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家,你是行家。你看这牛牙口,刚足三龄,其余的也都差不多。这牛每一头都肩宽腰长,四蹄有力。买回去不用半年,便能调教成一头好使的耕牛。”
杨皓拍着牛背:“如今中原地界,一头商号犍牛,要二十贯以上。我这一头只卖十二贯,若齐东家买得多了,还能便宜。”
齐东家是往来西北与河东的牲畜贩子,碰巧得知沙洲有一批犍牛,便冒着寒风赶了过来。
他看着这些牛在寒风中,也没显出半点颓态,便知的确都是好牛。
只要照看妥当了,这些牛就算在这大冬天赶路,最多也就是掉些膘。要是沿途不幸死上几头,也亏不了多少。
事实上,就算是牛死了,他也亏不了多少。
这牛肉可不便宜。只要是看着牛快不行了,便杀了卖肉,也能收回不少本钱。
除非在路上死太多,不然是稳赚的。
齐东家心里估算着,觉得只要路上死不过三分之二,自己有得赚。
杨皓也不等他下决定,说:“齐东家且再看看。某去招呼其他人。这批犍牛,买的人不少。这不,才不过三日,便卖了将近三千余头。”
说着他就要走开。
齐东家忙叫住他:“杨郎君莫急着走。齐某这不是在考虑吗?如此,若齐某买五百头,可能再便宜些?”
“十贯,这价不能再低。”
好说歹说,杨皓同意每头再降一百文:“九贯九吊,不能再便宜了。齐东家也知道,杨某只不过是替人代卖。再低,就要往里贴钱了。”
交易达成,以黄金支付。
这是杨皓要求的,但也是实际需要。
齐东家也是带着黄金来买东西的。
没有银行,或者类似的机构,没人愿意带着大笔的铜钱交易。尤其是这种远距离跑商,根本不可能带铜钱。
金子收了,就丢进空间里——杨皓害怕被人抢。
让齐东家自己选牛,杨皓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其实买牛最大的客户,是附近几个州的驻军。
因为驻军都有军屯,各个军屯一百头两百头的买。
还有本地一些地主农户,因为便宜,不少人家想着机不可失,硬是筹钱,也要买一头。
这么一头一头的卖,但也买了不少。
反而是像齐东家这样外地来的大商贾,大概还没得到消息,要是到了,大概要成为新的主力了。
羊也已经卖出了两三万头。
在北地,羊不怎么卖得起价,一头四十来斤的羊也不过三百五十文。但架不住数量多。
两万只羊,也能得七千贯。大多是本地人和驻军买的。
而骆驼卖得更好。一峰骆驼,直接卖三十贯。
在西北地区,骆驼是比马更好的运输畜力,在本地也更好养活。也很是受欢迎。
驻军买了一些。
至于商队。单个商队买不了多少,通常就是几头,多一点的就买十几头,但架不住最近因为冬天被挡住去路的商队多。
而且不少商队因为被抢掠,损失不少畜力。这些商队,则可能是一两百头的买。
三天时间已经卖了六千余峰。
就在杨皓卖得兴起时,牛进宝派人找了他:“杨郎君,你那些牛与骆驼,都暂时别卖了。”
杨皓大惊:“为何?难道我是哪里出了差池?”
“并非出了差池。只是本将接到朝廷命令,要买两千峰驼、五千头牛。自然,会按价购买。”
杨皓一听,忙说:“牛只数量恐怕不够了。最多只剩下三千五百头。这如何是好?”
