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前的网络投票,林欢遥遥领先。
正好是周末,不仅李彻三人再次赶到利兹,李佳霖也从法国飞来。加上林豆、董钦、景煜、何兆辉以及代表文化部前来的王睿等人,拉拉队可谓极为强大。
冠军的有利争夺者之一、美籍华人陈逸飞在这之前弹奏的贝多芬《第四钢琴协奏曲》获得了热烈掌声。但是,或许是因为承受的压力太大,手指略显僵硬,表现得并非完美。这是詹姆斯的评价。
这次,林欢弹奏的却是贝多芬的《第五钢琴协奏曲》,也是贝多芬所有的钢琴协奏曲作品中规模最庞大的一部,被称为“皇帝协奏曲”。整部作品共三个乐章,蕴含着壮阔的波澜、变化无穷的旋律,给听众以极端宏伟、华丽的印象。当然,在技巧上也是最为艰深的一部,对左手手指的灵活度要求很高,对于年轻钢琴家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考验。
半决赛后,林欢报送曲名时,让詹姆斯也犹豫了好一会儿,直到听了林欢的几次弹奏后才点头同意。
“詹姆斯先生,笑笑没问题吧?”董钦忍不住紧张地问。
詹姆斯沉稳地笑道:“只要正常发挥,足以获胜!”
但是,当林欢镇定自若地走上舞台,浅笑着坐在钢琴前,所有人的心都平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那个身影上。
时而舒缓优美,时而狂风暴雨,时而娓娓道来,时而一泻千里,犹如一幅山水田园画卷,尽情抒发着对大自然的热爱,对生命无限追寻的思索,以及对拿破仑发动非正义战争的无情控诉。
唯一担心的就是与乐团之间的配合。但凡中间有任何一个小差错,都会影响到曲子的整体效果。毕竟,林欢平时和乐团的配合并不多,参加的比赛和演出不多,基本上就是闭门造车。这才是詹姆斯最担心的。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从音乐大厅落下,消失在听众们的耳朵里,詹姆斯才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轻声道:“很好!”如果能与乐团多加磨合,或许选择最顶级的乐手,这次的演奏将成为教科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詹姆斯暗道一声“可惜”,随即露出矜持的笑容。
后台,陈逸飞的手指纠结在一起。半决赛后,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他突然发烧,头痛欲裂,不得不停止练习,也让他心急如焚。好在,通过紧急救治,昨天下午终于缓解,然后就抓紧时间狂练了六个小时,终于让僵硬的手指恢复回来。但是,他觉得这次的生病还是影响到了自己的发挥,没能完美的展现自己。在所有选手中,他认为林欢是自己最强大的对手,虽然在钢琴界压根儿就没有听到她的名字,或许是听说了,但是,以前她所获得的奖项算得了什么?直到半决赛前,他都没有把林欢视作对手。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太自信了!陈逸飞非常懊恼。这是他第二次参加利兹国际钢琴比赛,上一次止步半决赛,这次就是冲着冠军而来的。可是,偏偏遇到了一个学习钢琴才两年,连初出茅庐都算不上的林欢。这让从小立志于钢琴的陈逸飞如何甘心?
早已结束演出的贵省选手欧阳易天则按着自己的心脏,长长地叹气。另外三位分别来自英国、俄罗斯和加拿大的选手眼里连连闪烁。
在全球观众的关注下,林欢众望所归地获得了第一名,同时,获得了最受观众欢迎奖。当比赛结果宣布的那一刻,全场报以热烈的、久久不息的掌声。第二名是美籍华人陈逸飞,第三名是俄罗斯选手。欧阳易天第四名,非常遗憾地未能走上最终的领奖台。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利兹参加比赛,三年前未进入半决赛,这次在决赛场上惜败,也算是有极大的进步,虽然遗憾,但也让他找到了自身的不足。
“林小姐,恭喜你!”欧阳易天微笑着向林欢伸出手。近距离地打量着这个比自己年轻三岁的女孩儿,舞台下的她,就像一朵安静的兰花,那么纤弱,那么沉静,那么优雅,哪里看得出来身体内蕴藏着的力量?
