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云看过几本中医方面的书,可她还不到能够替人诊病的程度。她能做的,只是不停地叫喊着母亲的名字,试图将她唤醒。
“轰隆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大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在暮秋,像这样的雨真的很少见。
凌菲云呆呆地望着雨幕,以前看电视剧,每当有大事发生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大雨倾盆的镜头,那时候凌菲云还曾在心里吐槽过。
可现在,下雨了,真的下雨了,大雨……
“妈——妈——”一声声的呼唤,伴随着噼喱啪啦的雨声,回荡在狭窄的山路上。
以前被凌平安打的时候,被同学欺负的时候,凌菲云都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她怕母亲真的一睡不起,母亲倒下了,凌菲云觉得自己的天也塌了。
幸好买了车,老板驾驶技术也很纯熟,一路急驰,送到镇医院只用了十分钟。凌菲云已经不知道母亲是怎么被送到急救室去的,她的脑子很乱,直到春花婶子对着她的耳朵一声大吼,她才回过神来。
“婶子,你咋来了——”
春花婶子一脸无奈,自己和凌英英是村里关系最好的,英英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怎么能袖手旁观?
敢情自己跟着上了车,又在她身边站了老半天,这丫头都不知道?
唉,春花婶子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可怜的英英哟,咋就摊上那么个混蛋呢?
叹气归叹气,该说的正事春花婶子还得说:“你这肩膀还淌着血呢,赶紧去包扎一下吧。”
凌菲云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在这儿等着。”
“你这孩子——”春花婶子恨铁不成钢,本想硬拉着她过去,可看到她那样,又说不出话来了。凌菲云平素总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可现在一双眼睛里却满是掩藏不住的焦虑。
“再怎么心焦,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你妈要是看到你这样,得多心疼呀?”
提到妈妈,凌菲云鼻子突然就酸了,都是自己不好,明明忍了十七年,怎么今天就忍不住了呢?若是自己不顶嘴,凌平安就不会拿拐杖打自己,妈妈也就不会气得发病了。
这个天真的少女,此刻满心愧疚,她还不知道,正因为母女俩一忍再忍,才惯得凌平安变成了这样。
手术室的大门,始终紧闭。凌菲云心里涌起了种种不好的猜测,什么时候泪水糊住了双眼也不自知。
“满妹儿——”凌芳华跌跌撞撞地奔进卫生院,她满头满脸的汗,头发衣服都湿透了。
“姐——”见到姐姐的这一刻,心底的彷徨和无助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凌菲云的泪水夺眶而出。
“满妹儿——”凌芳华见到妹妹那凄惶无助的眼神,泪水也是漱漱而下。姐妹俩抱头痛哭,见到最亲最爱的人,她们才敢肆无忌惮地宣泄。
这一幕,让春花婶子也情不自禁地跟着落下泪来。
哭了一阵,姐妹俩渐渐冷静下来,听说了事件的起因,凌芳华心里五味杂陈。
与此同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是打开了。
凌英英属于突发心梗,听了医生的话,凌菲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莫苇茗早就说过,母亲可能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可自己却只是让母亲自己去检查,自己去按摩穴位。
应该亲自带着母亲去医院的,为什么如此大意呢?
凌芳华急着向医生了解病情,一时忽略了凌菲云的心理变化,浑然不知自己的妹妹已经钻进了死胡同。
突发心脏病,猝死率很高,危险性自是不言自喻。其实突发心脏病,六分钟之内称为黄金抢救时间,如果超过六分钟之后哪怕是抢救过来,脑子身体都会受到损伤,留下不同程度的后遗症,有的甚至还会成为植物人。
从村里到镇卫生院用了十分钟,再加上出发前以及到院后的准备工作,早就已经超出了黄金抢救时间,但凌英英还是被成功抢救了过来。
不但脱离了生命危险,各项指标也还比较稳定。对此,医生感觉有些惊讶,却也找不出原因,最后只说了一句:“奇迹。”
其实这还是归功于凌英英这段时间的“按摩”,只是她需要操劳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按摩。往往是想起了就随便按两下,想不起,就放任不管。
这次会发病,几十年的心脏病体质是主因,诱因却是突然受到巨大的刺激所致。
凌英英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小女儿:“满妹儿呢,她怎么样了?”
当时守在她床前的是吴海,至于凌菲云,则被大姐强行“押”到了诊疗室。凌平安当时用尽了全力,拐仗砸到凌菲云肩膀上的时候裂开了,有一根木刺扎进了肉里。原本及时处理的话,也不至于流那么多血,可凌菲云一心只想救母亲,哪里顾得上自己?
这一耽误,等到了诊疗室的时候,被医生狠狠批了一顿:“还要不要命了?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自爱的姑娘家,这只胳膊是不想要了呗?”
凌芳华连忙附和:“是呀,妈要是看到你这样,得多难过呀——”
哪知话还没说完,就被医生给瞪了:“还有脸说别人,瞧你这衣服上的水把我地板都滴湿了,不赶紧换衣服你是想上医院住几天还是怎么嘀?”
凌芳华:……
“大姐,医生也说了,妈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你赶紧回去换衣服吧,这儿有我呢。”
凌芳华当然不放心,有心想坚持一下,可又怕万一自己倒下了,这一家病的病,伤的伤,可如何是好?
她现在可不敢病,也病不起了呀!
凌芳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医生给凌菲云把木刺夹出来,然后清洗伤口,“唔——”凌菲云好想一脚踹开医生,双氧水太恐怖了,她竟然有种即将尿失禁的感觉。
这要是真的尿了,可不得丢死人?怎么洗个伤口竟然比夹木刺还要痛呀?
凌菲云掐着自己的掌心,死死地忍着。
“你这小丫头,痛就喊出来,这不丢人。”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都是一个镇上的,对凌菲云家的事多少知道一些,不禁有些同情这小丫头。
凌菲云腼腆地笑笑,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凌英英激动的大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