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嘴中的大当家自然就是那个自称山神的书生,想必是马致远他们太久没带回去女人,书生忍不住对他媳妇下手了。
提矛汉子身体瞬间紧绷,面容扭曲两眼通红,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握拳的手指太过用力,指甲深深刺进肉中都不自知,一缕缕鲜血从指缝中渗出。
瘦小男人见马致远呆愣愣站着不动,急得直跳脚,伸手就要扯他的袖子。
深知自己能力的马致远明白,就算现在立马回去也阻止不了那个恶魔,甩开男人的拉扯,朝白袍公子狠狠跪了下去,脑袋嘣地一声磕在地上,溅起一圈灰尘,双手五指深深插进泥土里,默不作声。
瘦小男人紧接着也匍匐在地,边磕头边哀求道:“神仙爷爷,求求您救命啊!”
李玄机眯眼看着跪倒在地的两人,有些犹豫不决,说实话他本意是不愿趟这趟浑水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上山做了草寇,就要做好刀尖舔血的觉悟,他不信这个所谓的青山寨真如马致远所说的那般干净,就由他们自己打生打死好了,与本公子有何干系。
李玄机正要拒绝,察觉到身后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臂,扭头看去,一眼看到的是赵婉儿那张楚楚可怜的俏脸。
赵婉儿眼眶湿润,轻咬着樱唇,微微摇晃着白袍公子的衣袖,希冀说道:“玄机哥哥,他们真可怜,如果婉儿会飞剑的话,肯定去帮他们出头,可惜婉儿又笨又懒,做不得这行侠仗义的好事,倘若有哪位英俊公子大发慈悲,仗义相助,婉儿肯定会打心底里喜欢他,崇拜他。”
李玄机哑然失笑,抬头看了看时辰,入夜前想翻过这座山已经是不可能了,折扇轻轻在赵婉儿头上敲了一下,笑着说道:“就你这妮子是菩萨心肠是吧,那本公子就破例陪你去看看传说中的山神老爷,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山神老爷看中婉儿姑娘美貌,要你留下做什么山神娘娘,本公子可不咯。”
赵婉儿冷哼一声:“什么山神老爷,玄机哥哥一剑就让他原形毕露。”
李玄机看着面色复杂的马致远二人,沉声说道:“还不头前带路!”
既然这尊神仙已经答应了上山,马致远委实担心媳妇,交代让瘦小男人带路,向白袍公子等人告罪一声,提起木矛转身飞快消失在小路上。
马队重新出发,赵婉儿却死活不愿再回到马车里,吵着嚷着要骑马,李玄机想着此地离青山寨应该不会很远,就让这小妮子过把瘾,于是把自己的马让了出来,又怕她骑不好,便牵着缰绳缓步而走。
众人顺着山路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拐入了一道岔口,又行了半刻钟,便走出了丛林,黄土小路渐渐转为青石板路,地势也平坦起来,没一会就看到一汪湖水出现在石板路左侧,湖水清澈无波芳草依依,一眼望不到头,一座小木亭伫立在湖水中,湖边停靠着一艘木舟。
李玄机打眼一看,想必湖泊后面的建筑应该就是成山寨了。
青山寨整体依山而建,外围用开凿出来的巨石堆砌成围墙,看起来有一丈来高,墙内漏出左右两排青石房屋,颇为整齐,正对着石板路是一扇用巨木搭建而成的大门,正半开着。
兴致勃勃的赵婉儿看着身侧清澈的湖水,感叹道:“真是青山绿水的好地方呀。”
走在前头的瘦小男人适时介绍道:“这便是受水湖,寨子里吃水用水都在这。”
临近青山寨大门,一阵阵哭嚎声从里面隐隐约约传了出来,男人面色大变,费力地推开巨门,面色惨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愣愣出神。
大门里面是一个青石铺垫而成的广场,一个面色雪白的黑衣男子持剑站立在中间,手中提着一个生死不明的长发女子,周围躺着七八个浑身鲜血的男人,在地上痛苦扭动。两排房屋外蹲着几十个老人妇孺,或面露戚容,或小声哭泣。
屋檐下,先前拖着宣花板斧的小鱼儿率先发现了门口几人,挣开搂着他的老人跑向大门,小手摸着眼泪哭喊道:“神仙哥哥,刘嫂子死了,志远哥也死了..”
老人心下大惊,连忙起身就要抱回小鱼儿,却见黑衣男子冷笑一声,大手一挥,衣衫凌乱的苦命女子便好似一道飞石,重重砸落在奔跑中的孩子身上,小鱼儿哪受得住如此重击,被压着的半个身子当场化为一滩肉泥,稚嫩的小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回头望了一眼身上的刘嫂子,朝着白袍公子艰难笑了一下,嘴中血水流淌缓缓闭上了眼睛。
老人发疯一样爬到小鱼儿身前,搂着他的半截身子,嚎啕痛哭。
见到如此骇人一幕,赵婉儿眼睛一翻从马上跌落下来,李玄机面无表情地接住赵婉儿,将她交给玉昆仑抱回马车。
黑衣男子看着比自己还像神仙的白袍公子尖声说道:“在这受水山除了本仙,还有谁敢称神仙?小子,你是何人?识相的话,把刚才那个红衣小娘留下,本仙饶你一命!”
