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景泊颐却没有回答,良久才淡淡道:“景家的仇不能不报,我爹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可是沈家于我有恩,我不能连累他们,就当做我是白眼狼,辜负了义父的养育之恩吧。”
景泊颜眼中闪过些许无奈后,呢喃道:“养育之恩总是要还的。”说罢景泊颜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镇静的看着景泊颐,严肃道,“我这次来,就是要为咱爹报仇的。”
宴渚的夜晚永远是那么热闹,悬挂的灯笼将整个宴渚城照得如白日般亮,直到夜半人潮尽退后,各店铺才陆续打烊,烛火渐熄,夜才慢慢寂静下来。
多年来宴渚城只有四个家族兴盛,东城罗府在十几年前本是大户,家中有人在冉华当大官,谁知那个大官后来私放朝廷要犯,整个罗氏也跟着倒了霉,渐渐地就落没了,虽然也有些许罗氏子弟入朝,但也无法再现罗氏盛时。
而南城徐府则是在薛王府倒台后才逐渐成为大户的,仔细算来也不过才风光六七年而已,因为是羽安帝生母徐太后的母族,才被羽安帝厚待,没有根基的新家族也不知道还能撑多少年。
至于北城沈府也就是将景泊颐养大的家族了,几百年前就在宴渚立足,向来低调,又受许多人敬仰,想来再在宴渚立足百年也是足够的。
剩下最后的西城步府是当朝皇后的母族,在宴渚拥有着最繁华的商业街常阳街,此街商铺数百,由步府家主步延年经营。
亥时刚过,步延年褪去外服换上寝衣后正打算去休息,刚入榻上,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房门就被敲响,同时传来焦急的声音:“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步延年一边问着,一边走向门口开门,话语里皆是不满。
看到步延年不满的神色,来的小厮磕磕巴巴说道:“常阳街着火了,我们的人去看,发现……发现……”
“常阳街怎么了?”听说常阳街着火,步延年立刻心急,拽着小厮的领子低吼着。
“整条街都烧毁了。”小厮惧怕中脱口说道。
“什么?”步延年狠狠地推开小厮,接着回身从架子上拿起衣服,边走边穿边嘱咐道,“备车,不,备快马,还有把步府的下人都叫上去救火。”
小厮听后连滚带爬的往马厩跑着,趁着步延年走到步府大门口前,将马牵来,于此同时还一路嚷着步府的下人到门口集合。
常阳街大火,起初火势不大时倒是无人注意,等到大火连天时,也引来无数的人,景泊颜静静地站在高楼上,一边饮着酒一边欣赏着景色。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走?”躺在房顶仰看着满天星星的景泊颐淡淡说着。
景泊颜扭头看着躺在那的兄弟,笑道:“当年景府大火我没看见,今日常阳街大火我看看还不行?”说着他看到隔壁街骑着马领着家丁赶来的步延年,便敛了脸色,沉声道,“阿廖,步延年来了,你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去趟步府。”
“做什么?”景泊颜淡淡问着。
景泊颜双眼始终盯着步延年,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派出的人前几天来信,说是在步延年房间里有他这些年的重要书信,以及我爹的经商路线图,还有鸽房有只脚上绑着金丝的鸽子,都给我带回来。”
“好个声东击西,你怎么不去?”景泊颐依旧看着天空的星星随口说着。
这时景泊颜才转身看向景泊颐,轻踢着他,佯装不耐烦道:“让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如此景泊颐才起身,什么都未说直接踩着砖瓦一路往步府飞去。
同时景泊颜也飞下高楼,跳到常阳街仍烧得正旺的屋顶,看着步延年在那焦急的命人救火,只是面露笑意。
望着整个常阳街都燃着熊熊大火,步延年心中早就如刀割般,也无心去理会是有人放火还是意外,只命人赶快救火,将百家店铺及库房内的货物搬出来,虽然大火已经烧了许久,但是毕竟能救出些是些,总不至于血本无归。
就在步延年看着大火时,赶过来的小厮慌道:“老爷,第一库房里……里面是空的。”
“什么?货呢?”步延年急火攻心下后退了几步,险些栽倒在地,幸而被他身侧左右小厮扶住,然而他却推开他们,努力控制着情绪,嘱咐道,“去其他库房看看,货物还在吗?”说着他又对身边的小厮说道,“你们也去,都去!”
然而小厮却有些犹豫,毕竟他们离开就只剩下步延年自己,却怕步延年的脾气,只能跟着家丁离开。
就在步延年看着烧成空壳子的店铺时,景泊颜才笑着开了口:“心痛吗?”
步延年寻声抬头看去,只见景泊颜坐在屋顶,笑着俯视着他,他想喊人,可是环顾四周却发现人都被他自己支走了,这时他才明白,一切都是景泊颜布的局,果然慌乱中的人脑子也乱。
景泊颜笑着起身,从腰间的腰带中取出匕首,直接跃了下来,将匕首狠狠地插入步延年的心脏,这时的他再不是嬉皮笑脸的少年,深锁的眉,含着怒气的双眼应着火光,嘴角勾起邪魅的笑,轻声对步延年说道:“你活得够久了,去陪你爹吧。”
步延年听此惊恐的看着景泊颜,刚要开口说话嘴角却涌出血来,而景泊颜却笑意不减,淡淡道:“没错,是我。”松开匕首推开步延年,见他噗通躺在地上,又涌出几口血,只剩下出气却再无进气。
景泊颜背对着火离去,没过多久赶回来的随侍们瞧见躺在地上的步延年急得大喊着,而景泊颜在隐约听到声音后,嘴角始终笑着,既然是报仇怎么可能只是烧毁店铺那么简单,自然是要血债血偿的。
原本他以为会有场血战,可是却没想到步延年竟然如此大意,为了救火身边连人都不留,反而让他轻而易举的报了仇,还真是有些扫兴。
他一直想让步延年偿命,趁着大火之乱,这是最好的时机。当初他偷偷潜进步府想刺杀步延年,远比如今难上许多,毕竟那时的他,心没有现在这么狠,武功也没有现在那么好。
这个局,他布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