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柳树成荫,千条百缕的柳叶垂落在湖面,碧绿的柳条迎风而舞,锦鲤穿梭在绿褐色的水草,湖面波光粼粼,倒映出两人的身影,十几朵莲花灯漂浮在湖面,悠悠旋旋的摇曳生姿。
赤旻唤牵着鹿辛禾走得很快,步伐急促,似乎在害怕身后会有可怕的恶兽扑咬而来,手心里都是汗,裙裾翻飞如雪,鹿辛禾青丝微乱,穿着拖曳及脚踝的衣饰跟得很是吃力。
“赤旻唤。”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鹿辛禾忍不住唤了他一声,“赤旻唤你走太快了,我快跟不上了。”
赤旻唤低着头突然停下,鹿辛禾措手不及的撞在了他的后背,脑袋撞得有些发懵,小声惊呼着捂住额头,无辜的抬起头来,朱红的樱唇微微张开,却只见赤旻唤的背影。
“辛禾你可听见了?”赤旻唤背对着鹿辛禾,青丝遮盖着眼底的晦暗,不敢回头去看身后,肩侧在抑制不住的颤抖,握着鹿辛禾的手心越发用力,生怕她会突然消失在面前一般,“我母后说,赤蚀言他谋反了。”
鹿辛禾发着愣,不解其意,点头,“嗯……怎么了?”
“历代谋反君侧,必定会争个你死我活,即使我无心于皇位,可我毕竟是东陵太子,眼下这局面,赤蚀言定然早有准备,只怕是不知哪日东陵便会开战,而我——”赤旻唤突然压低了声音,突然转身一把将鹿辛禾圈入怀中,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侧,用尽力气似要将她融进骨子里,“而我必然会在战场与赤蚀言厮杀个你死我活,辛禾,我不怕死,可我怕我死了就不能与你长相厮守,我是东陵太子可也是你的夫,我怕我死了在这宫里会有人欺辱你。”
鹿辛禾眼睫轻轻一颤,眼眶微微瞪大,肩侧的衣襟突然有些潮湿,咸腻的潮湿,可她分明没有哭,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是赤旻唤哭了。
他在害怕,像个孩子一样在害怕。
东陵太子殿下,战场厮杀肃然,弱冠之年便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四方敌国闻风丧胆,原来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辛禾,我真的心悦你。”赤旻唤像个孩子一般在抽泣,泣不成声,咸腻的泪水浸染着衣襟,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侧,全身都在瑟瑟发抖,将她搂得紧紧的,恨不得刻进骨子里,“我怕死,我不想死,我不想做太子殿下,这江山不要也罢,他们想夺去就夺去,我只想与你长相厮守。”
他怕的从来都只是不能与你长相厮守。
心底似乎有一块万年不化的残雪骤然间在消融,身子浸透着暖暖的曦阳,一点点的软酥了骨头,鹿辛禾不由自主的抬起空余的左手,微微垂下眼帘圈在赤旻唤的腰间,将白皙如雪的脸深埋于他的心口。
她说:“赤旻唤,等一个月之后,我们便离开东陵。”
赤旻唤身子明显的僵硬,鹿辛禾露出糯白的牙齿,在赤旻唤看不见的地方,眉眼带笑,宛若一朵簌簌而绽开的桃花,温柔的垂落着眼帘,道:“我要带你去我的东陵,再不问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