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便到了该用午膳的时间,管家有事要忙,叶秋只好自己去外面找个小吃摊子,随便对付一口就算了。
刚走出大门,就看见孙柾在门口等着。看见叶秋出来,孙柾还特地迎上来,说要带叶秋去吃饭。
“最近不是朝廷要大考了么?各家书生学子都在备考,你怎么这般悠闲?”叶秋站在台阶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眼中似笑非笑,带着些嘲弄与疏离。
孙柾面色一红,的确,他是书生身份不错,最重要的大考就在眼前。可眼下,当然是求得叶秋要紧,母亲说男儿就应该先成家再立业,才能真正了无牵挂地去做属于自己的事业。
再说了,他本就有意于叶秋,再加上母亲的施压,他自然是更加上心。
想了想,孙柾认真地看着她,定定说道:“母亲的情况已经大好了,这都是多亏了你,她老人家也交代了,以后凌姑娘有什么事都让小生多多照顾,多多帮忙。小生这个人生得愚笨,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凌姑娘放下戒心。不过小生并不奢求姑娘能够从此与我亲近,只要能陪伴在姑娘身边就好。”
孙柾一番言辞说得情真意切,可叶秋已经不再是只靠耳朵听事情的小姑娘了,她对着孙柾微微一笑,一句话也没有说,便自顾自地向前走了。
叶秋走过一条街,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微微回过头一看,看见孙柾急忙躲进一旁摊点的后面。卖臭豆腐的老娘还一直推搡着他,让他往旁边躲去。
估摸着他快被老板娘赶出来了,叶秋快速拿手搭在眼睛上,装作看不见,只想避开他,然而孙柾还是追了上来。
“我……我能跟你一起去喝酒么?”
叶秋一脸黑人问号,喝酒???
“我是爱饮酒,但不是大中午的,也不是和男子单独饮酒。”
孙柾满脸潮红,支支吾吾地讲:“我……我也不是很爱喝酒的,只是听瓶儿姑娘说你爱喝酒,我就想……”
原来是瓶儿这个大嘴巴说出去的,她就说,自己爱喝酒的事儿很少人知道,几乎只有瓶儿和薛儿知道,刘嬷嬷都没有看见过她喝酒。
她记得有几次自己一个人喝过好几个通宵,最后一次通宵的时候胃疼了一天,自打那个时候起,叶秋就再也没有大喝过酒。
肯定是这个孙柾给瓶儿塞了不少好处,否则,她的丫头怎么会把这些事都告诉孙柾一个外人。
“好了,看你这样子也挺不是个滋味的,好吧,今天中午你就跟我一起吃饭吧,我请。”叶秋豪气干云,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孙柾如释重负,见叶秋答应了,连忙跟在她的身边,轻松地笑了起来。
叶秋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她知道他们家只是看中了她商女背后的财力,并不是因为孙老太太对她多喜欢,也不是因为孙柾对她有多喜欢。
只是因为,凌家有生意,有财而已。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被单纯地爱过,也没有被人坚定的选择过。
她觉得有些悲哀。
本来叶秋还想去肉食记吃柴火鸡的,昨晚慕容冲送过来的是真的很香,她还想吃。可是她想等,总觉得自己这么喜欢吃的东西,要带自己特别喜欢的人来一起吃才行。
就像凌惜月,叶秋带她来吃过好几次了。综合菜色和价位之后,叶秋选择了满乐堂,一家平民化的家常菜馆。
一盘盘菜肴端上桌来,孙柾细心地给叶秋布好了筷子和碗,满脸都堆着近似讨好般的笑。
叶秋心中有些许不适,主动开口说:“其实我的条件并不好。”
“我原本是凌家的嫡女,可因为一些变故,我变成了没娘疼没爹爱的庶女。”
“凌家的铺子、田地,我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分到,换句话说,就是凌家所有的财产都跟我叶秋没有关系。我,只是一个刚刚开心理咨询所的小人物,小姑娘,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所谓的娶了我,就能获得我娘家的助力,给你们家……扶贫。”
“所以……”
“所以,让我好好考虑,放弃你?”孙柾缓缓地放下筷子,面带愠色,平静的面孔下似乎翻涌着隐忍的怒气。
叶秋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给震慑到了,开始思考自己的话说得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她只是根据孙老太太的反应看出的这些。
难道说,其实孙柾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凌姑娘,你说的没错,我母亲确实看中你家里的财力。”孙柾直直地看着她,“但是我孙柾,心里对凌姑娘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不掺杂一点利益。”
“或许现在我不曾高中,没有考取功名,但我已经考了一年了,今年我再考,定能高中状元!到时候,我三书六礼,戴着我状元帽,八抬大轿迎娶你,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孙柾说得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吸引来了邻座不少的目光。
雅间里,一袭白衣的沈白夜调笑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带着些浅浅的笑意。
“公子,是否需要属下将他们清出去,免得扰您安宁。”一劲装男子向他请示,腰间别着一把细薄利刃,很罕见的兵器,看着是个很会武的随从。
沈白夜笑容加深了几分,挥了挥左手,淡淡道:“不需要。”
他从站了起来,从桌前走到了门窗旁,用折扇轻轻挑开雅间门,从缝隙里,他正能看见叶秋肉肉的侧脸。
凌叶秋,他记住这个名字了。好家伙,那天喂毒蘑菇的女子,他可终于找到了。
本来是和那人去泉水乡拜访许先生,结果他们要单独接见,自己就干脆一个人上山溜达一圈。没想到碰见这个疯女人,给自己生喂了一个毒蘑菇。
沈白夜将门掩上,坐回了桌旁,目光直直落在茶杯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秋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只是呆呆地看着刚刚说完话的孙柾,一时间她也分不清这个书生是真心还是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