牛进宝也没想到他这些牲畜这么受欢迎,说:“事到如今,只能有多少便买多少了。剩余的杨郎君且莫要再卖。”
杨皓说:“那朝廷什么时候交易?”朝廷送钱来,肯定也是需要时间的。
“已经遣人送银钱来。届时,由本将代为采买,再给关中送去。”
“那不如大将军现在便遣人去挑选。若是长时间在风雪中,牛再强健也怕受不了。”
“正是这理。”牛进宝正要说这事呢。“还有你那些羊,朝廷也要买两万只。”
有生意做,杨皓哪有不做的道理:“朝廷要买,那便按每只三百文作价。”这又是六千贯。
“杨郎君大义。”
杨皓确实大义,不过那也是看在赚了大钱的份上。
大宗买卖,他都是收金子。
但附近不少农民地主赶来买养买牛,他们都没有金子,都是用铜钱支付的。
金子,他其实并不是很稀罕。但铜钱可就不一样了。
空间里并不出产铜,进口价格老高,所以没打算在空间里制作铜钱。
而实际上,大唐的官方货币,是铜钱和绢。金子虽然也能交易,但通常只用于大宗交易。其实,金子并不是货币,只是一种被认为是一种中间货物而已。
在阳关一两金子,目前是作价八贯多一点。没办法,谁让铜钱少,如今是钱重物轻?而且边关缺铜钱,所以金价比关中要贱一些。
如果牛大将军用金子跟他交易,大概是要按长安的金价。那是对他是不利的。
但……他也不算亏吧。
金子能收就多收一些。方便带着走。
而铜钱他也收了不少,没有金子那么金晃晃的招人眼。但数量太多,而且重得很。他要收进空间,还有些麻烦。
不管怎么说,朝廷一下将他手里的牲畜买走大部分。他也算是圆满了。
牛进宝派人将牛和骆驼,还有羊都选了出来之后。
杨皓剩下的骆驼,就不足两千峰了。而耕牛,却只留下杨皓要求留下的二十头。
其余都被选走了。
他暂时拿到手的,只是一份文书,以后凭此去要钱。
剩余的骆驼,他打算留下三百峰,剩余的都卖掉。
正当他收钱收得眉开眼笑时,牛进宝正在秘密招待容三。
“如何了?事情可办好了?”
容三摇头,愁眉说:“人去了,死了两批。最后一批,趁着风雪去的,好歹进了谷中,按图索骥也找到地方。只是里面空的。”
“空的?”牛进宝好奇了。“你这次要找什么东西?”
事到如今,容三也不瞒他了:“也不完全是空的。在那里找到几块马蹄金,有秦时铭文。想来是找到地方了。只是要找的东西,似乎被人抢先一步了。”
“金子?宝藏?”
容三苦笑说:“是。如今种种迹象表明,确实是秦时宝藏。”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传闻始皇灭六国,六国财货尽收于秦宮。”
牛进宝做到这个官位,也不可能连那点历史也不知道:“听说过。说连六国民间铜器也都收缴了铸成十八金人。”
铜,是当时主要兵器原料。而拥有兵器的,其实大多属于当时的贵族。
那些贵族家中的铜都被收了,金银财宝还会留下吗?
容三点头:“史称始皇陪葬大量财物,又有阿房宫被烧,秦时财物便没了。但也有人考证,项羽火烧阿房宫只是以讹传讹,那是阿房宫还没建好呢。那么秦室财物又去了何处?
“后来,圣上得了一份藏宝图,说赵高后人所留。”
“赵高还有后人。”不是太监吗?
“或许是族亲。”
牛进宝也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太监也是爹娘生的,有亲族也很正常。
过继也好,认亲也罢。总之,赵高有后人也不出奇。
容三又说:“那宝藏,据说便是赵高眼看楚汉联军打入关中了。便派人将宫中财宝送到西边,藏了起来。”
“不是。你方才说,找到地方了,宝藏却没了?”
容三点头说:“找到那处藏宝地,那处山洞已经被人打开。山洞贯穿了山体。另外一段出口,是一处悬崖。应当是山体崩塌后得见天日的。
“洞中遗留下许多烂木头,还有几块遗落在木头堆中的马蹄金。后来发现山崖那头洞口有脚印。大概是因为进入后发现山谷走不得,便从那头离开了。在那处山崖下还找到了绳索与一些零散人骨,并在附近找到几块马蹄金。恐怕就是分赃不均,被杀人灭口的。”
这么说来,那宝藏确实已经被人不知不觉弄走了。
牛进宝心中可惜。只不知那宝藏有些什么。若是钱财多,那今年军饷也能多几分。
“那也非战之罪。”
容三惨笑说:“这事已经密报圣人。接下来,便是要追查那宝藏的去向。”说到这里,他笑说。“那些人要将金子运回中原。沙洲是必经之路。老兄可要仔细些。”
“那也是本将职责所在。”
原来,这人将事情说通透了,就是为这做伏笔:“某只担心,那些人将宝藏往西边送了。”
“容某不日就要前往西域。”
牛进宝只得说:“如此,容兄保重!并祝容兄早日捉住那些盗宝贼。”
这大冬天去西域,可不是什么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