林欢淡淡地笑着:“谢谢,大家表现得都非常出色。”又对其他选手温和地点点头。
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总是更受欢迎,尽管个别人仍是心有淡淡的嫉妒,但面对一脸笑意、态度谦和的林欢,也表现出最大的绅士风度。
真是难以置信,短短两年时间就能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无论是业内人士还是圈外旁观者,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的确有天才存在,的确有奇迹存在。这就是奇迹!
面对记者们的盛赞,林欢表现得仍是风轻云淡。别人不知,难道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却是旁人的十倍百倍?在大家都以为自己在短短“两年”时间就能取得这番成绩,而自己在花田空间内却是利用五十倍的时间差不断地练习,不断地思考,不断地钻研,不断地超越自我。如果没有空间内潭水的浸泡,或许,手指上将是厚厚的老茧吧?
这些,都不足以为外人道。
“世上哪有天才,不过是千篇一律的、反反复复的、枯燥无比的努力而已。”林欢笑着回答。
只是,无人相信。如果换作其他人,比如陈逸飞,比如欧阳易天,他们从小就付出了常人所不能付出的辛苦,在别人玩耍休闲的时候,他们在练琴,在别人聚会旅游的时候,他们在练琴,在别人打球娱乐的时候,他们还是在练琴。在他们的生活中,生命中,除了钢琴就没有其它。在他们立志成为职业钢琴家时,他们就已经牺牲了许多许多。
可惜,林欢并不准备走职业道路。这是让其他选手最想不通最难堪最难受的。人家不过是将弹奏钢琴作为兴趣爱好中的一项,钢琴不过是她在诸多乐器中的一项。一个业余选手,就已经超过了所有的职业选手。这让其他人情何以堪?
“呵呵,林小姐不做职业钢琴家?太遗憾了,这是钢琴界极大的损失啊!”陈逸飞不知怎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据说,已经有好几个世界顶级交响乐团向林欢伸出橄榄枝,都是他所眼红的,是他为之奋斗的。
林欢笑道:“其实,我更擅长华夏民乐。另外,对书画也更感兴趣一些。”
俄罗斯选手阿纳托利非常好奇地问:“lin小姐的心目中,钢琴还比不上你们华夏的乐器?要知道,国际上对钢琴更为认可啊!”
“我希望,能成为华夏文化的传承者、传播者和发扬者。今后,我将致力于将华夏的音乐、书法、绘画,以及文明,传播到世界各地,让全世界都倾听到华夏的声音。”林欢回答道。这是陈老的期望,哪怕是为了向家人一样对她的陈老,她都不能拒绝,不能有丝毫懈怠。还有师兄师姐们这两年在背后的默默支持和付出,也让她不敢辜负。
“我还有很多不足,还需要不断地努力和学习。明年,我将到英国跟随詹姆斯老师学习钢琴、作曲,以及其它乐器,嗯,还有油画。艺术无国界,我希望,能通过东西方文化艺术的融合,让自己得到更大的进步。”她如此告诉记者们。
“多久时间?”林欢略侧了侧头,道,“或许三年,或许五载,得看自己的领悟能力。不过,不急……”
她笑道:“学海无涯,艺术哪有终点?就算在英国待上十年,我也很年轻不是?”
当然,她没有准备在英国待那么久。林欢是个恋家的人。以前没有家,一直渴望着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终于,有了家,有了家人,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如何能够舍弃?以前,那个花店是“家”;后来,玉泉山下的天意溪园是“家”;现在,后海的那个四合院是“家”。
还有一个“家”——花田空间。但是,不能让人知道。或许,某一天最终能放下所有的戒备,让另一个人走进那里。也或许,某一天,它就突然消失,就像突然存在一般。
想到这里,林欢不有暗暗心急了。谁能保证花田空间就会永远地存在,永远地跟随自己呢?没有五十倍的时间差,如何保证有充足的时间学习?没有空间内的花田,如何能让植物迅速地生长?没有空间内的潭水,如何能制造具有神奇疗效的酒水和其它产品?没有空间内的库房,如何能让食物药材始终保持新鲜如初……难以想象,没有了花田空间,自己的生活会变成怎样?
