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父皇从未如此这般失态过,跪坐在河畔,呆呆的望着河水翻涌,情绪已然崩溃,声音尖利,“朕的内丹,朕的长生不老,不——”
他伸出双手,袖袍已被河畔的泥泞沾污,粘腻着肮脏浑浊的泥水,几乎疯狂的去捞,河水冰凉,他胡乱在河里捞了半天,也只是捞了一些残花败叶,还有一些河底的淤泥。
宫里的河都是相通的,连着城外的护城河,这护城河里的水道不仅错杂相通,而且河水也是极深的,每年都会有东陵百姓掉入河道,不是被卷走,就是被河水淹没,连个尸首也找不到。
东陵自从建国以来,防御能力便是四国最强,尤其是护城河错综复杂的河道构造,曾有其他邻国攻打东陵,只要开启护城河的防御,大坝洪水翻涌而下,便会将敌军卷走。
现如今,那女子跳入宫中河道,无异于跳入护城河,算算时间,许是这个时候那名女子的身体已然被巨浪冲击得四分五裂,只怕是九死一生,再无生还的机会。
这一点,他想父皇应当比他更为清楚。
可偏偏令人惊诧的是,大量河水翻涌拍岸,孜幼花簇拥着一个身影,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自河底升起。
幽冷月光下,那名女子断了一条腿,血衣粘腻,面目狰狞,上半身幽幽悬浮在河中央,状若一缕白色幽灵,孤单影只,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她一字一句,满含怨恨的看着父皇。
“我会回来的。”
是笃定,笃定了的语气。
河面上升起淡淡的雾气,幽幽红色鬼火围绕在女子的周身。
风雨瓢泼中,那名女子的衣裙被风雨掀起,露出了焦黑残败的身躯,那血肉模糊的手腕上隐隐约约闪着淡淡的莹绿,在一片血色中,竟然出乎意料的温润,竟是一枚玉镯,通体清透,翠色鲜艳。
事隔多年,这件事情他记得尤为清楚,那女子残破的身躯,受刑时凄厉的惨叫声,热水翻涌,血肉模糊,还有那枚玉镯,如同历历在目。
也是在那时起,他便总是在心里对父皇无端升起畏惧。
一时间,赤旻唤只觉得喉咙发干,呆呆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手心已然是一片汗津津,低垂眼帘轻扫了一眼姣姣的手腕,上面戴着清透的玉镯,流光溢彩,翠色鲜艳欲滴。
似乎……与当年的那个女子手上戴着的玉镯别无二致。
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姣姣轻描淡写的扫了他一眼,红衣低垂窗前半敛成花,眼尾低转,染着大红的胭脂,侧脸用金黛细细描绘出微红的桃花,妩媚极致舍去俗气。
万般风情流转间,眼中狐火闪烁,她一眼便窥破了赤旻唤的心思,微愣片刻,脸上再度挂上巧笑嫣然。
微风吹过,掀起她鬓发间凌乱的发丝,侧脸恰到好处的温柔恬静,眉眼间却是一片波光潋滟,媚眼婉转勾人心魄,虽有些不太相符,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