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陨泽蹲下身来,洁白如雪的衣摆长泄及地,被肮脏潮湿的雨水打湿边沿,抬起食指替她将耳边的一缕乱发刮在耳后,指了指花夭离孤傲倔强的背影,无奈摇头,轻笑,宽慰她道:“你阿辞哥哥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性子古怪了些,但其实很好相处的,他没有讨厌你,小软这般讨人喜欢,阿辞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温软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不安的低下头盯着脚尖,陨泽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发,已是起身,抬手将她笼罩在自己宽大的袖摆下,遮掩去所有的寒风凄雨,鼻尖涌动着皆是清风冽泉的气息,良久,头顶一尘不染的白衣少年郎眉目温柔,轻笑出声。
“好了,你也莫要胡思乱想,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先进医馆罢。”
如此,温软也就躲在他的袖摆下进了医馆避雨。
雨还在下,窗前耷拉着碧绿嫩芽,吐露青葱枝叶,隔壁墙角缝隙钻出一枝珊瑚藤,粉紫白的花苞绽开,墙头和窗户零落了不少珊瑚藤,片片花瓣凋零,经不住风吹雨打,恹恹的沾染着雨露,花夭离撑着下巴,伸出细白指尖撩拨着窗前一朵凋零的珊瑚藤,戳出紫粉花液,满腹心事。
竹令君送予她的那身衣物布料倒是极好,可她如今倒也懒得换,倚靠在医馆窗前闲看落花,偷得半分闲情,那场雨连绵模糊了整个长安城,将长安城所有的纸醉金迷都融为一副丹青,桥栏渲染成晦暗的水墨,唯有墙头纸窗透露的昏黄烛火,烛火阑珊处,如一眼望不到头的万里山河。
长安城大雨倾盆,却是很多人的及时雨。
南明九州年间大旱年年,颗粒无收,富人歌舞升平,穷苦百姓们食不果腹,怨天怨地,褚启忙于和北汉的战事,两军交战,天子发怒,伏尸百万,处于节骨眼儿,还有那所谓的长生不老,压根无空去管那些穷苦人家的死活。
早先年间,也有这种情况,南明九州每隔五年就有一场大旱,据说是那位神者所下的诅咒,长安城清风湿露,天际电闪雷鸣,却奇了怪就是不肯下一滴雨,穷苦百姓望穿秋水,拜天拜地拜神佛,活人祭祀,求得老天爷开眼,施舍他们一场甘露,如今这场雨,有钱的公子哥一片怨骂,却是穷苦人家的一场及时雨。
“这珊瑚藤好养活,可这场雨来得太大了,怕是熬不过今晚。”
陨泽端起一杯清茶浅浅一啜,腰杆挺直,沐浴过后的青丝散乱开来,湿漉漉的滴着水珠,君子未曾高冠玉簪,青丝迤逦及末尾,吹开起伏的茶沫,五指修长如远山,端坐于石桌边沿,淡淡一笑:“怎么?阿离很喜欢这种花吗?”
“我不喜欢这种花。”
花夭离将那朵零落成泥的珊瑚藤掐出紫粉白的花汁,眉目浅淡,花汁顺着白皙干净的指尖微落,和长安城的大雨融为一体,被大雨打得措不及防,趴在窗前很快就被打散,紫粉花汁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无色。
她淡淡说:“珊瑚藤花期极长,繁花满枝,虽然美丽,却有轻毒,喜欢朝阳,娇气难养,于我而言,迟早不过世间一尘埃,没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