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姐姐话可真多。”小少年郎吊儿郎当的打着哈欠,半睁半闭着狭长的眼线,倚靠在石柱身,用余光偷偷的打量着花夭离于眉骨处流淌的鲜血,眉眼瞬间弯如勾月,好似极为享受别人的痛苦,却染上三分苦恼,“又不能直接杀了,人不就是用来杀的吗,这样好生无趣。”
“而且这姐姐实在是难缠,不好玩,不如姐姐直接告诉我们到底跟不跟我们走罢,如果还是不愿意,那我们也就不强人所难。”小少年郎嬉笑,人畜无害的模样,说着令人胆战心惊的话,“我们要她好好活着跟我们走她不听,我们也不强人所难,就将她杀了吧。”
眉骨间是灼热的疼痛,腹部割开汨汩地流淌着殷红鲜血,伴随着花夭离胸腔不停起伏,她腹部深可见骨的伤痕犹如狰狞可怕的蜈蚣,蔓延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肤,在一片黑暗里如血般诡异流动,双目被鲜血所浸,视物不清。
瓦片虽然未能伤及性命,却如同一个拳头,不轻不重地击溃了她所有的强撑和心理,一人之力怎能抵挡十八位高手,渐渐变得落后于人,受制于人,拿不稳剑,若不是她躲得快,恐怕那瓦片就当场刺穿了她的喉咙。
论狠,世人都说南明十八位少年锦衣卫各有千秋,手段高明且残忍,可花夭离却觉得,眼前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少年郎实则最狠,其他人给予敌人的是皮肉之苦,而他却能不费一兵一卒,一言一行,一击致命,从内击溃她所有的伪装和痛苦。
她还是太弱了。
绝望之余,她渐渐的心如死灰,身体瘫软似的一阵脱力,捂着腹部的鲜血倒在房梁上,微微低着头只能看见鼻尖,沾染着泥土和鲜血,犹如从战场归来的女战神,虽战败却不狼狈,花色剑柄微光消逝,黯淡无光,犹如迟暮老人在长叹,腹部翻涌的疼痛如同汪洋大海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非死不可吗,她一遍遍的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拖累别人。
宁死都不肯拖累师父,不肯拖累哥哥,不肯拖累竹令君,不肯拖累这天下,无论是谁,她都不想拖累别人,可到底还是拖累了不少人。她不想和任何人扯上瓜葛,生来就孤独一人,没有人会喜欢她这样的人,死后负剑独过黄泉碧落,也该是孤独一人啊。
那才是她所意料之中的,属于她的结局。
花夭离掌心脱力松开花色,突然间低头温婉的笑了笑,腰腹间大片鲜血流淌的越发猖狂,一笑浅淡,淡若梨花,少了先前的嚣张跋扈或是意气风发,仿若憔悴般的凄婉悲戚,低声呢喃了一句话,细若蚊蝇,离她最近的珑姬分辨许久,方听到她所说的是两个字——陵光。
陵光。
该是谁。
“话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啊。”花夭离咳得有些撕心裂肺,喘不过气,突然缓缓地抬头,勉强笑了笑,半是调侃的语气,道:“这一生也没能过上几天的好日子,好不容易结交了师父和哥哥,总算是在这世间有了牵挂,可如今,却是要这般狼狈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