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有些小慌张,但到底是一个见过大风浪的人,我面色不改,对王相讥讽道:“王阁主这般害我,倒是十分的理直气壮呀!”
岑晔倒是十分给面子地没有拆窜我,他默默无闻地喝茶,我也十分感激他没有将小妖灵的存在公之于众。
王相大概是心中理亏大于疑虑,转而低声说道:“芍药仙子,此事对不住了。铜镜宿主,着实在我和牡丹的意料之外。
原本素面验灵是一件很简单,很安全的事情。若不是素面的封印被解除了,才不会发生铜镜宿主的意外。”
王相欲言又止,我自然明白他的含沙射影,他对于我的怀疑自然还在,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如今,岑晔不允许他追究素面解除封印的缘由,自然也就给了我掩藏自己的机会。
我自知不能让王相这个愣头青,继续揪着素面解除封印的事情。于是,便问道:“王阁主,不知你如何认定这素面验灵的结果就是准确无误的呢?”
王相从容不迫地说道:“若是你身上藏了妖灵,都逃不出素面镜心的困局。”
岑晔见我依旧懵懂,接着王相的话语,继续说道:“素面铜镜之上有不容小嘘的封印,寻常的妖灵被素面吸引,进入铜镜镜心,非死不得出。
这封印封了素面,便也就能困住妖灵,故而便有了验灵一说。”
此时,黄泉已然入夜,漫天的繁星,让我心绪不宁。
或许正是因为素面验灵,导致小妖灵不小心被困于素面镜心之中,才让我在水镜之中看到的小妖灵吃封印的画面吧。
如今,我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初入黄泉时,王相一直对我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根本原因了。
即已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便需要转移王相的注意力,不能让这个愣头青继续揪着我的异样不放手。
我故作大度地对王相说道:“王阁主试探我,本是为了黄泉安危着想。发生这般意外,着实也怨不得王阁主和牡丹管事。
如今众人为铜镜宿主一事,想法设法,芍药感激不尽了。
此事解决之后,芍药定当设宴感谢诸位。现下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就此散了吧?”
岑晔微笑着起身,“如此也好。”
转而看向王相,“黄泉博物馆,不留客。”
王相似乎并不想放弃对于我的试探,对于素面解除封印一事,他定然不会轻言放弃。
不过,王相听到了岑晔的逐客令,抬头看了看天色,便也就忍下了心中的疑问,颇有些怨气地说道:“这般夜色,你让我回家,是嫌我修为太深了吗?我不管,我也睡在黄泉博物馆!”
看了看深重的黄泉夜色,我哑然失笑,默默地离开了。
时光飞逝,黄管事所说的良辰吉日,很快就到了。
一切准备就绪,我一身白衣胜雪,衣袂翩翩地踏入花环之中,盘膝而坐,平心静气地将我的双手缓缓地放在腰前。
黄管事硕大而金黄的蛇尾将花环包围其中,我一脸虔诚肃穆,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黄管事小心地将黄泉之水倾倒在我的手心,清凉的泉水从我的指缝缓缓滴落。
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龟甲之上,当最后一滴黄泉之水从我的指尖滑落,被黄泉之水清洗之后的龟甲显得格外庄重。
周遭还是一片平静,这样的平静让我有些慌张。
为了让占卜之事进行的更加顺利,岑晔一早便取来了黄泉之水,纯净之水净化龟甲;黄管事为我护法,尽心尽力。
虽说王相对我颇有看法,此刻也为我小心地煽着炉火。
如此种种,依旧没有吸引到素面的注意,我小心地捧着龟甲,紧绷着的神经让我的脑壳一阵一阵地抽疼。
岑晔见我心不在焉的模样,低声喊道:“芍药!专心!”
我一抬眉,岑晔便在我的眼前,平淡的神色却让我感到心安。
适时,黄管事开口提醒道:“或许需要心中有所求吧。若是占卜,不问吉凶,恐怕这龟甲灼烧之后,不会出现结果的。”
黄管事的言语让我灵光一现,我稳住了自己的心神,闭目低诵,心中却默默地念着:妖灵塑体,可问凶吉否?
此问一出,我将龟甲至于炉火之上,霎时间,狂风大作,我的衣裳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一阵连续的龟裂之声响起,龟甲之上横七竖八的纹路,赫然是一片大凶之兆。
我心中沉痛难语,木然间便听到岑晔一声断喝,“芍药!”
我猛然间清醒,而那方古铜镜此时正在我的掌心若隐若现,黄金蛇尾快速游动,将狂风生生阻隔。
一纸白扇赫然从王相手中展开,扇风过处,将我纷乱的发丝拂面而过,我轻轻皱眉,显而易见,王相的手段并没有起到作用。
我总算深刻领悟到了黄管事话语的真谛了,素面铜镜宿主,借助外力并不能切段铜镜与宿主之间的联系。
可是,我该如何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摆脱素面呢?
愈灵,或可一试。
就在我脑海中思绪纷飞的时候,在我掌心若隐若现的古铜镜,突然间变得十分的虚幻,仿佛只要我一用力,它便会消失殆尽!
即便此刻风声不断,我额间的冷汗依旧直冒。
“万物皆有灵,草木亦有心。”我紧张地对着掌心里的古铜镜说道:“万物并育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
伴随着我的低声吟唱,“寻息”便从我的体内缓缓流向素面,虚幻的古铜镜变得越来越厚重,最后,一个空灵的嗓音伴着呼呼的风声,藏着悲怆的豪迈,传入我的耳中,“好,就让我为你最后一次占卜!”
天昏地暗间,当我再次清醒时,方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高高的金銮高台之上了,而我的正前方端坐着的正是妇好,她眉目流转间,环顾着高台之下的每一个虔诚的目光。
古铜镜素面在妇好修长的手指间,显得格外精致。
我观看过玉凤的器灵档案,因此我十分确定这就是妇好取代妇葵成为战前祭祀主祭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