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的失败品?”
这句话像是一支利箭一般击进敖狠的心中,如此庞大、如此厉害的梼杌居然只是上天神只造物的失败品?
那么,是不是自己以及所有的族人们都是被上天神只创造出来的?
敖狠最终没能控制住心中的好奇,抬起头来偷偷的看了莫已幸一眼。
只见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全身闪耀着光芒的神只,他犹如太阳一般,带着荣耀的光闪烁着他的眼睛。
“这就是华胥氏族一直都在信仰的伟大神只,他是如此神武!”
敖狠再一次低下他的脑袋,他甚至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直视神只的样子了。
他是罪民,他曾试图夺取华胥部族的智慧,并且亲手打碎了伟大创世神只的神像,错误的信仰了邪恶的西方之神梼杌,并且言语诋毁了上天神只。
宁静片刻之后,敖狠缓慢的站起他受重伤的身躯,仍不敢直视莫已幸。
他就要死了,即便是神只不降罪于他,他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他的胸口像是堆放着巨大的石头,连最简单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再也不是以往那个以力量为骄傲的敖狠了。
眼下的他像极了一只饥饿的老猫,引着夕阳的光辉缓慢的踱步起来。
走了十几步之后,他吃力的弯下腰,捡起一块地上的碎石片握在手里,这原本是他所向往的权利石斧,被风庖希击碎之后,石斧也就变成普通的石块了。
他捡起这石块,也可能是瞧着尖利,可用作武器。
风庖希带着几名华胥族人冲进来了,他们瞧着发光之身的神只,纷纷跪下叩拜。
风庖希怒斥道:“敖狠,你这恶人,怎敢如此对待上天神只?”
敖狠瞧着他,笑道:“伟大的上天神只已经给了我指引,伟大的华胥首领庖希啊,敖狠所错一人承担,请不要怪罪于我的族人,我将用我的鲜血将你们供养。”
言落,敖狠将手中石块刺进他的脖子,随手一拨。
鲜血溅落,染红了他亲手复原的神只泥像。
莫已幸虽说见过了杀戮,可如此近距离的感受一个人的死亡他还是感觉有些于心不忍,在社会文明习惯了,对生命如此野蛮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适应的。
敖狠死去了,他用自己的鲜血向伟大的创世神只和神只的子民华胥部族赔罪了。
风庖希也遵守诺言,没有追究参与反叛的河西四部族众,反而是将华胥氏族的智慧传授与他们,使得他们更加融入这个伟大的族群。
反叛的动乱结束了,华胥部族重新开始平稳安定的生活。
他们将上天神只的神像再次供拜,唱起了赞美的歌谣,部落的女人围绕这个会发光的神只,跳起祝福的舞蹈。
传说中的上天神只赐下神兵利器,指引华胥首领风庖希斩杀了食人的西方邪神梼杌。
祭祀的仪式中,风庖希双手捧着斩杀梼杌的利器走到莫已幸面前,规矩的跪下:“伟大的上天神只,华胥氏族大谢你的降临,庖希归还神物,并将永世将信仰的神只供奉。
这就是那把莫已幸巡山时携带的柴刀,不过一尺半长、五指宽的刀身。
可就是这么一把非常普通的刀,却斩杀了华胥族人眼中邪恶的西方之神。
莫已幸摸了摸刀身,这确实是一把好刀:“此物叫作金属,制法甚其奥秘,就留给你们吧,希望你们不负神只所望,能够将部族文明发展至巅峰。”
说完这句话,莫已幸便飞身向天,消失在半空云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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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里已经没有人敢再质疑创世神只的存在了,他降临了凡世,拯救了部落的族人。
而风庖希则是将上天神只相赐的神兵利器供奉,并细细揣摩这其中的奥秘。
“这是一种非常坚硬的‘石头’,它能开刀斩兽,也能作取伐所用,能轻易的划破兽皮。”
“天下万物皆生自然,寻觉自然者而取于货,此世乃神只所创,此物又属神只所有,这也就是说,这世间可能还存在像这神兵利器一般的‘石头’,若是能寻得,华胥氏族的文明将会进一步演化。”
“神只称此盛神物为‘金属’,可这金属究竟是何来历,又能到何处去寻?”
风庖希静坐于上天神只的神像之前,认真的观摩着,足有三天的时间。
第四天,他向所有华胥部族下令:“寻找智慧的‘金属’!”
华胥之国民众涌入大河两岸的群山之中,寻找坚硬无比、可以斩杀邪神异兽的金属称物。
锦绣山河,遍是寻金足迹。
人们跋山涉水,在寻找金属的同时,也开拓了华胥之国新的领域。
这片大地似乎是没有边际了,勇敢的族民们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行进百日,仍不见大地的边缘。
于是,华胥部族记载文明的甲骨片便刻上了关于大地的秘密:“天地无边,无穷尽也!”
莫已幸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把小小的砍柴刀竟然会撬动一个世界文明演化的历史。
渺小而充满智慧的族群们终是要将这片土地的万物征服的,可这并不是能轻易办到的事情,需要几代、几十代、几百代人的努力。
学会使用工具的举动使人类从动物的分类中区分开来,而使用工具的进化就可以代表这个部族文明的演化程度。
人们把房子建得更加的精致舒适,将兽服缝得更加保暖和美观,伟大的华胥氏族的人民们戴上了美丽的骨壳之链,他们在规避灾难的同时,也在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有趣。
“渺小的文明世界,微不足道的超低熵智慧生物。”
莫已幸低着头,看着忙碌在星球上的人们一步步的演化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负有雄心壮志的风庖希成为了整个华胥部族的希望,他们以少年的姿态探索着这片土地,高山大河,森林草原,峡谷湖泊······
对于他们来说漫长的岁月,在莫已幸看来也只是抽闲的功夫。
可是,这一切忙碌奔走都是在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想要寥寥草草的结束这短暂的一生?
那又为什么而繁衍?
就为他们信以厚望的创世神只?
不!
造物主并不关心他们的死活,不会看见祭祀时他们眼神中火热的目光,听不见他们遇到灾难时绝望的呐喊。
他们怀疑过神只的存在,也感受过临灭亡时信仰的神只未降临的失望,可他们除了神只之外,也有敬仰的勇敢之主,就像伟大的部落首领风庖希手持利刃击向那邪神梼杌时,族民们受其所领,都冲了上去与那邪神搏命。
没有神只护佑之时,这个伟大的部族总会被他们勇敢的英雄保护得很好。
那个时刻,他们不再需要信仰的神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