但是,如果某一日,花田空间真的消失了呢?
林欢陷入了恐慌、焦虑之中。
“笑笑,怎么呢?”在送走朋友们和天意的部分员工后,董钦发现林欢有些神不守舍,探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道,“是舍不得小林吗?过几天咱们就回去了。等你的个人演奏会结束,咱们就回去。”
因为接收了亚当斯赔偿的一个玫瑰园、一处农庄,林欢就让卓悦和几名人员留下,一是着力建设天意在英国的花卉种植基地,将农庄全都种植上所需要的花木;二是成立天意园林和天意生物科技在英国的分公司;三是招聘、培训员工。
在征求了楚嫣和严宽的意见后,严宽决定留在英国。
不是有女朋友吗?林欢表示诧异。
严宽犹豫半天,黯然地道:“她家让我买房子买车子还要不少于三十万的彩礼,我家哪里拿得出来?我说,再过几年,但是,她家不同意。”也怨不得谁,女人的青春也就这几年,“再等几年都成剩女了,谁知道那时能不能成?”女友的妈说。女友跟着她也算吃了不少苦。京城居,大不易。以前他们是与人合租,不足八个平米的房间,被巧妙地隔离成集客厅、书房、卧室为一体的多功能房,厨房、卫生间是与其他五位房客共用,大家洗澡等等都是商量好了间隔开。再苦再难,都过了,眼瞅着已经看到希望,搬到了公司特意设立的情侣公寓,虽然需要缴纳一份租金,虽面积不大,只有一室一厅,但五脏俱全,最重要的是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不再像过去那么尴尬。
“再过几年,等我升职了,我就能享受到公司提供的免费住房!”严宽兴致勃勃地给女友道。
日子安定下来,严宽就与女友商议,是不是先把婚事办了?虽然现在手里仍没有多少钱,但省吃俭用的,每个月也能存上一万多块钱,干得好,还有不少奖金,特别是半年奖、年终奖啥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至于买房,严宽还真的没想过。他宁可盼着通过努力得到升职,得到公司提供的免费住房,也没想过两三年时间就能存下数百万购房款。俩人的家庭条件都一般,不能给他们多大资助,光凭俩人的工资收入,他暂时没奢望过。当然,暗地里也曾做过白日梦,梦想某一天能像卓悦等人一样,成为天意的中坚力量。那时,还用担心没房子没车子吗?
可是啊,计划不如变化快。女友的家人等不及了。严宽真的不怪女友,她也劝了,也哭了闹了,可那毕竟是生她养她关心她爱护她一心为她着想的父母,他们担心她受苦受累受穷,担心她今后一直过着这样紧巴巴的日子。至于升职加薪等等,他们觉得太遥远。你才上班多久啊?你才多大年龄啊?想当部门主管公司老总?呵呵,以为是皮包公司啊?醒醒吧!
女友的家人经某某朋友的亲戚介绍了一个家庭条件优越、在某某合资公司当某某部门主管的成功人士,除了年龄已经三十多岁,比女友大了差不多十岁,其余哪一点都是严宽比不上的。这是女友母亲的说法。“人啊,要现实一点,不能一直做梦。婚姻,没有经济基础,再好的感情也会被油盐柴米所消磨殆尽。”作为过来人,她劝着自己的女儿。
无论女友如何解释,她母亲都不相信严宽会在几年后就有能力买车买房,能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
什么是好日子?严宽越来越迷惑了。难道非要住大房子甚至别墅、开豪车、用大牌才算是过上好日子了?难道每个人都是生来富贵?
女友的母亲留在京城,亦步亦趋,甚至接送她上下班,就啥为了不让严宽和女友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