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景泊颜的话语里无半分责备,李杞柠也依然没好气地嚷道:“刚刚找不到簪子的是谁?是谁!”
“是我是我。”景泊颜连忙哄着,手里也没闲着,继续翻着,将剪子翻了出来。
他解开发带,抓了一缕头发,剪刀轻合,发丝躺在了他的手里。
再甩头,落在身前的发丝被他甩在了肩后,垂着的秀发浓密顺滑,倒使他多了淡雅的气质,只是他的笑容降低了这份脱俗的淡雅。
“越是重要的东西,越容易找不到,看来你在意的是剪刀。”景泊颜捏着那捋发丝,将剪刀递给了李杞柠。
李杞柠白了他一眼,到嘴边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确实是越重要的东西越找不到,就像景泊颜消失的那几年,她等啊等,也等不到他回来。
对于李杞柠而言,重要的东西就是景泊颜,只可惜景泊颜不是东西。
李杞柠拿着剪刀,随意捋了一缕披散的头发,剪好后将头发和剪刀递给了景泊颜。
景泊颜将剪刀丢到线篓里,左脚踩着圆木凳,手拿两缕头发,将它们缠绕想要打结,也许是头发丝滑,又或者景泊颜手残,还不等他用力,头发就掉在了地上。
两缕头发像是河面浮萍,飘飘悠悠地向下落,在掉落在地面前,它们由两缕变作千丝万缕,交错纵横。
“景泊颜。”李杞柠咬牙切齿蹦出几个字来。
而景泊颜也是低头愣愣瞧了几眼,随后满满求生欲地朝李杞柠说道:“问题很小,你等小爷将它们捡起来。”
说话间,他就蹲下身子,将头发都合在一起,捋顺后笑说道:“这样更好,分不出你我。”
原本生气的李杞柠忽然不生气了,景泊颜的话让她想起了《我侬词》,此时正应了那句,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景泊颜用手掌将头发丝彻底打乱再捋顺,他抬头瞧了李杞柠一眼,呵呵笑后,起身将线篓里仅剩的半团红绳扯了出来。
“谁说非要打结,用红绳系牢也可以啊。”
他刚要将头发缠起来,却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将头发放在桌面,将它们分成三份后,才缠绕,缠好后,举起来朝李杞柠晃了晃。
李杞柠没理他,他就继续说道:“阿柠,我们这辈子在一起,下辈子也要在一起,还有下下辈子,我都预定了。”
可是李杞柠眼里却闪过了难过,真的还会遇到吗?
景泊颜并没有察觉到李杞柠的神色,只瞧着头发嘟囔道:“若是能我一根你一根那么打结,那就可以遇好几辈子呢,可惜都混在一起了。”
“今世不够约三生,三生不够约永世?”
景泊颜呵呵笑着,只道:“我要的是生生世世。”
李杞柠低垂着眼眸,含着笑意,并没有说话,没人知道来世的事,只知道今生相遇不容易。
休息了整晚,李杞柠的膝盖就肿了,稍稍用力就觉着痛,索性就懒在榻上闲待着,至于中庭的事,她不想也不提。
又歇息了几日,已经卧榻不起的李杞柠,在景泊颜的照顾下,逐渐生活不能自理,全靠景泊颜给她喂水喂饭。
只要懒懒地说一句“景泊颜我饿了”,再或者说一句“景泊颜我渴了”,就会瞧见景泊颜的身影。
因为担心李杞柠,温咸咸时常会过来探望,不过每次都被景泊颜拦在外面,说是男女应该有避讳,只准温甜甜进去。
在温甜甜的简单医治,和景泊颜的贴心照顾下,李杞柠的腿渐渐好转。
当温甜甜告诉景泊颜,李杞柠可以跑可以跳的时候,景泊颜非要领着李杞柠出去玩。
李杞柠拗不过,就只能简单收拾过后和他出门。
两人走出小巷子,随便寻了辆马车,就直接奔向观海山而去,李杞柠记得景泊颜说过,要去月老祠。
想当初在冬天穿着棉衣,一路走向山顶也不似现在这么累,可是现在只不过走到半山腰,李杞柠就已经累得不行,整个人气喘吁吁的。
眼看就要到山顶了,李杞柠站在原地,躬着身子,双手扶着膝盖,时不时抹着汗,朝着景泊颜嚷道:“景泊颜,你就不能慢着些?”
景泊颜回身来到李杞柠身边,边扶着她边说道:“你该锻炼身体了,瞧你这小身板。”
“我怎么了?你没看到阿楹,她还没走到半山腰就已经走不动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李杞柠说着说着就有些惆怅。
只是她刚惆怅了两秒,景泊颜就大大咧咧地说道:“我看她干嘛?”
李杞柠刚想开口指责景泊颜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又觉着他说的也没错。
再走两步路他们就登顶了,景泊颜面带笑意,伸手指向了当初求签桌的位置,喜道:“阿柠,你看。”
李杞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摆着红轿子,轿帘随风吹拂着,轿帘边角被吹起,隐隐带着神秘。
她觉着眼里的红轿子有些眼熟,便带着好奇,抻着脖子瞧着。
景泊颜歪头看着她,随即笑问道:“要不要去坐坐?”
李杞柠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接着看向景泊颜,淡淡回道:“不坐了。”
“坐坐吧。”景泊颜见她瞧红轿子的眼神很专注,就再次劝道。
她浑然没理他的话,目光转向红轿子,想起来为什么觉着它眼熟了。那是李杞楹成婚时的红轿子,也是送她魂穿耀川国的红轿子。
若是当初那个梦是真的,自己已经命陨现代,灵魂来到了此处获得重生,那么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而且她也怕自己坐了这个红轿子,会离开耀川国,当初在冉华公园的红轿子不就是送走了她嘛,她现在还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景泊颜。
她更怕回不去现代,又留不住古代,灵魂无依。
“都说了不坐,怎么强人所难呢?”李杞柠轻哼着,语气很柔和,还带着转移话题的意味。
景泊颜自然不会勉强李杞柠,他只是意味李杞柠是想坐又不好意思,才劝的,既然她没有那个心思,自己也就不会再说。
而他始终不会知道,李杞柠是怕红轿子使她再也见不到他。
“不坐就不坐,我都听你的。”景泊颜笑呵呵地回着。
听此李杞柠轻笑着,转身看向景泊颜,意有所指地问道:“我怎么觉着这顶轿子很眼熟呢?”