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外来的楼兰女子都没有任何表情,眼里没有活人的生气和焦距,她,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反应,外界的一切声音都不会干扰到她,刻意又死板,她甚至是不能理解沙匪头子所说的这番轻佻的话又该是什么意思。
所有族人们被迫跪着,臣服于恶行,那孩子的父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母亲试图拾起地上软趴趴的肉泥,却怎么也拾不起来儿子的尸体,肉泥沾染着灰烬滑落指尖,指尖一片腥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咬紧牙关,终于还是抑制不住,痛苦的呜咽了一声,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倒在了自家男人的怀里。
那孩子曾经受到过祭司的祝福,预言过命比纸薄,若是成年前能躲过一劫,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他的母亲不求他一生会有什么大富大贵,一直很小心翼翼的护着他,只求他能活下去,找个心爱的姑娘,健康快乐的活下去。
微老将军那时名字是叫乌尔暮,没有父母,还有一大家兄弟姊妹要养活,穷困潦倒,被沙匪们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仰望着面前这个身处逆境,却依旧一尘不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外族女子,鬼使神差间,艰难的吐字,一字一句的问道:“你难道就不会害怕这些人会对你做什么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
覆盖在脸上的轻软白纱起伏间,女子蓦然回首,水眸含清,羽睫纤长如蝶舞轻绕于窗棂间,唇色如梨花,摇曳一笑,招摇生华光,满树桃花霎那间盛开,从绯色嘴唇说出来的话,一寸变为灰烬,一寸变为冷寒,坠入无间阎罗殿,“我不像你们人族那么无能,我有能力杀了他们,恶人,都很弱。”
他哑然无言,喉咙里又干又涩,说出来的话也是极为艰难才能一字不漏的吐出,“我们族人那么热情招待你,每一家每一户把家里最好的食物款待你,我妹妹乌尔雅也很喜欢你,你若是真的有这个能力,为何要见死不救,就不能救一救我们吗。
那外族女子想了想,又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洁白无瑕的衣裙,神情很淡然的低头回答,“我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不喜欢鲜血,我不想杀人。”
他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也不知是哀莫大于心死,还是因为什么关系,本来是想说些什么话,一时之间心寒胆战,却是极其悲哀的笑了,笑脸却比哭还要难看,“所以,你是因为不想弄脏你的衣裙,才不肯救我们的吗。”
几百个人的性命,原来在眼前这个女子眼里,还比不过一件衣裙,她爱干净,所以不想杀人,不想救人,最重要的是,宁肯见到他们所有人被沙匪杀死,也不想……弄脏了自己这一身干净的衣服。
不得不说,这是他这辈子所见过最薄情寡义的人。
他忽然想起那位少年郎是如何一字一句唤她的,她的名字很好听,姓初,字雎,于是,微老将军那时也试着唤了一声,“阿雎?”
“你不能叫我这个名字。”初雎略微皱了皱眉,很认真的叮嘱他,换上一副极为老成持重的模样,“这个名字,只有褚启能唤,他很特殊,跟你们这些人都不一样,你唤了这个名字,就不是这世上的独一无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