男子声如怨妇,尖酸刺耳。
李玄机取下马腹上的月白长剑,踏出一步平静说道:“本公子就是一个普通人,今天来杀神仙!”
黑衣男子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半天后,抹掉笑出的眼泪怪笑着说道:“这是本仙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本仙答应你,等会给你留个全尸。”
李玄机长剑指了指黑衣男子,沉声说道:“杀。”
几名早就蓄势待发的玄甲营骑卒,在听到白袍松子的一声杀后,整齐划一抽出腰间战刀,跟着一马当先的玉昆仑,默契地摆出了一个杀伐阵型,沉默地冲向广场。
广场上受伤的人已经被悄悄拖走,黑衣男子也不管,望着气势惊人的几骑,毫不在意,仙家威严岂能容几个凡夫俗子践踏,阴笑一声,提剑而立。
玉昆仑看准时机,手臂肌肉隆起,铁枪对准黑衣男子头颅迅猛刺出,就要给他捅出个大窟窿。
黑衣男子眼神轻蔑,手中长剑轻描淡写荡开铁枪,与玉昆仑擦身而过,紧跟着的两骑配合默契,两柄战刀朝着男子胸膛劈砍而去,黑衣男子长剑叠放在身前,身子向后弯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一连躲过四骑,望着最后冲过来的三骑,眼神发狠,挽了一个剑花,搅乱砍来的战刀,双膝微曲,长剑瞬间划出一个大圆,三匹战马嘶鸣一声,被凛冽剑气直接削成了上下两截,落马的玄甲营三人面色不变,在地上滚了一圈,卸去力道,回冲过来的其他几人伸手一搭,变作两人共乘一马,再次冲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微微皱眉,这几人配合娴熟,似乎异常熟悉战阵厮杀,难道是官府的援兵?还没来得及多想,铁枪携带着呼啸风声又至,黑衣男子这次不再是一味躲避,长剑诡异生出一缕弯弯绕绕的黑色剑罡,如鞭子抽在铁枪上,玉昆仑虎口瞬间炸裂,巨大冲劲直接将他从马上抽飞出去,在空中咳出一大口鲜血,重重摔在地上。
黑衣男子身法鬼魅,从几名玄甲营甲士中一闪而过,黑色剑罡蛮横地左挥右砍,马匹只要碰到这剑罡,不是断腿就是开膛,好在这几名骑卒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好手,剑罡袭来之际都堪堪挡了下来,只是也免不了和玉昆仑一样的下场。
广场上马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腥甜浓腻的味随着马匹刚死的热气直往人鼻子里钻,黑衣男子似乎很享受这种味道,眯眼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甩掉剑身上残留的血迹,歪着头盯着那个现在还异常平静的白袍公子,咧嘴笑道:“如何?考虑的怎么样了,本仙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刚才那个红衣娘子留下,就饶你一命,你看,本仙连你一个扈从都没杀,够有诚意了吧!”
玉昆仑胡乱抹去嘴边的血迹,挣扎着站起身,双眼死死盯着黑衣男子,紧握着铁枪,弯腰就要再冲,却见白袍公子终于缓缓走向广场,冷声喝到:“退下!”
玉昆仑朝地上重重吐了口血水,对着玄甲营八人使了个手势,几人互相搀扶着退回到马车旁边,脸色难看。
看着缓步而来的白袍公子,黑衣男子眯眼阴冷道:“怎么,你想找死?也罢,本仙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求饶也没用了,容本仙想想给你怎么个死法,才合心意。”
李玄机手持着月白长剑,站在广场上,衣袖飘摇,青丝飞舞,浑身好似有道道光晕流动,一股磅礴气机瞬间如洪水倾泻三百里,地上血水一靠近他就仿佛碰到了热油,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全场清晰可闻。
屋檐下的青山寨众匪寇看见这一幕,全部目瞪口呆,更有甚者紧紧跪倒在地,喃喃自语着参见神仙爷爷云云。
玉昆仑几个玄甲营甲士看着小公子的出尘之姿,也不禁怀疑,莫不真是神仙?
车帘悄无声息地掀开一个角,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赵婉儿痴痴地望着那个挺拔背影,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昨天。
黑衣男子神情凝重,长剑瞬间炸出一丈有余的黑色剑罡,如一尾灵蛇在身边旋转环绕。
寂静无声的广场上,就听到那白袍公子朗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到底谁才是天上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