幕州投军,闯了什么祸吧。”史岩对这种小人物的事儿一点不关心,摸着下巴胡乱回忆了一下。
婉兮道:“他儿子叫丁有为,被金大帅砍了头,挂在城墙上。”
“对!!好像是这么回事,他们夫妻消沉了好一阵子,要说这个金爷做事也忒狠了。”史岩感叹了一句。
丁有为是跟金军阀的姨太太宋玉娇通奸,给金军阀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没被凌迟处死,都算金军阀大度了。
婉兮缓缓的一字一顿道:“丁有为和宋玉娇通奸,是我找到证据发现的。”
“什么……什么……”史岩扛着雨伞,正打算抽根烟缓缓。
惊诧之下,差点把烟吞进嗓子眼去了。
他算是彻底信了,“段风晴”就是中了美人蛊的楚婉兮,“诶,楚团长,您怎么来到上海来了?还进那声色场所。”
“看不惯黑龙会太嚣张,想做点事情。”婉兮眨眨眼睛。
她心里很是排斥被段薄擎控制,她不想看到段薄擎渗透进洪帮。
段薄擎好像感应到了,撤回了对锁心蛊的控制。
他想做什么?
史岩道:“您是说取引所那事?”
取引所乃是日本那边翻译过来的名字,其实就是股票、证券、期货一类。
婉兮在幕州金融街看到一家小的,是金军阀名下的。
至于史岩说的沪上取引所的事,她半点都不知道。
她低着头,应了一声:“嗯。”
“毓麟说黑龙会的取引所就是圈钱的,来圈商界的钱。”史岩还以为婉兮是特地来调查取引所的事,因为吴家在取引所也放了很多钱。
买了不少各种各样的证券,期货也有专人在打理。
婉兮心中断然一惊,“薄是要跟你们一起合开取引所吗?”
“段少帅还没说呢,只是在想办法解决。”史岩和洪大当家一直在沟通,想解决取引所带来的隐患。
可是偌大的取引所摆在那里,不仅有大量资金注入。
更很多信誉极好的人作保,使得商界人人争相加入,每日迎来送往不下数千人。
仔细一想婉兮的思路,再开一间取引所确实好。
毕竟原来的取引所合法开业,并不能随便将它关闭。
若有间实力相当的取引所,确保大家利益,便能避开黑龙会挖的大坑。
史岩道:“您这个想法好,是段少帅想出来的吗?”
“嗯。”婉兮和史岩一起走进别墅。
艾毓麟几人喝了姜茶,正用干布擦水。
见婉兮和史岩姗姗来迟,心想二人怕是有奸情。
不然怎么无人关心楚婉兮,只有这史岩关系。
一小段路而已,二人走了那么久。
怕是路上为了什么“隐晦”情事逗留,欢场里的女人就算是包装成明星,也避免不了的污秽。
段薄擎朝婉兮招手,“过来。”
“是。”婉兮款款走过去。
段薄擎道:“蹲下。”
“嗯。”她不知他要做什么,依旧表现的顺从。
段薄擎拿了干毛巾给她擦头发,“怎么才来?”
“史先生跟我说起了取引所的事。”婉兮淡淡笑道。
段薄擎的手顿了顿,从仆人的托盘里拿了姜汤给她,“他怎么跟你一个女流之辈谈这个?”
【原来他们二人在后面是谈取引所的事,是我误会了她呢。】艾毓麟心里想着。
婉兮垂头,“无意间说起罢了。”
“各个房间浴室的热水放好了。”洪大当家道。
艾毓麟先站起身,跟着下人过去。
大家依次被领到安排好的房间,房间全都面朝大江。
江上薄雾蒙蒙,远处起了一点点日头。
日头中,下着小雨。
房间里下人负责介绍一应准备的东西,包括一会儿游泳用的泳衣。
元术镇旁有波清河,婉兮是会水的。
但一般都似在天黑无人的时候,下河去洗澡。
洗澡自然是脱个精光,泳衣什么的……
在杂志上看过!!
实在露骨!!
也不明白那些名媛、模特,为什么会愿意穿着那么暴露的紧身衣拍照片。
她在雨中淋雨了,头发虽然擦的半干不湿。
身上却浸透了雨水,难受的很。
正待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背后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她听到了上膛的声音。
有人要刺杀她!!
她猛地回身,一脚踢过去。
明明找准了方位,却踢了个空。
地上有一把抢,一看就是四五年前金陵制造出的老古董货。
现在是战时,武器更新的特别快。
这种破烂古董除了演习的时候,还有些山上的匪类还在用,基本上没有什么正规军会使用了。
她用手帕包了手枪,攥在手里。
四下里仔细转了几圈,猜想刺杀她的人恐怕就在房里。
她一点不慌乱,拿了桌上的干衣服。
慢慢后退的进入浴室,进到浴室之后。
关掉了窗户,反锁了大门。
竖起耳朵仔细听浴室里的动静,确定没有人了才把衣服脱了。
淋雨带来的寒冷,不断的摧残她身体。
不管房间里有没有刺客,都不能一直湿着身子。
踏进浴室里,泡暖了身子。
她没有做任何逗留,立刻起身打算穿衣。
身后浴帘有被撩动的动静,弄的她神经紧绷的身子一怵。
“谁!!”她紧张极了。
有人从身后环住她的纤腰,冰凉的唇落在她晶莹的肩上,“四处采花的登徒子。”
“是你啊,吓死我了。”婉兮松了口气,靠在那人胸膛上。
他从浴帘中走出来,踏进浴缸里,“明知房里有刺客,你还敢洗澡。”
“那把枪不会是你的吧?”她也是一阵后怕,想着若躲在浴室里的不是吴凌恒,而是旁人的话。
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真是大意了。
他搂着她在浴缸里坐下,“不是我的,是要杀你的人留下的。”
“要杀我的人呢?”婉兮问他。
他抱紧了她,“死了。”
“你杀的?”婉兮问他。
他的语调冷极了,“被我勒死了。”
“尸体呢?”婉兮问道。
他道:“我放在衣柜里了。”
“你现在要接我走吗?”婉兮小声问他。
他玩弄着婉兮手指上的养妖环,“里里外外围的铁桶似的,怎么走?”
“我有办法。”婉兮道。
吴凌恒玩味道:“说来听听。”
北地的战场太过惨烈,他就算是阴生子。
日日不合眼,听着炮弹声。
人也折磨的够呛,眼下只要她在身边。
他就能静下来,好好的缓一缓心神。
婉兮转过身,跪坐在他面前,“帮段薄擎和洪帮合作开取引所。”
“段薄擎开取引所,你敢进去做生意么。”吴凌恒凑上去,故意用自己的鼻尖碰她的鼻尖。
她羞涩的回避了一下,偏生这一下回避让她想起这大半个月没他的日子是多么的惶恐。
一下忘记了羞涩,勾住他的脖子缩进他怀中,“我也不知帮他开取引所是对是错,我只知道,若帮了这个忙,他会放我走。”
从昨天到现在,段薄擎的种种表现。
都在证明他有意放手,只是必须要达到他的交换条件。
“帮他开取引所当然是错,黑龙会开取引所是坑,他开更坑。”吴凌恒在她耳边轻言道。
婉兮垂头,看着水中自己的面容,“那我还是不要助纣为虐了,只是我中了蛊,若他不肯放我,真是个麻烦。”
“你帮他就是了,我帮你善后,我会让他掉进自己挖的大坑里。”吴凌恒一翻身,水花四溅。
婉兮急忙盯着他下坠的胸膛,“可不能,我一会儿还要以段风晴的身份出去,若……若那样了,面容会变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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